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章 步步为营

    苏钧昌捻着颌下的几根胡须，望着她一脸冷笑，望向苏如沁的目光就像是盯着卑贱缈小的蝼蚁，不值一哂。

    苏如沁道：“苏大人，民女是奉了皇上旨意，给离宫的楚云霆驱毒，相信大人也知道，这毒普天之下只有民女能解！”

    “要胁本官，罪加一等，再打二十大板！”苏钧昌已经得到消息了，楚云霆如今身体已无大碍，只要继续养下去绝对没事！

    欺人太甚！

    苏如沁压下心头的恨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苏大人想问什么，民女心里有数，你以为民女真是深山里来的，什么都不懂？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我就不会给自己留个退路？楚云霆现在看起来是大有好转，但再过半个月呢？大人不信，大可试试！”

    情急之下，苏如沁只能胡诌，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苏钧昌眯起了眼睛。

    苏如沁继续道：“民女师父鬼面毒医，江湖成名十几年，用毒比解毒更厉害！”

    “你是说你在给楚云霆解毒的同时，也给他下毒？你好大的胆子！”苏钧昌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申甲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苏如沁的背影，堂下一片嘘声，唯有楚云霆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秦美奂转动着眼珠，心里的那丝小紧张也渐渐放下了，她倒忘了，这个苏如沁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苏如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大人今日审问民女，为公为私还有待商榷，京城里谁人不知民女半月前为翠儿换了一张脸，如今翠儿是宣王殿下的心头好掌中宝，自然会冷落宣王妃，而这宣王妃据说是大人的亲侄女？”

    苏如沁没把话说满，门口围观的百姓自动接了话头，嚷嚷着说苏大人是在公报私仇，为自家侄女出气！不能直接找上宣王问罪，便把矛头指向了秦神医。

    这是杀鸡儆猴？

    京城里从不乏好事者，一个引了话头，接着便一传十，十传百，大有把苏钧昌私设公堂，公报私仇一事传的满京城人尽皆知的势头。

    有心人还从中听出了别的什么，比如说宣王殿下对王妃早就不满了，翠儿只是一个引火线？那是不是说宣王殿下和苏家中间也有什么不可宣人的秘密？并不是像表面那样的铁板一块？

    大人没发话，两个差役押着苏如沁不知道是要继续行刑，还是停止？望着苏如沁单薄的身子也有些不忍心，四十大板下去，估计早已不成人形了吧！

    苏钧昌的脸色很难看，事情显然和他预料的有出入，身边有门子早就发现了门口了异动，楚云霆和秦美奂的到来并没有刻意避开，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最关键的是他低估了苏如沁的难缠和诡辩，此刻的苏钧昌真正领会到了什么是骑虎难下！

    打下去？不成，心头顾虑太多，老三才出了事，他可不想这时候再节外生枝！

    不打吧，心里这口恶气实在难平，传出去岂不是堕了苏府的名声？

    犹豫不定时，旁边的师爷靠过来贴耳说了一句，“大人，来日方长！”

    来日方才？

    的确来日方长！只要这个秦如儿还在京城里呆一天，就别妄想着逍遥自在！苏钧昌嘴角缓缓溢出冷笑。

    门口民怨沸腾，苏钧昌终究没有执意行刑，一脸不耐烦的冲那两个差役挥了挥手，放开了苏如沁。

    苏如沁暗暗松了口气，虽说躲过了这劫，心里却更加警惕了！她没错过苏钧昌刚才盯她的目光！毒蛇一样的目光！

    引火烧身？

    楚云霆和墨九都说过她的办法不可取！但她还是做了，反正这辈子是赚的，索性就随性而活，也不枉来这一遭了！

    所有人都来逼她，欺负她，真当她一点脾气也没有？那干脆就撕破脸吧！看谁笑能到最后！

    打定主意，苏如沁决定让把这火烧的更旺一点，“苏大人，你想问的无非是七剑在哪里？恕民女斗胆，民女只知余恨，不知七剑！都说七剑杀了太子，如此重要的案件，怎么没听皇上下旨？还是说，苏大人接了皇上的密旨，要搁在私下审？”

    “住口！快给本官住口！”苏钧昌突然站起来，猛拍手中的惊堂木，大声阻止她，板正严肃的脸上变了又变，只差要拔刀杀人了。

    苏如沁耸了耸肩，老实的站在那里，也不看苏钧昌的脸色了，而是侧着身子，冲着围在门口的百姓微笑示意。

    转身的那刹那，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楚云霆披着浅蓝色的披风立在门口，周围那么吵，他就那样像株青松一样立在那里，嘴角带笑，面容温润。

    苏如沁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楚云霆冲她微微摇头，笑容一直未变，如一汪温泉，瞬间让她冰冷的内心温暖起来。

    苏如沁险些热泪盈眶，原来，不是她一人在战斗，至少还有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可是，无来由的，她又有些委屈与气闷，既然他早来了，为什么不让她在一开始看到他，也不至于一直战战兢兢，惶然无助。

    心里有了支撑，苏如沁整个人的气势都不同了，抬起头，挺直腰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自信与骄傲。

    不要低估百姓的想象力，相信在今晚之后，苏府会大放光彩的。

    七剑所牵扯的太子一事，始终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较量，就算是缉拿七剑，也都是在暗中进行，皇帝一日不明旨，这案子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本来遮遮掩掩倒也罢了，偏还不放过她？她又不是泥人，随你乱捏，既然这样，就让她把京中这滩浑水搅的更浑些，她再趁乱摸鱼！

    秦美奂在一旁听的心惊胆颤，太子一案苏家真的是幕后主使？不然苏钧昌为何急着跳出来？

    苏钧昌气的浑身直抖，师爷忙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大人息怒！先把此事压下要紧！”

    压？怎么压得下？为了给秦如儿一个教训，也为了给京中所有人看看，他一开始就没有清场，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得罪苏府是个什么下场！

    可结果呢？

    在这把椅子上坐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开始料定她不过是来自深山的蛮民，会点小医术罢了，吓她一顿，再打一通板子，好叫她知道京城到底是谁的京城！

    哪里想到，与她过了只是数招，她步步为营，先是以楚云霆身上的奇毒相要胁，免了自己的板子之苦，再反咬他是公报私仇，为宣王妃出气，待民怨沸腾时，又抛出他私设公堂，实为太子被杀一事！

    太子被杀京中很多人都认为苏府是幕后主使，他这般急着审问，不就摆明了是做贼心虚吗？

    眼前这个女子，心机之深令人侧目，她背后肯定有高人策划！

    莫非是楚云霆，还是秦家？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钧昌觉得自己办了一件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