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投奔
众黑衣人穿过暗门,眼前一座大山,门口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小路可供两人并排行走。沿着小路向前,初时地势平坦,渐行渐陡,林木也高密起来。 大约行得四五里,面前出现两条岔道,左边一条仍是青石铺成,右边的野草丛生,显是平时罕有人迹。黑首道:“他二人离开不久,大伙分头搜寻,务需活捉二人。”现在石岚已死,黑首将枪诀下落的希望放在石天佑身上,说完径向右边荒道寻去,其余众人则往左边道路搜索。 此山并不大,四面不过三里,海拨两千米左右,只是树木茂盛,杂草丛生,躲着几个人来,并不太好找,只需往树上、草丛、乱石中随便一藏即难找到。此时已是子末丑初,无星无月,山上早木已经蓬勃生长,夜黑林密,众黑夜人点亮火把搜寻,长索银钩尽往路边草丛树上伸拉钩拽,这样一路往北来到一处悬崖,两道岔道在崖前交汇。 只见悬崖云封雾锁,悬崖东西两面是两座石山,山上怪石嶙峋,一个黑衣人推大石入谷,只闻轰隆隆之声良久不绝,显见山谷极深,众人各施轻功上得两面石山,但见石山除来路以外三面都是悬崖,根本无路可走。 此山三面临崖,并无逃走的可能。原来石岚自任节度以来,才将节度府搬来此处,一来因石夫人喜静,此处离城较远,景致好,也安静,石夫人很是喜欢,二来石岚不同于一般节度,他行武出身,功力深厚,平日练功此山最合适不过。此山叫“翠屏山”,一到花开的季节,满山青翠欲滴,加之三面临渊,飞鸟难过,屏障天成,故名“翠屏山,每遇无事,石夫人就会陪同丈夫上山练剑,石岚练剑时她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黑首眼望深谷,山风吹动他头上黑巾烈烈作响,片刻沉思后,暗叫一声:“不好!”转过身向来路奔去,边走边道:“留下二十人继续搜山,其余人跟我走!”当下叫了几人名字,让叫到名字之人跟他走。原来,黑首想:此山不通外界,如二人通过暗门上山逃走,现在必然还藏在山上某个地方。如藏在山上,只要守死此暗门再慢慢寻找,不是等着别人来瓮中捉鳖么?因此石天佑就及有可能并未上山,而是出了暗门以后躲在附近某个隐蔽处,等自己这些人上得山来搜索,再来个金蝉脱壳之计,但又怕万一藏在山上,为保万无一失,就留下二十人继续搜山,自己带着另七人往回追寻。 黑首推测得没错,总管左中诚携少爷石天佑从暗门出逃后,就躲在暗门背后,待众人上山搜寻后,方始出来,两人跨进石门来到大厅,在门口看到爹爹的尸体,石天佑扑过去紧紧抱住已全身冰凉的父亲,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但他始终牙关紧咬,没发出半点声音,就这样抱着,紧紧的抱着,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在剧烈的耸动。 左中诚在满是尸首的大厅中寻找石夫人和那个尚只满月的石家女婴,找到后这才回到石天佑处,小声说道:“少爷,咱们把老爷抱过去吧!”右天佑松开双手站起身来,左中诚两手平伸,轻轻抱着石岚的尸身走到石夫人跟前,把三人并排放好。石天佑默默跟在后面,待左中诚做完这些,他从大厅取了一块白色门帘,以指于地上沾血写道:“请于翠屏山临崖安葬。”九个大字。石天佑知道,做为河南节度,天亮以后自会有人发现石府的惨案,会快马报送朝廷,爹爹做为朝廷重臣,朝廷定会厚葬,爹爹多次对自己提及,百年以后就安葬在翠屏山悬崖旁,是以留字了却爹爹遗愿。石天佑知道,现下自己二人正被神月教追杀,神月教众人于翠屏山搜山未果后定会去而复返,他们可能还会在石府搜寻枪诀,此地不能久留,思之此处,石天佑双膝并拢,向父母和年幼meimei的尸身拜了三拜,起身依依不舍地拉起左中诚的手走出大门。 四周黑沉沉的,寂然无声,有几只猫在屋檐上低声叫着,叫声像婴儿在啼哭,这样的夜,与无数个以前的夜并无不同,但对于才刚满十五岁的少年石天佑而言,该如何去承受?左中诚望着面前这个发生如此巨大变故却仍不失理智的少年,心里既怜悯又欣慰,当即伸左手于石天佑肋下,尽往僻径小港前行,穿过几重院落,越过几座土丘,已来到城中心,两人辩明方位,往西门方向潜行,左中诚左手使终不离石天佑的腋下,石天佑脚不沾地,行走不费半分气力,两人行得很快,不到二个时辰就到达西门。此时天际微微发白,两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到三三两两有摊贩推着板车往西门而来,左中诚买了干粮,两人又继续往西赶路,路上使银两换了两套农家衣裳,一路遇山步行,逢路骑马,过集市乘坐马车,左中诚身上带足了盘缠,一路竟十分顺利,并未见到神月教的人跟来。 右天佑四代单传,父亲这边无兄弟姐妹,母亲只有一个兄长,十几年前突然杏无音讯,这些年母亲托人四处打听都一无所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也不在人世。如投奔石岚在洛阳的部下,左中诚担心这些人仍会杀了石天佑,石岚都杀得,他的部下又怎有能力保得了石天佑周全?所以,能投奔的也只有爹爹来往甚密的幽州刺史张之益,以及长安城中尚书台杜如山,杜如山与石岚关系极好,石天佑母亲与杜如山妻子更是亲如姐妹,两家人好得就似一家人一样。左中诚再三思量权衡,这是决定进长安城,于是飞鸽传书杜如山,往长安投奔杜如山而去。 两人一路西行,大约十来天已到长安城外。在明德门口,石天佑望着巍巍皇城……“去年也是这个时候,爹爹进城来看杜伯伯,我嚷着要见兰meimei,爹爹没法子,只得带上我,在杜伯伯府上我和兰妹捉迷藏,不小心掉进竹园的水池里,我身子弱,感上了伤寒,杜伯伯很生气,打了兰妹,去年兰妹十三岁,长这么大,杜伯伯第一次打她……那时……那时……自已是何等开心!何等幸福”石天佑一边回忆往昔,一边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承受着痛苦带来的内心剧痛。“少爷,杜伯伯的人来了。”左中诚在耳边轻轻的话语打断了石天佑的思绪,只闻由明德门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而近,距两人三尺左右嘎然而止,一人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马,冲左中诚一揖到地,口中道:“左爷辛苦了!”左中诚回揖一礼道:“房兄亲自出城相迎,不胜感激!”被唤做房兄的人叫房子鸣,杜府曹事,只微微一笑,不再答话,一双大手轻轻抱起石天佑,把他放在马背上,然后再纵身上马。此时,杜府另有人牵来一匹马,左中诚上马后两匹马沿朱雀大道并排不疾不驰向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