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随机应变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陈佩嘶说过，人之所以会发笑，其实是一种优越感的体现。 所有的喜剧都逃不开一个优越感、差异感。 通过这种差异感来消弭剧情中的不合理。 总而言之，一个喜剧要不断的观众拉开距离，让观众有沉浸感，却不能有参与感。 就拿冯大炮的喜剧来说，剧中的人物干傻事，观众就占据了智商的制高点，这种情况下，观众就会下意识的忽略剧中的不合理性，转而建立起强大的差异感，从而产生笑料。 虽然季云觉得喜剧方式并没有高低之分，不过星爷的方式无疑是十分高级的。 他的故事十分的跳脱，好像是多个段子揉成乱团，然后让主角经历这些故事团。 优点是观感更加强烈，故事流线性更强，不过缺点就是费主角。 所有的糗事都要主角一个人来承担。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星爷以外，所有人演星爷的剧都会觉得尬。 因为他的个人风格实在太过强烈，其他人实在驾驭不了。 功夫这部电影也是一样。 他好像一个轴承，所有人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他转。 这猪笼城寨中的大战，就是少有的没有星爷参与的群戏。 星爷并没有给季云讲戏，而是让他先演了一遍。 他眯着眼，端坐在导演椅子上仔细的观察着季云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之前的面试中他对季云的表演加以肯定，可是那只是一个场景，太过片面。 一个演员试镜表现再好都没什么用，只有能真正融入剧组，站在镜头前还能付出200%的表演才能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第一段戏是斧头帮大哥看到铁桶里的二当家，只是短短的一个画面，时长不过十几秒，也让季云找找状态。 镜头仰拍，季云低头看着铁桶中的身影。 愤怒、不解，夹杂着一丝不屑。 这些表情夹杂在一起，季云的脸抽动一瞬。 他微微后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愤怒压倒心里。 “哼！”露出一丝冷笑。 “卡！” 看着季云的表演，星爷点了点头，还是喊了一声卡。 形象对了，可是少了点劲。 他勾勾手，把季云唤到身边：“你再放开点演，不用那么复杂。” 季云点点头，换了一种方式。 同样的仰拍视角，当镜头再聚焦到季云的脸上，剩下的只有愤怒。 他咬着牙，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眉头锁死。 “嗤！”笑容压抑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阴翳许多。 “好！” 星爷露出笑容。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这一笑，连带着整个剧组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这可是星爷第一次在拍摄过程中袒露笑容。同时他们也暗暗心惊，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惹得星爷如此开心？ 星爷笑不是为了别的，单单是因为季云的可塑性强，能听到要点。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份本事。 他在季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很多人对于星爷的印象固化，认为他只能演喜剧，可是很少人知道他的反派也能塑造的让人深恶痛绝。在《大都会》中，他就贡献过这样的表演。 他那一句话说的很隐晦，可是季云还是明白了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 放开点，不用那么复杂。 他的意思是人物更加脸谱化。 重新摆放机位，星爷展颜一笑，整个剧组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第二段戏拍的是二当家被打入铁桶，发射信号弹，引来斧头帮众人之后的画面。 在季云扮演的斧头帮大哥的带领下，斧头帮众人控制了猪笼城寨，为了给二当家报仇找出凶手，他将红油淋到一对母子的身上，作势扔掉打火机。 季云已经知道了星爷想要的表演，顺着这个路子，他进入角色的速度十分得快。 场记刚打下板，季云踱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 他下身幅度极小，上身却尽可能的晃着，整个人好像一个不倒翁，一步一步探了出来。 星爷眼睛又一亮，这个动作设计绝了！ 既有喜剧效果，又让角色的嚣张气焰达到顶峰。他屏息看着，等待着季云再多给他一些惊喜。 季云昂起头，俯瞰着猪笼城寨的众人。 语气慵懒，还带着丝丝的挑衅，表现得极为欠揍。 “谁干的？” 一桶汽油倾盆而下，已经淋了那两个群演一身。 “我数三下！” 伸出手，从裤兜中带出一个打火机。 “1！” 季云语气深沉，拇指一用力，擦下打火机上的火石。 节奏十分的流畅，至此为止，他的表现堪称完美！ “呲！” 火焰顿时升腾，在风中摇摆起来。 季云还在念着数，没想到一阵风吹来，火机上的火瞬间被吹灭。 ...... 整个剧组一片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鸦雀无声。 偷偷看了一眼星爷，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正准备开口怒骂，却看到季云又动了。 “呲！” 季云再次摩擦火石，火苗再次摇曳起来，众人立马舒了一口气。 不过今天的风实在是有些喧嚣，微弱的火苗在风中不断摇摆，好像随时要熄灭一般。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脸已经变成了苦瓜色，正在心底默默哀求着此时的风能够小一点。 然而天不遂人愿，又是一阵风吹过，打火机上的火苗再次熄灭。 仿佛已经知晓了这个结果，季云并没有卡壳，而是整个人缩成一团，用身体将打火机包裹起来。 “呲呲呲呲！” 他有些气急败坏，手指不断的摩擦，打火机上迸出火星无数，就是没有一丝火苗升起。 他狠狠将打火机一甩，双目四下环视，指着一个黑衣人，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摄影师已经完全乱了阵脚，不过余光瞥了一眼星爷，见他默不作声，并没有喊卡的意思，顺着心头的驱使，扛着摄像机拍了个正位。 那个群演也是一头雾水，鬼使神差的就凑到了季云身边。 立住站定，他脸上还是一片迷茫。 看群演走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行凶，这样的笑容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他这个罪大恶极的凶手的脸上。 “咳咳！” 他轻咳两声，将笑容掩埋，若无其事的再次点燃打火机。 借助那个群演的身躯遮挡这阵邪风，火苗终于冉冉升起。 他桀然一笑，再次倒数。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