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入城仪式

    龙武二年十月二十六日，注定是个被载入史册的日子。刚刚走出战争阴影的东都洛阳城内处处张灯结彩，，看热闹的民众人山人海，从建国门一路排到了皇城正南的端门，足足有十里长。自从汤军占领外郭城以来，百姓们就摆脱了在王唯岳治下公私窘急、皆不聊生的苦日子，保证了基本的温饱。虽然远没恢复到前朝的活水准，但能在长期战乱之后生存下来，他们已经很知足了。即便是少数在围城中饿死的郑国官兵、宫人们的家属，也在段云娟的亲自关怀下得到了抚慰救济，化解了对汤军的仇怨。饱经战乱之苦后，能遇上这样的仁义之师，百姓们都会为自己感到庆幸。他们都渴盼着能一睹汤军及其统帅的风采。能够打败众多强敌的仁义之师，一定也是一支能征善战，训练有素的威武之师。他们的统帅，一定是位智勇双全，威风凛凛的英雄豪杰。他们对这此深信不疑。

    建国门外，旌旗招展，鼓乐喧天。已时初刻，段云娟、段婉曦姐妹各着朝服戎装，手持天子所授节仗，骑着金鞍御马，与景廉、秦伯钧为首的一干文官武将们并一万步骑，来到城楼下。段婉曦抬头看那城门十丈多高，三门道过梁式，两侧约五十步外，各有阙楼一座，以城垣相连，清一色的黄色门钉，巍峨宏伟，尽显天朝气派，不由得啧啧称赞。

    “这史元爽营建东都，可真是煞费苦心。可惜及身而止，没来得及传给后人，就归了我大汤。咱们可是捡了他们不少现成啊。”

    段云娟道：“前朝留下的这些家底固然值钱，但我以为更宝贵的，是他们覆亡的教训。你懂吗？”

    段婉曦道：“jiejie说的是。我们可以接收前朝留下的一切成果，但绝不沾染他们骄奢yin逸的糜烂之风！”她望着“建国门”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突然心血来潮，对段云娟道，“我们拿下洛阳，定鼎中原，一统天下，志在必得。为了纪念胜利，我想把这建国门改名为定鼎门，jiejie以为如何？”

    段云娟笑道：“只要父皇同意，我没意见。”

    段婉曦拍手道：“好，那我们就联名上奏吧。玄成，回头帮我草拟奏疏，上陈父皇，改建国门为定鼎门！”段婉曦一扬马鞭，招呼众人：“进城！”

    汤军入城，旌旗招展，队列整齐，秩序井然，好不威武壮观。段云娟、段婉曦姐妹一入城，就受到了洛阳百姓的热烈欢迎。队伍所到之处，鞭炮噼里啪啦，各处采集来的牡丹花瓣如雨点般洒下。到处响起百姓们自发的、由衷的欢呼：“大汤陛下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氏姐妹和文官武将们面带微笑，不断向百姓们招手示意，回应他们的热情。许多百姓为了一睹汤军统帅风采，纷纷往前拥挤，甚至挤得头破血流。若非大街两侧早安排了军士横矛隔离，恐怕沿途的大街都要被堵得水泄不通。饶是如此，他们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穿过外郭城的主干道，来到端门外。谁想围观的百姓更多了，还千方百计地想钻过隔离带往前挤。景廉见状，对段婉曦姐妹道：“你们二位也该出来说几句了。不然，百姓们得一路跟到皇城里去。”

    段云娟道：“国老说的是，meimei，你就代表我们说几句吧。”段婉曦想了想，和官兵们一起下了马，走到百姓们跟前，拱手大声说道：“洛阳的父老乡亲们，本帅段婉曦，奉诏东取洛阳，剪除王逆。洛阳父老久罹兵火，百业不宁。尤其我军围城以来，百姓饥困，多有病死之人。本帅深表痛悼，在此先行谢罪了！”说罢与众人向百姓们长身一揖。

    见汤军主帅带头谢罪，百姓们心中百味杂陈，但更多的是感动。一个店铺老板壮着胆子大声道：“殿下，我家世代居住在洛阳。打仗死人、围城饿死人的事，也经历了无数回。虽然这回我家也遭了灾，死了人，但是，我们依然感激，因为您是第一位向洛阳百姓致歉的大军统帅。”

    另一个市民也站出来说道：“殿下，王唯岳在洛阳倒行逆施，我的小儿子被拉去当兵，死在了战场上。我们家的存货被他们强行征收走了，连活命的口粮也不给留下。若不是你们及时放粮赈济，我家就都饿死了！大汤出兵灭了王唯岳，是为我们家，为洛阳除了一害呀！”

    一个妇人也站起来说道：“元帅，我相公是郑国的小官，在你们围城的时候饿死了，我和孩子差点也一起饿死了。是你们用粮食救了我和孩子的命。虽然相公死了，可是我们不怨您。就算你们不打仗不围城，我们在王唯岳的手上，也活不了多久的。现在我们孤儿寡母有盼头了，相公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三个人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洛阳百姓的想法，他们纷纷表示感谢和理解。面对洛阳百姓的理解和宽恕，段婉曦真的感动了。长期以来，她一直为围城饿死人而深感不安，担心死者的家属们怪罪自己，但是他们没有，至少多数人能理解和包容，怎不令她感激得落泪？段婉曦热血上涌，动情地对众人说道：“乡亲们，感谢你们的体谅！为了弥补战乱给你们带来的灾祸，本帅下令，自即日起，凡士民无罪被囚者，全部释放！王唯岳所设一切苛捐杂税，尽行废除，不得再有征敛！并奏准父皇，洛阳全城免租调三年！凡家中新生婴儿，不论男女，皆有奖励！”

    对于饱经战乱的百姓而言，没有比保障温饱、废除苛政、奖励生育更有吸引力的政策了。汤军入城以来，已经做到了保障温饱和废除苛政，段婉曦除了重申废除苛政之外，又加了三年免赋和奖励生育的承诺，当即引来了百姓们的欢呼雀跃，纷纷下拜叩谢汤军统帅的大恩大德。

    看到主帅如此受拥戴，在场的文官武将们也都乐开了花，喜形于色。大战之后最难的是收服人心，而今刚刚入城，就得到了洛阳百姓的拥护，他们脸上也都有光彩。唯独景廉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段云娟、杜君雁、苏冰心、郑泽慷四人见状，似乎都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也都僵住了。

    段婉曦一瞥眼，察觉到了她们的变化，便问道：“姐，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没什么。”段云娟明显有心事。

    景廉突然开口道：“本是我等分内之事，百姓们却当成了恩赐，你难道不感到悲哀吗？”段婉曦一怔，很快明白了。她叹了口气，扭头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