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回忆（八）
杨小童放学回到家后听父母说周婉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劝他死心。杨小童不相信，他以为是父母有意骗他。特意跑到周婉家见周达，周达见他还不死心，把周婉写回家的信给杨小童看。说：“杨子，我知道你和婉儿之间感情很好，只是你和她之间的路已经不同了，婉儿她都放弃了，你就也该放下。达伯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你如今考上名牌大学，将来是吃公家饭的人，婉儿她没考上是她没那福气。” “达伯，我知道婉儿是因为我父母反对我们俩个人在一起才出去打工的，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感情，我不相信她会爱上别人和我分手，我不相信。只要你不反对我和婉儿在一起，我相信我能说服我家人的。” “杨子，因为你和婉儿的事情，我和你爸几十年的交情都闹翻了。如果婉儿考起了大学有份工作，你爸妈也不会反对你俩的事。你也知道山里人培养一个大学生有多不容易，将心比心，达伯也不愿意婉儿拖累你。你前程似锦，婉儿是个乡下女人，你娶了她会拖累你一辈子。听达伯的话，别再掂记着婉儿。你们就这样分手，你过你的人生，婉儿走婉儿她自己的路。” “达伯……”杨小童想说服周婉的父亲，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也知道我和婉儿从小一起两小无猜，我们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地走了十几年，我不会嫌弃婉儿是农村户口，我有信心和婉儿一直走到老，我不会对她始乱终弃，你相信我。” “杨子，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相信你的问题。去年，你妈拖媒婆上门提亲，我和她妈都很高兴。可是，你爸妈是替你弟弟来提亲的。他们说婉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让我们同意把婉儿嫁给小刚，而不是你小童。他们对婉儿说，如果你考上了大学，我们不会反对你和杨子的事情，只要你有份正式的工作，脱离了农村我们都不会反对。可是你没有考起，你和杨子以后走的路不同了，你和杨子在一起会拖累了他。婉儿你也知道我们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请你看在我们俩口子从小就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份上，你就放开杨子的手。我对我儿子的性格很了解，只有你主动放手嫁给刚刚，杨子才会对你死心。我和婉儿在你父母面前都把话说绝了，我女儿就算这辈子不结婚都不会再与你杨家的人再有来往。杨子，婉儿她已经放下了这段情，你就别再为难她，算达伯求你了。难道你非要看到我们两家人为了你和婉儿之间的事大打出手，你才高兴？” “达伯……” “走吧，别再来我家找婉儿，以后看到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同住一个村子，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想和你父母结冤家。你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别再为难我们了。你和婉儿的缘分已尽，就算再难与割舍，你都要放下。我，宁愿婉儿远嫁他乡，我都不会同意她和你在一起。” 周达把话说到这份上，杨小童感觉到悲凉。早知道他和婉儿会是这个结局，当初他就应该把通知书撕烂了跟着婉儿一起去打工。 离开周婉家，杨小童沿着小路一直往山上走。从小，他和婉儿就是在这山里长大。每天一起翻过山到隔壁村里去上学，风里来雨里去。因为这条山路的阻挡，多少小孩子都放弃了上初中，更不用说高中。 全村上高中的男仔女仔，除了他和婉儿就没有别人了。如今，他成为山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也是全乡第一个考上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学生。他的父母不知道有多开心，多引以为傲。 在他所求读过的学校，拿他的事做帮样激励学生。 是的，他是父母的骄傲，是学校的骄傲。可是，他不是她的骄傲。因为他考起的荣耀和婉儿的落榜，他和她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沟。 他从六月回家打探到她所在的厂地址就立刻给婉儿写信，一封又一封，他的信却像泥牛入海渺无音讯。 在学校，他曾多次动过弃学的念头，但是他想起过年时周婉对他说的话又放弃了。 过年的时候，他和婉儿偷偷摸摸溜到后山树林子里见面。婉儿对他说：“杨子哥，我们分手吧。今生我们都有缘无份，你就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各自走各自的路。” 他握着她的手说：“不，婉儿，我宁愿放弃学业都不会放开你的手。过完年，我们一起去打工。我相信不上大学，我也能闯出一片新天地来。” 婉儿望着他，很久很久才说：“别傻了杨子，你不是一个人，你不能太自私。你知道吗？为了能让你上高中，刚刚他初中毕业就缀学去外面学徒。他本来也有机会上高中的，为了你才放弃上高中。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上大学，你的梦想里也有他的一份。将来你成功了出人头地了，你要回报你的父母和弟弟，是他们才成就了你的今天。你怎么可以轻言放弃呢？就算你放弃了读书，我们还是不会在一起的。因为你家里太穷，两兄弟连一间像样子的房子都没有，我爸妈哥嫂不会同意把我嫁给一无所有的你。所以，我和你今生注定无缘，你别再为难我，我过了年以后会和我堂姐出去打工，以后会和别人一样去相亲，结婚生儿育女，但是那个人不会是你。” “如果你真的放得下我？你干嘛不去见你嫂嫂帮你介绍的男人，不和他结婚呢？” “我，周婉眼高于领，我不会再找山里的男人。我，有文化又漂亮，我要找一个家里条件好的城里人结婚，我会比你过得更好更幸福的。”周婉说完哭着跑了。 后来，她不肯再溜到后山树林见他。后来，她和她堂姐背着行李在他的注视下出去打工了。临行前，她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她后面的自己，他看到她眼睛里含着眼泪。不用交流，只需一个眼神他就能读懂她的心思。她放不下他才选择去打工，呆在家里她就得面对相亲和结婚。只有远离了家乡，她才能保持着对他的那份初心。 如今，他很迷茫。婉儿对他的那份初心已经不在了，他失去了她。 雪子霹雳啪啦地砸在这片土地上，连同他的心。 下雪了，他一次又一次走到山路上，只为能够最早地能够看到她。一次又一次，他越来越失望了。 冰冻的世界犹如他冰冷的心，他很想就这样站在山岭石化成一块望妻石。这样，他和婉儿之间的那段情就会成为永恒。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他的婉儿还没有回家。杨小童站在山路上望着远方，他的心在呼唤远方的周婉，希望她能早日回家。就算，他放弃了和她的那份感情，他依然想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看着他最美丽的女人。 雪子过后，天空飘下片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雪落在泥土里化成水，渐渐地大地变白了，山村的瓦变白了，连同他的身上和心里。 两天一夜，客车终于到达市气车站。因为是深夜，小城一遍死寂。除了客车站，到处都静悄悄的。 郭峰提着行李和周婉她们几个人走出客站，因为是半夜里，拉客的人都很少。 “杰仔，你们陪婉儿站在这里看行李，我去拦一辆车过来。”郭峰说。 他踏着雪走了一会才看到一辆电三轮，和对方讨价还价才出了平日里四倍的价钱和对方谈好。 看到他们几个人挤在同一辆车里，在同一个地方下车，周婉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郭杰家离郭峰家很近，隔一栋房子。 站在一栋带院子楼房前，听到郭峰站在院门外喊：“妈，妈，快点开院门，我回来了。” 周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就是郭峰的家。她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不知道呆会郭峰的家人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自己应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呢？ 郭峰喊了几句，二楼的一间房里拉亮了灯，她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传来：“谁呀？峰仔吗？” “妈，是你宝贝儿子回来了。才一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妈你快点，在下雪呢？我都快冷死了。” “来了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过了一会，院门打开有两个人拿着应急灯出来。看到郭峰搂着周婉的腰站在院门前，两个人愣了一下马上笑说：“峰仔，她是你在外面谈的女朋友？” “爸妈，好冷。我带婉儿上楼去。你们帮我拿行李。” 周婉本来想提行李，被郭峰拉住说：“行李我爸妈会帮我们拿，你看你的手都冷冰冰的了，先上楼去暖和暖和一下。” 郭峰的妈说：“快进去，外面冷。” “谢谢！我来拿吧。” “婉儿你真固执，妈，家里有什么吃的？我肚子饿了。” “这么晚还没有吃饭？我去厨房帮你们弄。”郭峰妈关上院门往后院走去。 因为周婉执意要提自己的行李，郭峰只好帮她代劳。 郭峰的爸提着儿子的行李走在后面，不时地打量着周婉。跟着郭峰上楼的周婉看上去个子很高，听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自己的儿子虽说不靠谱，但是带着儿媳妇回家过年也算了却了他俩口的心愿。郭峰爸想到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儿子的婚姻大事是他老俩口最牵挂的事情。 他这个儿子眼光太高，挑老婆挑花了眼。前几年订了一门亲，女方家庭条件不错长相也挺漂亮。 原以为这小子该收心了，谁知道他把人家女孩子弄大肚子了却说性格不合非得和她分手，闹得沸沸扬扬。 他和他妈好说歹说，他干脆提着包跑了。没办法，他陪着老脸到女方家里赔礼道歉，出钱让对方把小孩引产了又赔了一点钱安抚对方家人。 这小子在外面两年才写一封信给家里，知道婚事退了之后才回家过年。 回到家，他们帮他张罗婚事，他挑别人别人也挑他。因为有过搞大对方肚子又甩掉人家的丑事，好多女方家人都不愿意和他们家结亲。 这婚事拖了又拖如今过年都二十四岁了，他还没有对相。 这次看到儿子带女孩子回家过年，心里的高兴劲别提了。 周婉吃过夜宵后就呆在郭峰的房间里没有出去，郭峰的爸妈等周婉进浴室洗澡后特意把儿子喊到房间里问话。 这女孩子是哪里人？多大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郭峰说：“爸妈，你们准备好钱就行，过完年我就骑车带婉儿回她家见她父母。我想尽快把婚事订下来，年初六又得出去。” “这么急。” “不急，难道你想等婉儿她家人打听清楚我的事情来再订婚？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那今晚她睡哪里？” “当然是睡我房间里了，妈你难道想让你儿子打光棍？” “你这小子就是手快脚快，妈当然希望你早点成家抱孙子。” “那你得多弄点好吃的给我们补补，只有我和婉儿身体棒棒的才能尽快怀上孩子。” “你这小子脸皮厚，快点回房去睡觉。我现在也不睡了，我下去准备过年的饭。” 周婉在吹头发，看到他进来说：“你不洗澡吗？” “洗，坐了几天的车身上脏死了，不洗澡哪里能睡得着？”郭峰几天没有碰周婉的身子，心里早就等不耐烦了。进浴室三下五除二，胡乱洗了一下就穿着裤衩爬上床。“好冷老婆。” 到了郭峰的家里看到他家庭条件不错，周婉的心算真正的定下来了。既然郭峰外貌家境都不错，她又和他睡了，过去的一切不想放弃也没有办法。这个男人本性风流，只要他能真心改正，自己就没有什么好再记教了。 再说，风流的男人也不是一无事处。最起码，在男女情事方面他能满足自己。 郭峰毛手毛脚地主动求欢，周婉也依从了他。从小受传统教育的周婉知道嫁一家从一主，这个男人注定是她一生的依靠，她就得牢牢地抓住他的心，男人之所以爱去外面寻花问柳，女人有一半责任。她是这么想的。 爆竹声声震耳，但是睡在楼上的郭峰和周婉一点都不受影响。 昨晚回家已经半夜三更，回到家吃饭冲洗加上做运动，俩个人近黎明时才睡熟。 虽然说过年起早是习俗，但是习熟也是随人而变的。 郭峰爸妈没有把俩个人喊起来，所以俩个人搂着睡到吃中午的年饭。 被郭峰爸妈喊醒来过年，周婉很不好意思。 郭家人对周婉很热情，弄了一大桌子好菜。当然，过年就算周婉这个新媳妇不来家里也会准备好菜，但是气氛肯定不同。 郭峰爸妈因为儿子带媳妇回家过年，精神劲十足，看到人就主动说儿子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了。很快，左邻右舍都知道郭峰有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