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自责

    走进旅馆，迎着灯光，艾伦才将视线移到了刚刚拖拽自己的人身上。

    他看不懂林映染此刻的表情，只觉得她脸上似乎有一片骇人的阴影。

    片刻，他听见女人满是寒意的声音“为什么要逃？”

    艾伦滚动着喉结，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报仇！我要夺回属于我的王位。”

    他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声音便响起了。

    艾伦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林映染。

    身为王子，他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于是，他强烈的自尊心占了上风“我是王子，你再敢打一下试试！”

    接着，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在他失神之际，又挨了两记耳光。

    林映染攥住他的衣衫，满眼血光地狠狠说道“愚蠢至极！你难道还没有觉悟么？你早就已经不是王子了！你只是我捡回来的一只可怜虫！”

    艾伦的瞳孔急剧额收缩，女人声音不大，但是却每字每句都含着刀片。

    “你瞧瞧，为你了，路易莎牺牲了！为了你，寒羽国损失了一名优秀的特工！”

    她……真的死了？

    艾伦觉得心痛早已盖过了皮肤灼热的痛感。

    最后，他听见林映染抛下一句话“你要永远铭记为你而死的人，这些人都是在为你的愚蠢冲动买单，你终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艾伦再无反抗，而是瘫软地跌坐在了床上，周围的一切早已失去了颜色。

    是他推了她，是他害死了她。

    路易莎死前极度恐惧的模样，那个素昧平生为他挡弹的男人的惨死画面，再加上以往反复出现在他梦中的，父亲与jiejie的死亡，统统在这个时候涌进了他的脑子里，冲击着他的心灵。

    在嚎啕大哭之时，艾伦才懂得了什么叫成长，只是这一课，太血腥太残忍。

    深夜时分，街面上暴乱平息了，艾伦守在窗前，眼泪未干。

    他看着林映染走出旅馆，前去为横尸接头的路易莎收尸。

    他知道自己应该前去，可是他没脸去见她。

    无论是林映染还是路易莎，他都无颜面对。

    今后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以前所犯下的过错？

    艾伦望着苍白的白炽灯，一夜未眠，无数的痛觉早就将他的神经麻痹，他能感受到的，除了无助还是无助。

    这一刻，他开始觉得，五色华丽的马赛克石墙，华丽宫廷的高级宴会，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叱咤风云唯我独尊的校霸日子……正在慢慢地退出他的人生舞台。

    艾伦以为这一切他也许一生都无法放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是时候该放手了。

    相比生命消逝，这一切显得微乎其微。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放下？若是早一些放下，便没有人为他遭罪，替他去死了。

    第二日，阴雨绵绵，白虎驮着林映染、艾伦、以及路易莎的尸体朝着寒羽国归去，将满是阴霾的洛芙城抛在了身后。

    抵达寒羽国王城已是傍晚，特工处为路易莎的送别仪式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林映染麻木地看着路易莎的尸体被送去火化后，在燃炉旁一直留到了深夜才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她见惯了生死别离，起初的凄入肝脾早已内化为僵冷麻木，她并未想到能有一天，自己可以如此看透生死，当一个熟识的人去世时，她能如此淡然地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