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战胜的秘诀

    傍晚的太阳悄然落下，山前的鏖战依然未见胜负。两员虎将已经打过三场，已是大汗淋漓，卸去盔甲，体力也消耗过半，却是谁也不肯罢手。打到第四场上，两个猛人斗得性起，浑然忘了自己担负的正面牵制任务，完全把这当成了两条好汉之间的比武较量，一口气拼斗了一百多回合，不见疲乏，反而精神倍长。归鹏、张思政看着两人相斗，瞠目结舌之余，都为山另一头的局势而担忧。归鹏已经得了消息，倒也罢了，只盼着薛施雨早点到来，包敌军的饺子。张思政那边却大为不妙——他得到败兵的报告，突袭队伍在落英峡中了敌军埋伏，全军覆没，黄子英中箭阵亡。敌军得胜，正从小路向他们的侧后翼包抄而来。张思政大为震惊，知道今日有胜无败，想通知胡敬德罢斗撤兵。杀红了眼的胡敬德却充耳不闻，继续与罗大刚拼斗。张思政恐影响军心，只得暗中派出两员偏将，分兵沿着敌军来路迎击，一面偷偷搭弓上弦，观测场中局势，待机放箭射杀罗大刚。

    在激烈的搏斗中，胡敬德、罗大刚两人上身穿的底袍已经被划成了一条条布片，索性都脱了上衣，在傍晚的寒风中赤膊相斗。罗大刚突然卖个破绽，放胡敬德一枪刺入怀里来，闪个躲过，用左臂夹住枪杆，大喝一声：“着！”一枪便往胡敬德腹部刺去。胡敬德反应快，避过这致命的一击，也用左臂夹住罗大刚的槊，双臂同时用力往回扯。罗大刚力气也不小，拼命回夺。二人用力过猛，一下子撕扯着从马上滚了下来，站在地上运劲把两条枪杆往回夺，憋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气喘如牛。胡敬德猛地大喝一声，把两条浑铁枪杆折成了四截，两人各拿着两截在地上对打。打到后来，连这四截枪杆也先后被两人强悍的劲道震飞、打折。没了兵器，罗大刚、胡敬德便展开拳脚功夫，近身搏战。堪堪拆了二十多招，胡敬德再次暴喝，双掌向罗大刚胸口拍出。罗大刚也双掌迎上。两人四掌相贴，各出全身内力，作最后一搏。

    一旁窥伺的张思政几次挽弓待发，都因二将身形不断晃动，只恐误伤胡敬德，一直无法出手。如今两人凝立拼斗，他总算等到了出手的机会。恰待动手时，只见派出去阻援两名偏将带着几十名衣甲散乱的官兵先后赶来报道：“将军，贼兵攻势迅猛，我军抵挡不不住，折损大半！”

    “什么？”张思政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听得杀声四起，本阵军士自己扰乱起来。张思政循声望去，无数火把摆成两条长龙，从两边的山路杀了出来。火光之中，数十骑玄甲军犹如一阵旋风般当先杀至，为首的正是薛施雨、何青云、龙向风、李大亮等玄甲军官兵。两路大军不知多少人马，对挤在空地上的两千定阳军将士形成了合围之势。定阳军虽然在张思政的指挥下结阵防守，却难掩每个人脸上的惊惶之色。在连续遭到了重大打击之后，全军上下已经被失败的阴云所笼罩，面对士气高涨的敌军，尚未交手，高下已判。

    胡敬德和罗大刚正拼斗到生死攸关的地步，刚刚仗着雄浑的内力占了点上风，猛然听得敌军合围，己方兵败的消息，心神一分，优势便失。待要罢手回援，又恐罗大刚趁机反攻，急得满头大汗，力气不加。罗大刚知道薛施雨已经稳cao胜券，精神一振，内劲立长，此时若要取胡敬德性命，易如反掌。但胡敬德却感到罗大刚掌上传来的劲力减弱了一分。胡敬德心中一凛，登时明白了罗大刚的罢斗之意，便也跟着力劲微收。两人心意相通，如此你收一分，我收一分，顷刻间便化解了僵局，各自收手罢斗。罗大刚拱手大声对胡敬德道：“将军武功高强，兄弟佩服。”

    胡敬德也回礼道：“‘虎翼双雄’名不虚传，今日一战，是我败了。”

    罗大刚道：“将军过谦了，你虽胜不得我，我也没占得你半点便宜。兄弟说话算话，放你们安全离去，日后再得讨教！”

    胡敬德道：“你也是一条好汉。但愿他日不要在战场上生死相搏。告辞了。”说着拔步就要离去。

    “请将军稍候片刻。”薛施雨突然纵马而出，往山上一招手，“带过来。”

    一群小喽啰押着在落英峡被俘的近四百名定阳军官兵由远及近走下山，来到胡敬德跟前。“这些俘虏和伤兵，请将军一并带回。战死的和重伤的，由我们负责烧埋和治疗，请他们在军中的亲人不必担心。”

    胡敬德一惊，忙问道：“那黄将军……”

    “黄将军的遗体我已经下令厚葬。”

    胡敬德一呆，半晌作声不得。薛施雨这么一说，他当然知道那头都发生了什么。如今黄子英阵亡，形势比人强，他还能怎么办呢？能把剩下这两千五百弟兄安全带回，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便对薛施雨和罗大刚拱手道：“胡某今天欠你们一个人情，改日自当报答。后会有期！”言罢，向众军一挥手，和张思政带了一众俘虏，取路回浍州去了。

    看着定阳军将士离去的背影，玄甲军将士们和恶虎寨群雄纵声高呼，欢庆胜利。罗大刚体力拼尽，浑身虚脱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薛施雨笑盈盈地上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问道：“怎么样？”

    罗大刚望着眼前的佳人，心中涌起无比的敬佩之情。他伸出一只大拇指：“你行，你真行。”

    归鹏问道：“姑娘，我有一事不解。根据战前情报反复推敲，黄子英的声东击西之策以假乱真，毫无破绽，你是如何识破的？”

    薛施雨反问道：“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你是黄子英，这场仗交给你去打，你会作何谋划？”

    归鹏和罗大刚、龙向风、李大亮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顿时恍然大悟。本来打死都想不通的事，换个角度去思考，竟能变得如此简单。若非有着天马行空的奇特思维方式，一个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又如何能做到料敌如神呢？

    罗大刚又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以黄子英的智谋，他一定会在落英峡中你的埋伏？”

    薛施雨转过身来，嫣然一笑，自信满满地说了一句：“就凭他还不知道我薛施雨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