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登船

    越野车继续狂奔，码头越来越短，再往前就要掉海了！眼看追不上游轮，徐长青一脚踩死刹车。轮胎发出尖利的摩擦声，车身被惯性带得转圈。他推门跳下，顺势在草地上打了个滚。

    这时游轮离岸已有百多米，除非腿上装个火箭才上得去。下水游泳？绝对不可能。游轮的速度可快得多了。怎么办？他扫了一眼，发现不远的水面上有个警卫正赶过来，驾着单人摩托艇。

    “喂，这里！”他冲那警卫高喊。

    什么情况？还有自投罗网的？连警卫都懵了，一时吃不准这人是不是要逮拿的目标。他犹豫着靠过来，保持离岸四五米远，反复思考要不要靠岸。他考虑啊考虑啊，又朝岸上瞅了一眼。这一瞅不要紧，瞬间脸色瞬间煞白。

    徐长青已经从肩上取下步枪，双脚稳稳分开，据枪向他瞄准。

    那一刻倒霉警卫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拼命想扳转方向。然而摩托艇再快也没有子弹快。枪声一响，警卫翻身落水。

    徐长青飞身跳下，划了几步爬上摩托艇，立刻开大油门，紧追游轮。这时码头上才跑来不少警卫。这帮人没有枪，见一道白浪飞速离去，只能干看。

    开出防波堤四五百米，渐渐接近游轮。这时还早，水面上船不多，一艘摩托艇劈波斩浪，分外显眼。很快游轮上就有人发现了，聚在甲板上，冲徐长青指指点点。

    “真有不自量力之徒啊，想必圆桌骑士大人一定可以轻松处置吧。”

    甲板上一人讨好地笑着，刻意和站在他前面的人搭话。

    “哼！”

    站在最前的人浓重地打鼻腔里挤出一声哼来，并不理睬后面的谄媚之徒。他身躯高大结实，如城墙般雄伟，锃亮的大光头和两颊浓密的金胡子形成鲜明对照。漆黑长风衣仿佛是他的铠甲，下摆过膝。胸口别着一枚金色徽章。那花纹精致又繁复，顶上是象征皇权的王冠，以一面鸢盾支撑，盾面绘着鲜红的怒吼雄狮。更醒目的是他插在大腿枪套里的两柄手枪。一黑一白，枪管极长，简直夸张。

    金胡子负手而立，冷冷地打量着驾艇追来的徐长青。他注意到徐长青肩头的m14，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一支枪，也敢追过来？”

    “圆桌骑士大人，请露一手吧！”

    一群穿得花团锦簇的年轻人围在金胡子身畔，纷纷请求。金胡子满意地眯着眼，等拿够了架子，才说：“活动活动也好。”

    “噢——”年轻人们欢呼。

    “看好了，这就是实力！”

    一旦决定动手，金胡子气势陡然拔高。他右手往前一伸，五指张开，旋即握拳！一道极其明亮的焰柱凭空而来，迎头劈在摩托艇上。小艇瞬间爆炸，成了一个大火球。

    “哇，是天堂之焰啊——”

    “壮哉，我大皇家国教骑士团！不愧是十二圆桌骑士之首！阿尔卡特大人好厉害……”

    围观的年轻人都看呆了，纷纷露出羡慕又崇敬的表情。当然也有人提出异议，小声嘀咕：“十二圆桌骑士之首？那么杰洛特大人又怎么算？”

    金胡子扫了一眼小声嘀咕的人，冷着一张扑克脸走开。距离船尾十多米远的海上，摩托艇正燃烧并下沉。这场转眼就结束的战斗，只得到他一个不屑的评价：“实力太弱，不值一提！”

    戏已看完，甲板上众人议论着，渐渐也散了。假如他们再站久一点，事情也许又不一样。

    咕噜噜，海面冒出一串气泡。

    虽然是夏天，极北的海水还是凉到刺骨。徐长青浸在四五米深的水下，召唤出魅魔信田。他指着越来越远的游轮，以手势向信田示意：用鞭子够那边的舷梯，快！

    其实不必手势，有邪灵图鉴为媒，信田第一时间就理会了意图。关键时刻，她其实拎得很清。一句废话没说，抖开长鞭就朝船边的扶梯卷去。那是一道临时上下用的铁梯子，以u形钢筋焊死在船壳上。在信田驱使下，黑鞭子就像活蛇。刚绕住那粗如核桃的钢筋，立刻自动打个结，缠得很紧。

    仗着16点的体质，徐长青深憋一口气，抓住长鞭爬向游轮。

    谨慎起见，他紧紧靠着舷梯，直到天黑才开始行动。击碎摩托艇的火焰让他感到了威胁。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焰之惩击，2环法术中排名靠前的强力火系攻击。他自认凭现在的体质绝对扛不下来。要不是在那之前就翻身跳水，恐怕早就烧成焦碳。

    船身很冷，带着金属和防锈漆的淡淡臭味。海风劲急，吹得脸疼。寻常人可能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下来，但徐长青却安之若素。在摸清船上虚实之前，他不会冒险爬上甲板。挂在船舷外虽然艰苦，至少不容易被发现。

    女妖黑木和魅魔信田都已经回到书中。黑木曾经试过穿入船身，但失败了。建造船壳时，钢里一定掺了银。灵体无法穿透含银的金属，这一点谁也没办法。

    天终于暗下来。徐长青像只壁虎一样，贴着潮湿的船壁慢慢往上爬。万籁俱寂，静听响动，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海水拍打船舷的单调起伏。像影子一般安静。

    他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见自己迷失在漆黑的迷宫里。走不到头的石墙，仿佛会在身后自行挪移。阴森的大厅，染血的地毯，无尽的阶梯，他一一走过，却见不到一个人。跺脚、吼叫，然而听见的只有回声。房间里，油画上的脸似乎在哭泣，甚至能听见隐约的哭声。有时候，风里还夹杂着其他声音，像欢笑又像叹息。不论他如何努力寻找，也找不到声音从哪里来。黑暗之中，唯有他孤独一人。

    不，今夜不是我的恶梦，他想，而是你们的。

    衣服好像穿少了点，海风一吹，露在外面的皮肤直起鸡皮疙瘩。他紧紧抱着舷梯，决定最后默数一千。在那之后就可以爬上甲板了。

    ……九百九十九，一千。

    当他数到九百九十九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寒冷，星光渐亮，周围看得越来越清晰。船还是那条船，他的紧张情绪却已消失。他张开手掌，尽力伸直手指，再缓缓握紧。现在状态很好，他确定。就算船上有厉害人物，此刻他也充满了必胜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