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楼：属于他的彼岸
11月3日这一天是个很晴朗的日子，王子豪觉得身体比之前好了一点点，可是还是持续发烧，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开窗睡觉有关系，他也没什么食欲，大概是方便面早就吃腻了。 这个中午，他约了朋友一起下馆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食欲突然大增，就是很想吃顿好的。 几个孩子也都释怀了许多，因为警察已经介入了这件事，于心底，他们也算放下了愧疚和忐忑。 他们大吃一顿，正年少的孩子也免不了稍微喝点啤的，四个孩子纷纷举杯的时候，有点不知道庆祝什么。 “庆祝这次月考结束！及不及格出成绩再说！”矮个子第一个带头，他们嬉笑着纷纷举杯，抿了一口啤酒。 王子豪也喝了一口，他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但这算是老毛病了，他不往心里去，想说句话岔开自己的思路：“那个，这一年，承蒙各位兄弟关照了。” 几个孩子都很喜欢这种豪迈的江湖话，矮个子又发话了：“看豪哥说的，兄弟们都是互相关照！” 王子豪笑了，端起杯子把啤酒一饮而尽：“好！吃菜！” “还是少喝点，”瘦高个最谨慎：“喝醉了下午会被老杨逮着。” “老杨又不是班主任了，怕她个母老虎作甚。” “还是唐老师好糊弄，老杨太精了。” 王子豪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在静静微笑，怎么说呢？他现在想一想，觉得这些老师也都挺好，他实在不该顶撞任课老师。 可是心里的歉意也就留着吧，将来再弥补吧。 如果还有将来的话。 出了饭店的门，王子豪给爸妈打了个电话：“你们晚上能回家不？” “今晚我和你爸都要陪客户，你自己吃吧，等——” 王子豪嗯了一声，眨眨眼，莫名觉得有点想哭：“知道了。”他没等爸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两分钟电话又回过来了，是爸爸：“今天没捣乱吧，是你老师又找你麻烦了吗？” “没。” “钱够吗？” “够。” “那就好。”爸爸嗯了两声，挂了电话。 下午五点钟放学，王子豪拒绝了所有邀约回到了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回家。 他回家之后玩了一把游戏，输了。他很暴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打算给自己弄碗泡面，泡面这种东西早就吃腻了，今天红烧牛rou味、明天海鲜味、后天番茄牛腩味。人生就和泡面一样索然无味。 他把泡面拆开，烧好了水，觉得胸口打鼓一样的疼，把热水倒上就去沙发上躺着了，这会儿怎么就那么难受呢？如果家里有人在就好了…… 他感到真切的害怕，因为这种疼痛好像渐渐超出了他的控制，难道梦里是真的吗？爷爷来接他下地府去卖面窝窝了。 忘记……跟爸妈说逢年过节多给他烧点纸。 他疼的蜷成一团，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滚落，前面影影绰绰的光影好像是个人，穿着红裙子，像极了自己的老师。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念念俯身搀起王子豪的魂，他无意识的跟着她飘荡，唐念念看了一眼手表，18:37分。 那碗泡面还是热的，和他的尸体一样还有温度。然后他们会慢慢冷却，不知要在无人知晓的状态下停留多久。 可是也好，他不用再期待了。 “你爷爷在下面等你。”唐念念对他说，王子豪什么也听不见，唐念念的声音有些发颤：“等你醒过来以后又是一个世界，可是或许对你来说会比现在多点温暖。” 她说罢带着他穿过那面墙，墙的对面就是彼岸。 属于他的彼岸。 王子豪的尸体被发现是两天以后，父母怎么都跟他联系不上，想给老师打电话才意识到这是周末，学校不上课。 他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孩子在网吧玩，可是到了星期天晚上还是无法接通，俩人一路驱车到了家，路上还责怪孩子不省心，回去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 打开门，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的孩子已经僵硬的尸身。 这个事实简直将他们击垮，王子豪的父母报了警，可是结果很明确，尸检鉴定书上排除了他杀。 “男，16岁，学生。于2018年11月3日在家中突然死亡。生前有嗜烟、熬夜史，无高血压、糖尿病史，长期营养不良。尸体检验：……病理诊断：急性孤立性心肌炎。” 父母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无论如何，孩子回不来了是个事实。王子豪是家里的独子，出了这种事，父母除了无尽的哀哭懊悔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不解，自己未曾做过坏事，上天为什么要带走他们的孩子，那是他们放在心尖上宝贝的、唯一的孩子。 “我想去见子豪，我想去找我儿子。”许多天里，mama什么都干不了，抱着他的遗物哭的眼泪都流干了。 她很后悔，尤其是看到那碗孤零零的方便面，在她看来，那和孩子的尸体一样刺眼。 唐念念有些意外王子豪的爸爸会来，他先是为之前孩子mama投诉了她表示歉意，唐念念并不计较这个，她很好奇他有什么事。 “您之前说孩子身边有可能有邪祟，您认识一些高人可以带我们去。当初孩子mama没放在心上，现在孩子不在了……”他别过头忍住哽咽，不想在老师面前失态：“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那位高人，我们怕……孩子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