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暗势】
墙壁如铁，坚不可摧。 灯盏倒挂，烛火静静的燃烧着。 慕晴依旧是红发红衣，就在石室正中，盘膝闭目，膝前横着一口锋芒隐现的宝剑，剑身亦是红色。 杀手漫步于黑暗之中，向来独行。就像漂浮在江湖里的浮萍，无根无据，无牵无挂。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忌惮。 若是杀手有固定的据点，那早就被人剿了。 慕晴威名在外，却并没有什么势力。所以，他闭关也没人护法。 但作为杀手，这一切早已习惯。 他浑身泛着酒气，呼吸急促，眉间轻轻皱起。意识沉浸在脑海的江湖里，种种迹象表明，他正在很关键的时刻。 子清山巅，慕晴静静地站着，看着崖边的石碑陷入沉思。 石碑平平整整，光秃秃的，仿佛根本没什么异样。但荒山野岭，万丈崖边竟然会有一人高的石碑，这本身就是怪事。 正午，日上中天的时刻，慕晴眼睛悄然眯起。 此刻，在阳光下，石碑仿佛变得透明，如同玉石打造，淡红色的丝线在石碑中若隐若现。 凝神看去，这丝线竟然是一行行小字！ 慕晴死死地盯着石碑，碑文仅仅持续几个呼吸的时间，但他已经在这里看过很多次，这次终于将所有的碑文记牢！ “我辈武者，苦修三十载，于子清山巅观一日云出雨，看一天雨蒸云，顿悟登仙之路。” 慕晴轻声呢喃着，仅仅一句话就让他充满期待！ 在修真萌芽的世界，慕晴本身就是处在武学巅峰的状态。而地位超然的天下前十，则都是踏上真途的存在。 从武学巅峰到踏上真途极难，所以这道天堑在这里被称为登仙路，踏过就是一片坦途。 慕晴卡在这里十二年，吴湛是八年，而江湖里，卡在这道瓶颈前的武者不计其数。 这是一道天堑。 而就在这里，竟然出现一位踏上登仙路的前辈所留的碑文，这是何等的珍贵？ 要知道，天下前十里，对如何踏过这道瓶颈尽皆闭口不谈。唯一一位愿意分享经验体悟的风澜，在准备开课的阶段被其余几位联手施压，最终只能妥协。 想要摸索着过这道难关何其之难？ 慕晴轻叹，更为珍惜这次的际遇。 “然而，得其法却未修其身，如沸水入空手，摸得清楚，却捧不起来。” “以身祭道，身死道消。” “然而后辈观异象，误以为在下白日飞升，已入仙途。为防止后辈认知有误，故留此碑。” “谨记：未至武道巅峰，勿用此法！” 碑文到此结束。 慕晴微皱着眉头，心中思索着。 未至武道巅峰，勿用此法？ 难道留下碑文的人没达到武道巅峰便悟出法门？ 慕晴有些震惊。 他站得更高，可依然悟不出。此人中途便能悟透，看记载竟然还是正途！只是因为自身修为不够才失败的…… 这是何等的天资？ 他心中感叹。 如此惊才绝艳者，在登仙路上，不一样身死道消？ 慕晴深呼吸，闭上双眼，仔细感悟着碑文中的意境。 碑文看似未留法门，其实不然。武道一途，初期悟其形，穷究变化，而后期则是悟其意，以意成形，变化了然于胸。 云出雨、雨蒸云，便是其中真意。 慕晴于子清山巅站定，观天下景，悟登仙路。 …… 香闺、软塌。 吴湛赤着膀子，盖着薄被，睡意正浓。 怀里的美人藕臂缠着他的脖颈，像只猫咪一样伏在他的身侧。 就在此刻，吴湛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怀里的美人惊醒，小手轻轻安抚着，朦胧的眼睛里透着柔意。 吴湛猛然睁开眼睛，深呼吸，浑身竟然开始冒汗，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怎么了？” 语气有些紧张，朦胧的眼神瞬间清醒，生怕眼前的人有什么意外。 “诗凝！” 吴湛看着她，眼眶泛红，语气竟然开始哽咽：“我们很快就能风风光光地回去了！” “啊？” 诗凝讶然，眸子带着的情绪很复杂。 他的意思，她自然懂。 当初两个人背离了多少人的意志走到今天，她已记不清楚。但……天下第七吴斯豪的门，想要回去，怎么会那么容易？ “湛哥以真心待我，诗凝此生无憾，别无他求。”她的眼神里满是柔情。 “名不正言不顺啊……” 吴湛轻叹一声，转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强大的自信：“原本我以为此生再难迈出那一步，但现在……哈哈哈哈！” 狂笑过后，他轻揽美人入怀，柔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诗澜鼻尖酸楚，但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其实名分……”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诗澜刚想说话，便被吴湛开口打断。她索性依偎在怀里，不再说话。 吴湛拎起床头的酒，灌几口，再次睡去。 江湖中，粗犷汉子于湖边独立，手中紧攥着的书籍写着三个大字：洗髓经。 …… 苍寰冰川的万里飘雪、墨澜书院的满目桃花、子清山巅的日出日暮，人人都说，江湖之美，尽被这三景独占。 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身道袍，笑呵呵地走在桃林里，偶尔摘下鲜桃解渴。 在他身侧，肥嘟嘟的小道童摇头晃脑，大眼睛左看右看，捏着老者的衣角让他摘桃子给自己吃。 老者笑意更浓，摘下的桃子比小道童肥嘟嘟的手掌都大，需要双手捧着才能拿住。 一老一少缓缓走着，远处的书院若隐若现。 走着走着，小道童终于吃完手中的桃子，用还不是很流利的话说着：“师祖，桃子吃完啦，可以检查功课啦！” “好好好……” 老者抚须轻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小道童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垫着脚递给老者，然后便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 老者凝神看去，手中书籍龙飞凤舞地写着：长春诀。 弈心书院藏书阁三层，风澜猛然睁开双眼，精芒四射。 …… 一缕晨曦击溃夜幕的最后一丝挣扎，黑夜终于过去。 晴川城又开始热闹，生活一如往常。 可……江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