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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s市声名显赫的季家一夜之间豪门倾颓,声名狼藉,逐渐走向衰落的这场好戏在几年后人们提起来的时候都是津津乐道的,口口相传的尽是那个时间段发生的种种听起来就扑朔离奇的事情——

    [当时的财经报啊,简直就跟看电视连续剧一样的。]

    [何止是财经报,连娱乐媒体都报道了好一阵子呢,谁能想到季家大院里面的肮脏事儿能那么多,最后竟然还是两个儿孙亲自揭发的,据说里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呢。]

    [我去,这是什么豪门恩怨大戏?]

    [去补补课吧,贼精彩。]

    [不是,私生子可能保守奚落抓到证据举报搞垮季家我能理解,但另一个呢?]

    [害,媒体又不是给你写故事,怎么可能报道的那么详细......]

    [我记得当时是季家的孙媳妇儿亲自接受采访把季家的真相说了哎,真是绝了。]

    实际上,详细的情况只有季明玦一个人知道。当时他把晕倒的汪忻送回家,嘱咐宁梦和汪文臣一周内绝对不要让她出门——

    “她的工作单位若是不让请假,也辞了吧。”季明玦低头看着沙发上安然恬睡的汪忻,眼中闪过一丝眷恋,却很坚决:“总之是不能让她出去的。”

    傻姑娘,出去就忍不住找他护着他,一点也不知道多危险。汪忻真的是很不乖,必须好好看着才行。

    季明玦交代完后,得到他们的应承之后才在汪家夫妇眼神复杂的注视中离开了,走出大院的门,就毫不犹豫的给季明清打去了电话。刚刚那个u盘里除了一个文档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其余的半句话都没有。但也许就这么一个电话号码,就是最重要的信息了。

    “你好。”那边在季明玦打过去之后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声音低沉清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概就是季明清的声音:“哪位?”

    季明玦声音僵硬的说了三个字:“季明玦。”

    “哦,是你啊。”那边的季明清听起来毫不意外的模样,轻轻的笑声透过电话穿过来,倒很直白:“要不要见面聊一聊?”

    既然打电话过去了,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季明玦答应了下来,任由季明玦定了时间地点,开车赶过去他电话里说的茶馆,走进包厢后季明玦懒得打量坐在茶案后身材修长面目清隽的男人,只是冷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季明玦身上的戒备和敌意显而易见,并且毫不遮掩,就是明晃晃的厌恶者季家的每一个人。季明清笑了笑,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这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眼前这个主动意味不明联系他的自己。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请坐。”季明清绅士的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目光悠远,清淡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我都会告诉你。”

    季家这个大家族里的可怜人,从来都不止季明玦一个。季明清会帮季明玦,会暗自插手搞垮季家的事情,不过是因为自从记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也是没有母亲的。

    他父亲季东伍只有他一个儿子,然而却有好几个老婆,结发妻子早早的就去世了。是在自己五岁那年意外车祸身亡,意外......意外两个字让季明清想笑,也是他从小就不相信的字眼。因为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季东伍就再娶,让他怎么相信自己的母亲是所谓的‘意外’身亡?说是意外,不可笑么?

    正因如此,所以对于季明玦这号人物,季明清自小就是有同理心的,只是身处豺狼虎豹的季家大院里,他不能表现出来。季明清只能装斯文装漠然,装的早早离开这里出国深造,装的他自己都快信了,然后才发现除了他以外也是有人不甘心的。

    “我知道你有一个叔叔叫唐满,他帮了你很多是么?”季明清简要的说完了自己这些年的锥心蚀骨,遏制着声音中淡淡的颤抖,故作若无其事的抬眼看着季明玦微微有些诧异的眼睛:“季东胜的事情我听说过,很可惜,没能帮上忙。”

    季明玦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季东城吸毒的事情,资料有你的提供是么?”

    唐满数十年如一日的调查都是铜墙铁壁的季家屡屡受挫,却在近几年偶尔找到突破口......现如今看来这个突破口可能有人为的可能性呢。

    “是。”季明清痛快的承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们很聪明,也很勇敢。”

    他思前想后,反复思量,却也没办法跟季家做好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打算,却没想到季明玦毫不犹豫的做了。不得不说,季明清从国外赶回来的那一刻的确是又激动,又佩服的。

    季明玦轻轻的提了提嘴角,笑容凉薄,是全然的无所谓。他知道季明清是把他当做攻击季家的一把尖刀,但是他并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被季明清当刀使了。对季明玦来说,季家就像是一片人生中无法抹去的乌云,假如有人能让他心头的阴霾散开,或者说是能给他一个拨开迷雾见月明的机会,那他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季明清肯给他和唐满提供证据,季明玦跟到感谢。

    他和季明清在某些遭遇上一样,却又很不一样。季明玦不是不在意后果,只是比起后果,对他来说解决问题更重要。

    季明清似乎是看出了他嘴角一丝浅浅的嘲讽,微微尴尬的沉默半晌,才继续开口:“能扳倒季家不是目的,把季东城季东伍送进监狱都不是目的。”

    能有朝一日让他们的母亲沉冤昭雪,才是真正的目的。

    季明玦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抬眼看着季明清,后者轻轻的笑了一下,对他说:“你想要为你母亲当年遭遇的不公翻案的话,该找谁呢?除了季东城的枕边人,还有谁会更加了解他呢?”

    当年的一切证据早就被毁的干干净净了,郑玉芝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除了季东城的妻子能对当时的情况有些了解和记忆,还能指望谁呢?但是指望着季东城的妻子也就是苏琴帮他......基本上等于痴人说梦。

    他没有捐肾导致季明尘也是苏琴唯一的儿子死了,现在丈夫又被他亲手送进牢里,夫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他季明玦亲手所赐,哪敢指望着苏琴呢?去找她,基本上等于去讨骂,但是季明玦......还是不想放弃。他母亲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历历在目,正因为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才更加放不下。

    “谢谢。”季明玦声音喑哑的开口,闭了闭眼:“该结束了。”

    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

    三日后,s市全城报的头版头条字体鲜明,报道的都是一条新闻——[昔日豪门背后真相被揭露,季风昌其孙媳苏家千金亲自接受采访揭露风光背后的黑暗。]

    而里面报道的内容则是苏琴亲自接受采访,说的一段话:[在我们婚后第三年的时候,我丈夫也就是季东城就出了轨,他说是酒醉后服务生的蓄意勾引,而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也劝说着,说家和万事兴,嫁入季家的媳妇儿,是没有那么容易离婚的。]

    [他们告诉我,季东城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很可笑吧?但当时我信他是冤枉的,我信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刻意勾引季东城,我以为她怀了孩子不肯打掉,是想用孩子想换取钱财,富贵罢了。]

    [她的孩子也就是季家的哪位私生子,从小被迫来过几次季家就再也没回来过,而我的儿子......在上高中那年的时候得了肾衰竭没有合适的□□,当初的我曾经胁迫过他为我儿子捐出一颗肾。]

    [现在想想大概是报应,我肖想无辜孩子的肾,妄想剥夺他健康的身体,以为他是欠我的,因为他的母亲勾引我的丈夫。现在想想真的可笑,所以我唯一的儿子至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而我的丈夫,我被他骗了一辈子。]

    [没错,他们是无辜的!根本就没有酒醉的服务生,根本就没有他编造的故事,豪门背后都是肮脏!是他胁迫的那个女人,事后又反咬污蔑一口,季东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我恨他!]

    采访到最后,苏琴的情绪显然已经激动到快要崩溃的程度,显然她无法忍受自己的一生活的像个笑话,但是当季明玦和唐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苏琴就知道自己就是个笑话!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在听到真相之前她受不了的狠狠的扇了季明玦一个巴掌,纤细瘦弱的中年女人脸色苍白,受不了的靠在墙上,眼底噙着泪微微发颤,眼里是刻骨铭心的恨意,狠狠的瞪着季明玦:“你还敢来找我?!你还想干什么?!”

    季明玦连被打的微微偏了过去,白皙的侧颊上出现五个鲜明的巴掌印,就连疤痕也浅浅的泛着红。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一如他这些年的沉默坚定,就仿佛再多的伤害也休想真正的伤了他。

    苏琴微微发怔,透过泪眼朦胧的水雾看着季明玦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请您为我母亲,澄清真相。”

    他说的话没人听,只有苏琴这个季东城的妻子,季风昌的孙媳的身份说出这些话才有人听。然后季明玦就毫不犹豫的把当年那些他曾经想深埋起来,和季东城同归于尽的真相,全盘说给了苏琴听。

    看着女人眼里分崩离析的光,季明玦知道他的话还是有人信的——往往那些让人恨彻心扉的人,偏偏都会糟蹋了好女人。他母亲郑玉芝是,苏琴又何尝不是?她只是一个三观正,心性顽强,却被假象蒙蔽了多年的好女人。

    她本是富家千金,也不是贪慕权贵才嫁入季家,在季东城犯错误之后也曾经受不了的想要离婚,但最终还是因为爱留在他了身边而已。只不过是季东城配不上任何女人的爱,永远配不上。

    在季明玦说完之后,苏琴着手用苏家的人脉调查了当年的一切,调查了整整三天,才接受了这个采访,曝光了季家这个‘白莲花豪门’背后令人震惊,令人恶心的一切。

    这便是她最大的报复,对于季家欺骗多年的报复。

    季老爷子在看到这个采访的当天上午就中风送进了医院,拐杖落地的一瞬间,一切都无力回天了。季家这些年树敌太多,偏生不知收敛,以为能一直只手遮天。现如今一大半的人都进去了,留下的一小半皆是老实本分的踏实人,不会有人去和季明玦玉石俱焚。

    也不会有人去和季明清,苏琴,还有其他那么多人......树敌太多了。除了季风昌,到底是没人有这样的魄力和孤注一掷的鱼死网破的。

    一个为声名赫赫所谓能只手遮天的豪门,主心骨倒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季家,算是彻底的完了。

    “季明玦!季明玦!”在看到采访的一瞬间,所有嗅觉敏感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闻宿立刻绷不住的给季明玦打来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欣喜和哽咽:“你小子在哪儿?!牛逼!真的太牛逼了!卧槽!”

    多少年了,多少年的痛苦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要是见证过季明玦曾经如何受苦的人,就很难不为他激动到哽咽。

    闻宿为季明玦开心的情绪显而易见,让这边情绪终于放松下来的季明玦也难得弯了弯唇,目光中带着浅浅的柔和,只说了三个字:“去娶她。”

    他答应汪忻的事情,不会食言。季明玦挂断电话,漆黑的双眼里第一次浸满了阳光,转头对着唐满旁边的唐满笑了笑,毫无保留,干净纯粹。就像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难得天真幼稚的模样。唐满一怔,须臾间眼睛居然有点酸。

    “明玦。”他压着声音的颤抖,欣慰的对他挥了挥手:“去吧。”

    从今以后,你终于可以肆意妄为的干所有你自己想干的事情,不用压制,不用委屈,不用害怕。

    “唐叔。”季明玦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抬脚向外跑去,边跑边转头对唐满说着,声音都带着笑意:“我带她回来见你。”

    至于‘她’指的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只是季明玦一心想娶的小姑娘,现在还双眼红红的蜷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眼眶红彤彤的委屈的要命。她水光潋滟的双眼时不时的就扫一眼心虚的父母,心里纠结着急的火烧火燎一样,手指都抠破好几个了。

    “你们......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汪忻受不了的一捶沙发,呜咽道:“这都第四天了!”

    自从那天她晕倒在季明玦的办公室被送回来,迄今为止已经整整四天了。四天内,她无论如何作妖哭闹,宁梦和汪文臣却都是犹如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不肯让她离开家门半步,房门上了锁,他们干脆自己也不出去,看的死死的。

    汪忻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甚至都有点绝望了,这些天,专属于季明玦的手机铃声也安静的不得了,他甚至没有来一个电话......

    ‘铃铃铃!’

    正心想着,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汪忻一个激灵,连忙吸了吸鼻子拿起手机,看着上面跳跃的‘桑桑’二字接了起来,声音软绵绵的瓮声瓮气:“桑桑......”

    “忻忻!”闻桑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竟然有一丝压不住的激动,掩藏不住的笑意:“你看新闻了么?!”

    汪忻一愣:“新闻?”

    “是啊!季东城的妻子苏琴出来接受采访了!她亲口说当时是季东城强迫的季明玦的母亲!”这个结果所有人知晓内情的人都等的太久太久,久到让一向寡言少语的闻桑都难得说出这么多的话来:“忻忻!你的小哥哥赢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了知道么?知道么?”

    他们一路走来太难了,难到就连旁观者也忍不住为这个结果激动鼻酸了。

    汪忻彻底愣了,她听着闻桑清清冷冷的声音,就想听着外星人的声音,水眸怔怔的瞪大,握着手机的指关节不自觉的发白。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起来。

    几声清脆的门铃声就像让人还魂的咒语一样,就犹如某种心灵感应,汪忻莫名感觉门外的人就是她的小哥哥。她倏的站了起来,在宁梦和汪文臣诧异的视线里‘噔噔噔’的跑向门口,她急的电话都来不及挂,鞋都来不及穿,白皙的脚丫踩在光洁冰凉的地砖上,一身睡衣,发丝散乱,整个人仓惶的打开眼前的紧闭的那扇门——

    可如此狼狈的小姑娘却是季明玦眼中最亮的光芒,从小到大,她都是他荒芜乏味且枯燥的人生中唯一的光。

    “忻忻。”季明玦伸手揽住汪忻娇小的身子,感受她在自己怀里轻轻发颤的模样,他坚毅的下巴抵着小姑娘的肩膀,声音是千帆阅尽后的平静喑哑,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来娶你了。”

    汪忻手中握着的手机掉在地上,伸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鼻尖一酸,眼底蓄着的晶莹就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她一侧头,瓷白的牙齿就咬住季明玦的唇角,细软的声音哽咽——

    “我等到你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