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胃口不小啊你

    与徐奎并排而坐的董事们并未因此有所情绪，最少没有直接表现出的情绪。

    朱鹤最为痛苦，露出一副烦躁又不敢忤逆的矛盾神情。

    由此看来视频中有朱鹤想拿捏的人，否则无论出于对徐奎的忌惮或他自身的烦躁，早顺势推翻事情了。

    马慧芬左右为难地来回打量下南曦和徐奎，出于对少主的敬畏，她该帮南曦说话，但徐奎指出的祸端，勾起她想听具体原因的欲望。

    鲁钱卫当众让喝了声，默默闭紧嘴，不再往枪口上撞。

    徐奎冷冷望眼南曦，甩出一种训斥智障儿的口吻。

    “全部公开一旦惊动上面的人彻查，会改天换地。但是上面人不会容许如此大规模换血，只会将事件定义放轻再放轻，毕竟只是嫖娼，比其他作风问题要容易包容些。届时留下之人会联合起来，将中思达推成典型，开展重点扫黄树新风项目。你以为中思达当了出头鸟，天禹跑得了吗？”

    徐奎最后句问题警醒身边观望的董事们，天禹虽没和中思达一般，主靠小鲜肉或女星的皮肉生意开道，但难免会为些项目请领导。至于其中是否包括特殊服务，全看负责人的操作方式了。

    劈头盖脸的训斥指名道姓的精准砸在南曦头上，鲁钱卫以为会看到南曦做出与她年龄相貌相符的神情，委屈到想哭。

    可抬头看去，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依然保持着如沐春风的浅笑，不知是否有虚张声势。合格的演员只要心里素质过硬，任何表情随手拈来。

    徐奎见南曦只安静乖巧的聆听，心里恼其不知轻重的火气消散点，沉声道出总结。

    “中思达之所以只敢对接个人，小范围的恩威并施，因为他们核心很早就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自古商与官斗，从决定开始那刻起，已折损一半，更别说多官。想长久发展讲究利益共赢化，没人喜欢被卡住脖颈的感觉。”

    “嗯，徐老您说得对。”南曦在此刻信了张亦辰对徐奎的定义。

    他的确嫌疑最低，通过几次董事会能看出他的未来规划，里面有为子孙夺高就的自私，但他骨子里让老祖宗刻下不容置疑的家族信念，徐家世世代代效忠于天禹张家。

    “知道就好，段静媛的事情没必要多说了，我持反对意见。”徐奎对身后秘书招下手。

    秘书躬身帮他整理好摆在桌上的文档，由于徐奎年龄过大，老花眼严重，秘书会在每次会议前把具体情况用特大号字体打在纸上，方便他看。

    秘书将文档夹入胳膊中，双手扶起徐奎，搀上老人提前立场。

    徐奎离开后，会议室重新回归安静。剩下的三位董事短暂沉默了几秒，各自转起属于自己的心思。

    等待片刻，南曦平和的轻声问：“三位决定呢？”

    马慧芬扫眼身边等她先离开的两名男人，表态道：“小曦，我这票弃权，我劝你冷静考虑下。”

    出于自身判断，她会选择否决。但在她原则里，支持少主为第一准则，所以她弃权。

    南曦感激地点点头：“马董，您能听我多说两句吗？”

    “好的。”

    马慧芬对帮她整理东西的晓龙压下手，晓龙文件摞在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恭敬站回她身后。

    “我懂您们的顾虑，所以我和段女士并未打算公开任何一条。”南曦顿下，成功收获对面三人好奇的注视后，缓缓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依旧可以将利益最大化，并让中思达背部受敌，乖乖作罢后续的施恶。”

    朱鹤讥讽地怪笑声：“哈，想得挺美。”话传入他耳中，与天方夜谭无异。

    鲁钱卫略带情绪的斜眼瞧下朱鹤，面朝南曦做出很有兴趣的神态，关心问道：“哦？小南来详细说下你的打算。”

    南曦轻轻应声：“嗯。”

    望向马慧芬，想看看她的态度。

    只见公司最年轻的女董事满眼忧郁，应该和朱鹤的想法一样，但出于某种原因，给她留点面子，默不作声的等待后话。

    南曦闭闭眼，调整好语调。

    “亦如徐老所说般，段女士手里的东西用不好便是祸端，所以我和贺董以及段女士商量过了，摒弃最大公无私还不讨好的整体举报，同样放弃风险系数比较大的联系其中每个人做交易。我们决定帮想快速夺回主权的中思达一把，顺从中思达的节奏来，一步步摧毁他们核心辛苦十年插在各层权贵的棋子。”

    一听到能掌控证据走向的人决定，要放弃联系对应人做交易，朱鹤彻底丧失耐心。

    三角眼眯起，将心中烦躁和嘲讽一并发泄出来：“头发长见识短，异想天开！我随徐老意见，不好看，拒绝段静媛签约。”

    随即愤然起身离去，早受够了逢场作戏的造作。

    五大板块，南曦仅仅用二十分钟成功拿下第二票否决，可她还处在慢悠悠的状态。

    “鲁董，您不随朱董一起走吗？”南曦问得别有深意。

    鲁钱卫当即心中一凛，板起脸喝问：“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走？”

    南曦发出轻灵的笑声：“嘻嘻嘻，我以为您和他早已商榷好对这事的态度了。”

    鲁钱卫用余光扫下门口位置，见大门紧锁，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下桌子，大喝出声：“笑话！你这小姑娘啥话都敢张嘴就来啊，瞎说什么呢！你意思我堂堂贸易执行董事，还得看他朱鹤脸色行事了？”

    南曦诚惶诚恐地眨眨半剪秋水的杏目，在与鲁钱卫目光触碰上一刹，匆忙心虚垂下眸子。

    密长的睫羽羸弱颤颤，委屈道：“您别凶啊，您在意的事情，张总一直有挂念呢。在开会前他有特别叮嘱我，让我转告您欲速则不达，老鲍还一年下任，别着急表现。”

    一句话把鲁钱卫所有焦虑定住，深深望眼南曦，留下句：“段女士这事，我可以通过。”

    随后淡然起身，带上秘书离开。

    待会议室只留下马慧芬和贺知行两位董事，贺知行很早便投出了赞同票，所以马慧芬的态度至关重要。

    马慧芬心里压力大，这种情况，她拒绝等于得罪少主。不拒绝吧，鲁钱卫拿到实际的好处，可以三不管四不顾。

    对于她来说，好处不好处无所谓，但绝对不能毁掉少主苦心经营维持的天禹。

    挣扎一番，将心中最在意的点扶正，从而确定了最初且真实的决定。打算等南曦说完想表达的内容，亲口道出。

    杏目凝望着马慧芬，清晰观察到她眼底之色，从布满质疑转为磐石般的坚定。

    南曦大概猜出马慧芬的想法，柔声说：“马董，您觉得一家公司应该最看重于什么？还有你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僭越的问题没礼貌的迎面冲来，马慧芬下意识怔怔。

    没想到南曦胆子如此之大，就算张亦辰对她照顾有加，可她不该以一个员工的身份问别的部门领导规划。

    南曦平静接下马慧芬神色中多出的火气，却浑然不在意地笑笑，自顾自道出下话。

    “抱歉，可能我表述的有问题，我换种说法。中思达辛苦十余年，让近乎所有具备资格的明星出去‘营业’，他们核心看重的绝非一时的威逼利诱，而是长久的信息或经济互换。光顾他们明星的权贵，我相信也不单只图一时好色，或许在一开始有部分顶不住诱惑冲动了。但我冷静分析过，我觉得多数人长久的维持交易之目的并不然。他们之间存在信息网，通过肉色交易在传递交换。”

    马慧芬瞳孔猛地放大，凛声问：“你猜的，还是有真凭实据？”

    “我猜的。”南曦顿下，弯起眸子，赶在马慧芬要起身离去前，补充道：“不过我可以证实下我的猜测，多给我几小时，晚上8点之前给您证明。”

    这点南曦是从李宏身上发现的，她思前想后，总觉得李宏风流好色之余，不可能空无脑子啊。

    而且他家大数据的搜索平台，总能有快于别人一步的消息流露。有时透点各路的瓜，紧接着正主会去宣布事情如风声所透露，证明他们早提前知道了。

    所以南曦有理由怀疑，中思达手里捏有一张网，其中窜连起各个层面的权贵。权贵们在其中可以在潇洒中得到信息的苗头，决定是否用金钱或等量的信息交换。

    “晚上8点，董事会最迟下决定的时间啊。”马慧芬默默重复遍，用手指捏下发痒的鼻尖，“行，我再等等看。”

    南曦语调自然透出几分愉悦的心情：“好的，谢谢马董。”

    马慧芬‘嗯’声表示回应，站起身走向门前。

    即将到前顿住步子，回头看向南曦，问出小细节点：“你既然准备好这套说辞，为什么不当徐老的面说？”

    放弃朱鹤，马慧芬能明白原因，少主早放弃他了。但徐奎的意见和看法，在公司起到决定性的重要作用，她搞不懂南曦能费心来争取自己，却不去用心维持徐奎的原因。

    “因为啊，”南曦灵动的杏目一转，轻声道：“徐老更看重实际结果啊，我解释再多只会让他心烦。他一次的拒绝没关系，以后的认可度更重要呀。”

    马慧芬盯了南曦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分不出是褒是贬。

    “呵，胃口不小啊你。”

    “嗯，”南曦双手重新托起两颊，半开玩笑说道：“本打算自己出去成立娱乐公司呢，后又觉得太累了，花几年时间做到天禹的高度，再花精力金钱超越它，太麻烦了。不如接手天禹现成的娱乐版块，将它拔到国内外望尘不及的高度。”

    马惠芬前一秒一探究竟的观察让包容的神情取代，笑问：“我知道贺老心思不在娱乐这块，但你就靠签下有风险的明星来争取执行董事位置吗？未免有些荒唐吧。”

    说罢，刻意瞥眼段静媛。她本想说‘过气’一词，但想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换了个相对礼貌却很写实的描述。

    南曦毫不在意马慧芬的不看好，搂住段静媛，亲近她脸侧蹭下，甜甜说道：“段姐可是我的宝呢，马董您可以观望下段姐未来一年的发展，我有信心扶她重回巅峰。因为，再走老路的人远比新手更懂市场规则啊。”

    马慧芬‘呵’笑，扭回身，以无字表述的态度重申了她的不看好。

    “马董，你难道不期待有天公司能做到真正的男女平等吗？如果我能接任天禹娱乐的执行董事，我可以在每次董事会上帮公司女性多发声，尽量避免出现辱女的现象。”

    好听的声音掀开马慧芬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就算她表面再做得如何淡定，从来表现出大度的宽容，为少主不去计较朱鹤等人的一次次侮辱。

    但人心是肉长得，每次开完董事会，她会压抑至少半天。

    “如果你想通过漫无边际的许愿来换取赞同票，我劝你省点力气吧。”

    马慧芬朝前跨出一步，晓龙帮她推开门。

    “哦，原来本该正常维持的事情，在马董心里是遥不可攀的愿望啊。”南曦轻松道出惋惜。

    她看到晓龙关门的速度在减慢，但门缓慢的关上前，她再未多说一句。

    马惠芬离开不久，贺知行侧身给身后女秘书安排句。

    女秘书来到段静媛和黄怡身边，做出个请的动作。

    段静媛起身跟上女秘书，顺手拉住恋恋不舍的黄怡。

    黄怡走出会议室才捂住狂跳的心脏，不住问身边段静媛：“我今天表现还算可以吧？没给小祖宗丢人吧？”她真的很紧张，这可是她首次以经纪人身份，独当一面的参加董事会。

    段静媛温柔赞道：“夺电脑那会反应很机敏啊。”

    听到朴实的夸奖，黄怡发出一连串‘嘿嘿’的声音，开心地扭扭腰肢。

    会议室内。

    贺知行慈祥地看着泄下气焰的南曦，以自身经验劝道：“小曦啊，下次别直接和他们正面对冲。贺叔知道，你见贺叔憋屈帮贺叔出气，可要当心他们抓到把柄啊。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还是等亦辰回来和他们周旋吧。”

    “贺叔，出气是一方面，我是真的打算接手天禹娱乐。所以我会尽量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替娱乐版块多拿回些话语权。”

    南曦声音很轻很轻，但眼中信念却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