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混闹
军器局的轿子不大,仅容一人,夙沙不错非要挤进来,使得两个轿夫苦不堪言,抬着轿子的时候,摇晃得厉害。慕枕流被挤到一边,贴着轿子的内壁,一脸的无奈。 夙沙不错的目光状若漫不经心地扫过他手里的信封道:“嗯?不打开看看是哪位红粉佳人?” 慕枕流展开信,却避开了夙沙不错的目光,不等他发作,就一扫而过,将信又折了起来:“看好了。” “……” 夙沙不错阴沉着脸道:“我看不得?” 慕枕流被他的理直气壮闹得哭笑不得:“信上说,只给我一个人看。” 夙沙不错道:“别忘了为你寒窑苦候的黄小姐。” 慕枕流道:“……黄家家境还不错。”不知黄老爷知道自己家被称为寒窑是什么心情。 夙沙不错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与俞东海走近?他又为何要派人保护你?” 慕枕流道:“你也没有告诉我是否见到了高邈,为何没有送信给他。” 夙沙不错瞪着眼睛:“你竟然威胁我?” 慕枕流愕然:“这是威胁?” 夙沙不错道:“我若是不说,你也不会说了?” 慕枕流道:“有来有往,才算公平。” 夙沙不错想了想道:“这不一样。高邈和你……呵!你想知道他的消息想得抓心挠肺。俞东海与我嘛……我管他去死!” 慕枕流问道:“那你急什么?” 夙沙不错:“……” 轿子猛然震了一下,让抬轿的轿夫肩膀一沉,差点将轿杆脱手,同时,夙沙不错从轿子里一跃而出,脚在杆子上轻轻一点,就越过轿夫的头顶,落到了前头。 轿夫吓了一跳,忙放下轿子。 夙沙不错狠狠地瞪了轿子一眼,自顾自地走了。 轿夫小心翼翼地看向轿子,里头的人没露面,只是平静地说:“继续上路。” 轿子一颠一颠地颠到总兵府门口。当轿子落下,轿夫就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动根手指都没力气了。 慕枕流有些愧疚,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喝酒。 总兵府的门房看到轿子,早早地迎了出来:“可是军器局的慕大人?” 慕枕流递过去拜帖。 门房扫了一眼,连忙道:“大人正在府中恭候。”说着,一路引至花厅。 厅中两个人大马金刀地坐着。 唐驰洲见慕枕流进门,起身拱手道:“慕老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慕枕流一边回礼一边笑道:“几日不见,唐大人风采更胜往昔!” 旁边一声嗤笑,夙沙不错捏着花生,悠悠道:“好比仔猪变牙猪,牙猪变汤猪。” 唐驰洲嘴角抽了抽道:“好端端的不拘一格庄你不待,跑来平波城做什么?” 夙沙不错道:“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夙沙不错道:“就是看你不好看。” 唐驰洲的扇子飞快地摇了几下,驱散自己上涌的火气,对慕枕流道:“慕老弟,这小子我看一会儿都受不了,你怎么忍得住天天与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慕枕流叹气道:“苦中作乐罢了。” “哼!” 夙沙不错鼻子里发出不悦的冷哼,见慕枕流和唐驰洲都不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坐到另一边交谈,忍不住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唐驰洲道:“夙沙公子鼻子不通气?做人一窍不通,的确是很难受的。” 夙沙不错冷笑道:“没办法,身边有个喜欢煽风点火的人,想不难受都难。”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慕枕流。 以为被忽视,正打算喝茶的慕枕流:“……” 唐驰洲道:“慕老弟啊,做人心慈手软,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有些人看上去像个可怜兮兮的乞丐,实际上却是个心肠恶毒的乞丐。收容这种人,随时要提防着被反咬一口,倒不如早些驱逐出去!” 夙沙不错道:“有些人看上去像个男人,实际上却是个比长舌妇更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最后一个“人”字前依稀还有一个字,因为说得太含糊,被略过去了。 慕枕流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长的四方盒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唐大人莫要嫌弃。” “慕老弟。”唐驰洲皱眉道,“我与你一见如故,亲如手足。你这样做好没意思!” 慕枕流笑道:“做弟弟的孝敬哥哥,有什么不对。”他发现平波城的几位官大爷都喜欢叫他老弟。 唐驰洲这才缓和了脸色,将盒子打开,红丝绸上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扇坠,虽不是无价之宝,却意外地合他的心意:“不愧是做弟弟的,对老哥我的心思真是摸得一清二楚啊!来,帮哥哥系上瞧瞧。”说着,将蒲扇递了过去。 这把蒲扇的柄上有个尾圈,正可用来挂坠子。 慕枕流正要接过,就被夙沙不错抢了去。 唐驰洲立刻伸手去夺,夙沙不错一转身,藏到慕枕流身后。 “你要做什么?”唐驰洲心疼地看着蒲扇。 夙沙不错道:“这么把破扇子,本来送人都不要,吊了这么个坠儿,只怕一上街就被撕得皮都不剩了。” 唐驰洲道:“那也比吊在你身上强。” 夙沙不错愣了愣,目光诡异地瞄向慕枕流。 一直以为自己身处战场边缘的慕枕流腰板一直,下意识地审视自己。 夙沙不错突然窜了出去,唐驰洲反应极快,迎上去劈手夺扇。夙沙不错反手一挡,扇面正好挡在唐驰洲抓拿的去路上,吓得他临时变招,改抓为拍,手掌在扇面上轻轻地滑了过去。 但夙沙不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左手格挡,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闪电般地钻入唐驰洲的手掌中,微微一拨。 唐驰洲下意识地缩手,等察觉手中的扇坠掉落时,已来不及抢回。 扇坠落入夙沙不错手中。 拿到东西的夙沙不错好心情地将蒲扇拍了回去,对着连退三步的唐驰洲微微一笑道:“承让,多谢!” “谢你老母!还给我!”唐驰洲手持蒲扇,一招“仙人指路”,直取夙沙不错的肩膀。 夙沙不错肩膀一沉,人如泥鳅一般从他前方滑了开去,跳到慕枕流的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冲唐驰洲无赖地笑着。 “你!”唐驰洲气急,拿着蒲扇的手微微颤抖。 慕枕流肩膀动了动,想将按着自己的手拿下来,反倒引来夙沙不错更大力的钳制。他无奈道:“这是做什么?” 夙沙不错将手里的吊坠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可不曾送给过我。” 不等慕枕流回答,唐驰洲夸张地哈哈笑起来:“你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还掳走他关了好几天,竟还想他送东西给你?真是恬不知耻!” 夙沙不错脸色微变:“我与他的事,与你何干!”说着,竟流露了几分杀气。 唐驰洲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慕枕流。 慕枕流本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被两人混闹了一通,反倒不好说出口了,只得起身告辞。 唐驰洲满怀歉意道:“你的礼物……” 慕枕流道:“改日再补送一份。”夙沙不错既住在他的府邸,便算是他这一边的人。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自己这一边的人拿了回来,尴尬可想而知。偏偏,他对夙沙不错也是无可奈何。相处了这些日子,自己对他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自己若是站在唐驰洲一边,事情只会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