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太原府（二）
清凤是个做事很麻利的人，不一会儿便都安排妥当了。 “姑娘，这就是紫竹林了。一般王爷都不让人进来的。不过王爷也发过话，无论姑娘想去哪里都可以，没有禁忌。”清凤笑着在前边引路：“托姑娘的福，奴婢还是第一次来呢！” “是吗？”我微微一笑跨入院门，清凉而冰冷的气息抑面扑来，到处充满了竹木的清香与幽静，让人精神一爽。 “姑娘，你身子弱，还是披上斗蓬吧！”小梨将斗蓬抖开披在我身上，又细心地帮我系好。 我扶着她慢慢走，漫不经心地道：“这紫竹林很漂亮，为什么要锁起来？” 清凤迟疑了一会，还是道：“奴婢虽然略知一二，但事关王爷的私隐，也不好明言。来日得空，姑娘还是自己问王爷吧。” 我点点头，没有因为清凤这样回答而感到不悦，她是在守自己的本份，是应该的。 诺大的林子里不仅有紫竹，还有许多清竹、霜竹，连那日在桃花居里见到的雅竹这里栽了不少，看来星云兮很爱竹呢。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清凤抿唇笑道：“姑娘的诗真好，难怪我们王爷对姑娘如此喜爱。” 小梨不懂诗词，看到清凤夸我却比什么都高兴，笑着道：“那是自然，我家姑娘什么都懂。” “贫嘴。”我敲敲她的头，这丫头最近似乎长高了不少，以前瘦瘦小小的只到我的肩膀，现在却差不多到我的眉毛了。我笑道：“回去我便教你把这首诗写下来。” “啊！姑娘饶了我罢。”小梨顿时面色如土。这丫头第一怕我不要她，第二怕我生病受伤，第三却是怕拿笔认字，她宁愿去厨房里烧一天的火，也不愿拿笔写自己的名字。 清凤与我们相处得久了，也知道小梨的弱点，不由得在一边轻笑，打趣道：“这下小梨可要糟了。” 小梨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姑娘，你罚我去挑水吧！” 我摇头一笑，甚是无奈，小梨什么都好，人也聪明得紧，又灵机，就是不爱念书写字，可又偏爱听故事，我说什么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走吧。”我继续往前走。 小梨垂头丧气地跟着我后边，比划着手指，数着我刚才念的诗有几个字，嘴里念念有词。 咦？我走近几株竹树，摸着竹杆身上的血斑，突然道：“你们可听过湘妃竹的故事么？” “湘妃竹？”清凤睁大眼睛：“这竹子也有故事么？” 我感概万千地看着这几株湘妃竹，想到从前花园里也栽着这么几株竹树，然而不管是曾经让我感动到哭的湘妃竹，还是给我讲关于这些竹子故事的人，如今都只能活在我的记忆深处了。 小梨一听到有故事可听，数手指的事情也忘记了，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望我。 我微笑道：“很久很久以前……”记得以前爸爸mama给我讲故事，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 “天上降下九条恶龙，经常到人间湘江边玩乐，以致洪水暴涨，庄稼被冲毁，房屋被冲塌，老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当时，是一名仁慈的皇帝统治天下。他知道恶龙祸害百姓，决心亲自除害，惩治恶龙。那个皇帝叫舜，他有两个妃子，是亲姐妹，叫娥皇与女英，她们一样的美丽善良，关心天下疾苦。她们虽然担心自己的夫君，但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还是强忍了内心的不安，将舜帝送上了征途。” “后来呢？”清凤听得入迷，见我停顿，忍不住出声问道。 “舜帝打赢了恶龙没有？”小梨直接问结果。 “后来？”我微微叹息，扶着竹杆低声道：“舜帝走后，娥皇与女英日日在家里等着夫君征服恶龙、凯旋而归的喜讯。两位妃子日夜为舜帝祈祷，可是一年又一年，门前的花几度花开花落，舜帝却始终杳无音讯。娥皇很担心：莫非是他被恶龙所伤，还是病倒他乡了？女英也很担心：莫非他途中遇险，还是山路遥远迷失了方向？二人思前想后，决定前去湘江边寻找自己的丈夫。于是，她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到了九嶷山，找遍了九嶷山的每个山村，踏遍了九嶷山的每条小径……几经风霜，她们来到一处名叫三峰石的地方，这儿耸立着三块大石头。大石边翠竹环绕着一座珍珠贝垒成的高大坟墓。她们心生诧异，询问之下，附近的百姓含泪告诉她们，这就是舜帝的坟墓。舜帝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帮助他们斩除了九条恶龙，让百姓们过上了安乐平静的生活，却因此鞠躬尽瘁、受苦受累，病死在这里，再也没有能回到他心爱的妃子身边……” 抽泣声轻轻传来，小梨却先哭了，这丫头的眼泪一直都浅得很。 清凤也哽咽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了感激舜帝的恩德，湘江的百姓们特地修了这座大墓来纪念他，九嶷山上的仙鹤也被舜的义举感动了，到南海衔来一颗颗灿烂夺目的珍珠撒在舜帝的墓上，便成了这座珍珠墓。而那三块巨石，便是当初舜帝消灭恶龙用的三齿耙插在地上变成的。百姓们还说，舜帝临死前还一直念着两位妃子的名字。两位妃子听闻后，抱头痛哭，一直哭了九天九夜……她们的眼睛肿了，嗓子哑了，眼泪也流干了，最后哭出血泪来，一起死在了舜帝的墓边。”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划着血斑竹身：“两位妃子的血泪洒在了湘江边上的竹林里，从此之后，竹杆便呈现出这点点的血泪斑痕，成了今天的湘妃竹。” 小梨哭得特别伤心，念着回头要来这里给两位妃子上点香烧点金箔什么的。 清凤也在抹眼泪，泣道：“姑娘，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这般感人。” 我还未来得及答话，清凤又立即神色一凛，喝道：“谁？” 地上的竹叶传来沙沙声，顺着方向望去，竹林后转出一个身材修长，着宝蓝锦服发束金冠，面若冠玉貌似潘安的男子。 他望着我的神情悠然而戏谑，唇边那一抹懒洋洋的微笑，却让我感觉到了危险。 我心中一惊，脱口而出：“星墨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