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潜伏的危机

    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当段婉曦综合大量的情报，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之后，她隐隐感到接下来这场仗很不好打。敌人是吸取了教训，重新整合，拉拢外援，综合实力不减反增，而汤军则因连战连捷而产生了轻敌和冒进的思想。虽然问题尚未显露，但段婉曦回想三个月来巡查备战的见闻，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感觉：这不是少数人，而是全军上下普遍存在的现象。

    此外，还有三点值得担忧：一是不久前父皇派jiejie云娟手下的李仲文和陇西大族姜昱率偏师招抚陇右，先后败归。当时朝廷正全力争取益州的公孙越，经营汉中，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现在想起来，这是西秦重占上风的一个信号啊！

    小败两阵倒没什么。令人担忧的还在汤军自身，一个是裁军进展不利。早在史重训在位时，她和彭鼎辉就针对段氏部下大批出身流寇，未经正规训练的弱兵提出了精简整编计划，并准备改组关中十二卫军。可是河东举义的旧部质量好，觉悟高，倒也罢了。难的是段云娟收编的关中各路义军，缺乏训练，脾气还不小，全靠段云娟等人的仁德威信收服。特别是中基层军官，多为随段宇飞、段云娟关中起事的元从，“参加革命”比太原那帮人还早，不免以“革命的先行者”自居，很多人对年轻的段婉曦和投诚的彭鼎辉缺乏了解，并不怎么佩服。偏偏两人掌军之后，还没在实战中展现他们的才能，先在整顿军纪的过程中招来了许多牢sao和不满，接着提出裁军方案又主要裁他们的部下。一来二去倒把这些骄兵悍将们给惹火了，没少闹事。段婉曦、彭鼎辉不想给段云娟添麻烦，便自行妥协，招募新兵同时暂停裁撤原有部队。段思廉刚刚即位，又大量授予关陇大族军队职务。这样一来，该招的招上来了，该裁的还没裁下去，关中的军队数量达到二十多万，军官队伍也不合理地臃肿起来，一度发生粮荒，不得不由田雄带五万人北上，以舒缓关中粮食供应的压力。

    冗兵冗员这么多，却偏偏没有一支足以同西秦抗衡的骑兵。马匹缺乏，是从太原起兵以来就一直面临的问题。当初买下一千匹马，突厥人果然很少再来卖马了，进军关中，几乎都是靠步兵取胜。原有的马匹加上历次战斗缴获，扣除战损伤病的，还不到六千匹，多数还为军官坐骑。成建制的骑兵队伍只有史大奈的八百骑和康峭利的五百骑。左骁卫将军何潘仁手里倒有不少马匹，可是也缺乏正规化的训练，何况现在他正顶着高开道南下的压力，无法抽身。西秦则截然相反，不管是训练还是马匹都是顶呱呱的。薛岙之子薛猛，手下大将宗罗喉、梁胡狼、王著（就是曾经和刘弘毅救了杜君雁的马邑校尉）等人都是精悍善战的骑兵将领。尤其是薛猛，号称万人之敌，西秦铁骑，堪称当世除突厥之外，最精锐的骑兵军团。跟他们比，汤军就像一群三岁孩童，再多几倍的人，也打不过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啊！这倒不是段婉曦官当大了变得畏首畏尾，而是她作为一军主帅，不得不全盘考虑，从最坏的角度出发去制定应对之策，对全军的胜败和安危负责。

    正在段婉曦为大战在即，来不及整顿军队而烦恼的时候，三份军报相继送到了段婉曦的手中。

    十一月十九，高开道亲率大军进攻庆州（原弘化郡），左骁卫将军何潘仁据城坚守。段婉曦当即传令正在北上的田雄，率部自豳州（原北地郡）兼程驰援。并命卫孝节率右卫主力北上，准备接应。

    十一月二十一，薛岙部将钟惧仇率赤排羌部众万人自甘南入寇汉中。秦州总管陈禹率部拒之。

    同日，薛岙亲率八万大军，以太子薛猛为前部，出陇山之北，再克平凉，沿泾水南下，直逼泾州。泾州总管张方发报告急。

    薛岙此行来者不善，居然还联合了高开道这个败类，看来要玩真格的了。段婉曦拿定主意火急持报入宫，面见段思廉。段思廉大惊，连夜召集迟进雄、刘弘毅、杜君雁前来会商。段婉曦呈报了这些天来自己所考虑的问题，并提出固守阻敌，寻机出战的方针，得到四人共同的认可。由于军情紧急，段思廉决定暂停裁军工作，立即率出兵拒敌。另外，派太常卿郑元俦携重金并段思廉亲笔书信，出使突厥，先找阿史那然干、淮南公主和其他亲段的部落首领打通关节，向始毕可汗示好，许以双方边境互市和每年进贡，争取突厥的支持。

    二十五日，段思廉正式降诏，以太尉、雍州牧、襄阳公主段婉曦为征西元帅，刑部尚书、驸马都尉迟进雄为副，率左武卫、右骁卫、左右屯卫、左右领军卫主力约十万，前往泾州迎战薛岙。右卫大将军卫孝节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右武卫大将军田雄为豳州道行军总管，率本部主力北上合击高开道。秦州总管陈禹为甘南道行军总管，先破钟惧仇，出兵薛秦南境，收诸羌，迫其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