第四章 记忆谜团(一)
很多时候,我们见到的事物本质,像是雾里观花,水中看月:你明明觉得看得一清二楚了,越是到了眼前,越是变了样子;变得越发磨糊,越发的背离你原有的设想。直至,轻而易举地推翻了先前的种种肯定的判断。 我,对于所谓的“杜家”,便有这样的感觉。 那个地方,恰似洪水猛兽,龙潭虎xue;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糟糕的是,我偏又想不起一切的根由在哪里。 我,名字前面所挂的姓氏,决定了我无法逃离这座“囚城”。身在其中的恐惧与不安,是外人不能体会的。 人,是群体动物。只要活着,只要想生存,就得社交,与人交往。哪怕,我是一个有着社交障碍的病人,也避免不了。 提到“杜家”,我心神恍惚的模样,令大哥的面色有些既无力又隐忍的忧忿。我,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又爱自困自扰。 大哥,没有办法,只得挨到身前,揉了揉我的发顶;和从前一样,安抚着自惊自怪的meimei。 “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他,语调轻柔,里面全是不解。但是,他没有为此感到厌烦。 哥,其实我也不明白呢。不过,我确实是怕的。我既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怕,又很害怕知道自己恐惧的真相。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隐藏在风和日丽表象下的那段被刻意忘却的记忆,一定是极为残酷,疼痛的伤害。 面对有如此可能性存在的事实真相,我,望而怯步。 “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你,不要总不理人,就好。” 大哥,可能是为了想要减轻我的心理压力,又特别强调了一句。 他,重新将我的身子,按回被子里,细心地掖了掖被角儿;说道:“你早上才睡,这会儿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吧。” 我听话地微微点头,乖顺地闭上了双眼。 脑子里,为着过几天要回杜家祝寿的事儿,而乱作一团,思绪纷乱。又想着到时有大哥和小弟为我保驾护航,完全不必担心什么,好似踏实了不少。 没事,不怕;有他们在,我必是安全的,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杜家,是个危险之地。没有缘由,就是直觉的认定。 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我已经独立工作了,独自承当我自己的一切,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反反复复地说服着自己,不停地给自己打油鼓劲儿;我终是把自己给唠叨烦了,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卧室里安静得仿似一场春夜的沉梦,让人分不清梦里梦外。 我,真是睡足了,混身娇软无力,肚子里空空如也。 拉开落地窗帘,窗外:暮色四合,玉兔初升。想来,我是睡了整整一天啊。 简单地用冷水洗了脸,从三楼往下走——二楼主要是弟弟的卧室和书房,多媒体室。房门全部关着,听不到半点人声。 他是众人交口称赞的“成功人士”,每日里工作繁忙到马不停蹄地各处出差,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不在家,属于生活当中的常态。 以前,也是这样。这幢装修华丽,到处雕梁画栋,宽敞阔大的建筑里,通常只有我和几个阿姨,保镖进进出出。满园繁茂的绿树,盛放的花卉,以无比热烈的方式,装扮着它炫灿,奢美的寂寞。 我,忍不住的叹息:对于这个世界,孤独,如影随形。谁也不是谁,一生的陪伴。人生路长,一路上,人来人往;即便有欢歌笑语,青春做伴,也免不了最后的曲终人散。与其这般,不如让自己早点习惯一个人走一条路,平静地接受一个人的生活。 一楼的水晶大吊灯,光华璀璨地照亮了整个空间。满室灿烂的流光,投射出富丽堂皇的视觉效果。 我怔愣着,几乎有点自惭形秽,自己与这个环境的格格不入。 绕过二楼的楼梯拐角,一道自己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尖锐而又犀利地钻入耳道。 “你怎么搞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你,是干什么吃的?!”我的弟弟——杜采扬,一口一句苛责,又在拿着电话训人。 此类情景,对我是见怪不怪。随着他的身价,在各大富豪排行榜上翻着跟斗的跳跃,声名地位一日千里的提升;脾气,也随之节节高涨。平日里,冷嘲热讽他人的智商,已经算不得什么;对办事不利的工作人员,大呼小叫更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 我开口说过几次,劝他要懂得予人尊重。他总说,我是不懂他的管理方式和风格,我只好乖乖闭了嘴。 说的也是,如果他是错的,他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成了世界知名企业的老板呢?他的成功,证明了他的伟大,光荣,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