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我撕毁了

    张亦辰很会煽情，成功引导南曦思想跟上他节奏，拔到制高点，再将【强强联手】四字在她脑海点爆。

    “强强联手……”南曦低声默念。

    “对。”张亦辰沉声拍定。

    “你的帮助对于她来说，等于出自同情的施舍。我不同意签约的原因不单出于性价比和风险性的考虑，更多在于舆论对段静媛的伤害远远高于你。你可以做到无视，努力将她捧起来，用事实证明一切。但无论舆论好坏，只要牵扯到你，在段静媛眼中全会成为压力和自责，让她每天饱受煎熬。慢慢你们的关系会变得很怪，慢慢可能做不成朋友。”

    南曦沉重地思考几秒，应声：“是我操之过急了，考虑不够周全。”

    听着有点沮丧的承认，张亦辰犹豫闪过带走心软，瑞凤眼眸色一沉，冷声道：“我还是建议效仿她曾经，只给介绍好的机会，签约与否随她选择。”

    南曦六神无主的应声：“让我想想，亦辰哥哥快去忙吧。”

    “夫人用完为夫立刻踢远，未免太过无情。”

    南曦怔下，停住准备挂断电话的手。怎么有种张亦辰在撒娇的错觉？

    联系起那张冷俊的脸，立马用力甩下头，把荒唐的念头甩走。

    一定是她多想了，嗯，一定。

    拿出应付官方的客套态度：“原来亦辰哥哥舍不得我啊，那咱们再聊聊五分钟的，请亦辰哥哥说下你在群里提及的股份事情吧。”

    她坚信挑出对方无法应答的话题，不出十秒可以顺利结束对话。

    “嗯，夫妻享有共同财产。”

    张亦辰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如滚滚天雷，震得南曦险些丢了名媛的基本素养。

    调整几秒神态，放平讥笑的嘴角，敷衍道：“我知道夫妻享有共同财产，但咱俩做过财产公证啊。”

    “我撕毁了。”

    张亦辰低沉的声音再次如闷雷，炸入南曦耳中，只不过这次威力远胜于上次，炸得她陷入失神。

    想问张亦辰在说什么醉话，又觉没必要。

    回神之际，问出最为关心的问题：“五年前还是最近？”

    “重要吗？”张亦辰听出她的呼吸变急促，没打算吊着她难受，如实答道：“五年前。”

    南曦脑子一声‘嗡’，一忍再忍才没拉黑他、把电话扔出去。

    “那我这几年给你还的钱算什么情况啊？耍我很有意思啊。”

    懒得多听解释，挂断电话，坐在床上狠狠踢几脚前面。

    握在手里的电话在震，拿起望眼新来的信息：曦儿，我所拥有的你同样拥有。

    让男人自负气得头疼，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南曦下意识用语音骂句：“死王八！”

    想说谁稀罕啊，又觉没必要和钱过意不去，让王八得意，当即不再回信息，锁屏手机丢到床尾。

    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乱成一锅粥，逼着自己不去想近几年的辛苦。

    强行将记忆切到别处，想借着回想其他事情冲散想砍人的冲动。

    选了几件事，作用不大，起身拿回手机，准备将心里伤口无限放大，找个合适的角度，好好和张妈妈说说荒诞不经的事情。

    输入一半，收到新的微博热点推送，又有公众号借段静媛的事情在收拢关注。

    标题很会抓眼球：【段静媛是真善美还是假人设？】

    手不受控制地进入文章查看，决定看完再编辑信息。0点过了，就算编辑好同样得早上发。

    大概看过文章，虽然为了蹭热度，但写的还算还原真相。完整记录段静媛曾经为了扶持陈璐，不惜几次放下身段拜访某位知名导演的经过。

    文章中的字字句句同样勾起南曦的过往记忆，温暖的记忆将心中躁乱逐渐平息。

    五年前，段静媛以自己有兴趣为由，约到何毅，首次带她去参加大屏幕试镜。

    何毅当时拥有自创的影视公司，他并不知段静媛为引荐新人而来，信了段静媛的托词，答应腾出十分钟。

    段静媛带她走向试镜厅的路上，只给她开了几句玩笑，再未多说任何试镜需要注意的地方。

    两人进入试镜厅，段静媛和何毅寒暄起来，南曦则平静的站在两人身后，充当背景板。

    倏地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何毅面前，妖娆笑问：“何导，我这位妹妹视觉冲击力够强吧？”

    何毅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她眼，啧声：“的确很漂亮，但媛媛啊，你应该知道影视圈不缺美女。”

    段静媛松开搂住她腰的手，在何毅眼前晃晃，打趣道：“何导，你先把视线收收再说抗拒的话吧。”

    何毅沉下脸，将视线移向段静媛，板起导演该有的架子，呵斥道：“乱开玩笑，我承认比多数美女漂亮，但你知道我这边不吃关系户这套，靠实力说话。”

    段静媛当即抛去个眉眼，赞同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还怕你玩关系户占我妹妹便宜呢。我这妹妹可是科班出身，随上艺话剧团演过几场。绝对的好苗子，想着咱俩走得近，特别带来给你看看。”

    趁何毅观察段静媛所说真伪时，段静媛抬手按住南曦肩头朝前送把。

    “去吧，何导答应试镜了。”

    “欸，你们等等！”

    何毅匆匆阻止，他喊得不慢，但既没阻拦住段静媛替他下的决定，同没喝停南曦的脚步。

    “嗯，谢谢姐，谢谢何导。”

    南曦走到试镜厅中央表演位置，眸光安静平和的望着何毅，等待他说开始。

    让摆了道的何毅甚是恼火，不客气地朝南曦吼道：“来来，你回来，我多会说让你参加试镜了？”

    段静媛对南曦眨下眼，暗示别动。

    一扭身，用皓腕压住何毅指向南曦的手，安抚道：“行了老何，小姑娘已经站上去了，给她五分钟呗。我保证只需五分钟，能还你个奇迹。”

    柔软细腻的小手瞬间按灭烧起的火气，何毅狐疑地来回望住段静媛，问：“你公司新签约的妹妹？”

    “哪是啊，天禹的艺人，我见小丫头嘴甜会来事，还肯吃苦，就帮她多介绍介绍呗。”

    段静媛冲压根纹丝不动的南曦点下头，示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随时开始。

    杏目眨眨，表示收到。精致小脸上呈现出淡定之色，单看外在，如同一个久经试镜的老演员。

    从何毅放松下紧绷之色判断，南曦的淡然平静无疑博取到了他的一点好感。南曦事先看过段静媛给她的剧本，在何毅的电影里有个女四的角色，正需要这样泰山压于顶色不变的性子，所以她从始至终绷着一张面瘫脸。

    何毅稍稍拿出点耐心和兴趣，问向身边的段静媛：“天禹是哪家娱乐的子公司？”

    “新公司，还没有起色呢。你应该知道天禹进出口贸易，天禹石化这些龙头企业吧。娱乐是他们公司刚成立不久的新版块。”段静媛帮忙解释。

    “老派资本涉足娱乐圈，天禹并非首例了，多数外圈转转，捞一笔或赔够钱就撤场。”何毅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调侃问道：“老廖肯定收了好处，委派你来带他们小丫头入场。”

    段静媛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声：“你就当我收了好处吧，快点试镜吧，一会大部队来了，说事情不方便。”

    何毅勾起眼睛，啧声：“听你这话，估计和好处无关了。你真是活菩萨在世，希望这个女孩子能懂感恩吧。”

    南曦无意外拿下女四，何毅对她的好奇加重，问起她师从何人。

    当听到她诚实的回答，何毅差点笑掉大牙。

    “陈谋岑的徒弟需要自己托人找机会啊？”

    南曦浅笑下，应声：“老师不知道我出来试镜的事情，所以请您务必保密。”

    那会在陈谋岑的认知里，她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其次是个普通就读于北影的学生。

    “拍出来早晚会亮相啊，纸包不住火吧。”何毅以玩笑的口吻揭穿。

    南曦从他藐视的目光能看出，他打从心理不信她是陈谋岑的学生。

    “嗯，我会慢慢告诉他。”南曦声音很轻。

    直至现在，她相信当时的段静媛同样不信她所说的身份。可段静媛与其他听过的人不同，她选择了自我欺骗式的尊重。

    对啊，在人低谷时，尊重和认可往往比强硬的付出更可贵。

    南曦深深叹出一口气，给段静媛编辑了条很长很长的信息。发送过去，静等了几分钟未收到回信。

    猜测段静媛可能睡了，几天神经高度紧张，时刻留意事情局面，早让她身心俱惫。

    那就都好好休息一夜吧，南曦做好打算，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钻进纯黑色billerbeck鸭绒被。

    眼睛尚未闭上，手机震动起来。

    南曦翻身拿到眼前一瞧，不是段静媛，是宁伟。

    宁伟打从负责二老的起居生活，慢慢让残酷的竞争磨平棱角，适应了从天禹第一大经纪人到小宁子的转变。

    信息透着谨小慎微：南曦姐，你应该记得大后天的重要事情吧？

    南曦仔细想下，后天？

    没想出对应点，她的行程早无需宁伟经手，事情肯定与她的行程无关。换角度从宁伟的工作性质琢磨，南曦倏地想起一事，弹坐起来。

    《玉壶冰心》的开机仪式在后天。

    她倒不是因为剧组90%的老戏骨而担忧压力问题，最多她过去装得乖点，肯虚心请教便好。

    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忘记件正事，如果错过最佳的时机，再想寻找合适的点很难了。

    匆忙给宁伟回个‘嗯’，进入微信找到dr林，留言：比较晚了，因确实有个急事打扰到您，我深感抱歉。麻烦您起来回我条信息，我在上月底约过您，请您去湘西给一位老人看老寒腿，不知您是否记得？

    南曦一条信息打完所有内容，尽量把打扰降到最低。

    随即给黄怡交代后天和大后天的时间需要腾出来，《乌鸦》处戏份只剩需要补的戏份了，可以选在周末抽空过去。

    明早拍完夏季广告收尾片段，中午去把段静媛的事情处理了，下午飞张家界堵陈谋岑。

    后天随陈谋岑一起飞回来，参加《玉壶冰心》的开机仪式，并投入拍摄。

    自行先安排好，给黄怡补充说明打出，方便黄怡明天和几方协商时间变动。

    输入着手机连续震动几下，有新信息接入。

    输完查看，收到dr林的回信：我在国外呢，这会儿正是大白天没睡觉。明天我回不去，安排大徒弟随你过张家界可以吗？

    可能怕她有情绪，dr林专门转发过来个大徒弟的度娘介绍。

    南曦未回话，先点进去查看。

    一张照片映入眼帘，里面主角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白净长相，名叫熊蕊，现任华西医院外科副主任医师。

    南曦的理念为只要有合适的人能顶事，无所谓性别年龄。大老远的折腾老人，她也于心不忍。

    不过有点让她很奇怪，她听张母说过，dr林最得意的门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号称华西医院一把刀。

    临时换成熊蕊，肯定有猫腻。

    搜出一把刀名字，按字侧面套话：郭春有事哦？

    dr林倍显年轻的回过来个闭眼流汗的表情：你明知道我在外面所忙之事，我没法引荐郭春陪你去啊。

    南曦头上宛若飘过一排问号：您在外面干什么呢？

    dr林责备的回斥：亦辰上次出完车祸，身体尚未痊愈，可他在应酬之余戒不掉烟酒，尤其酒精很影响脑震荡的恢复。

    一阵慌乱冲上心头，紧接着让恼火占据，南曦客气的回个：知道了，谢谢您。

    当即拨通张亦辰电话，不等对方说话，凶巴巴的教训道：“你多大了？是小孩子吗？”

    随即觉得定位不够明确，失笑声改口：“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不是小孩子。小孩子尚懂身体有病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你却不懂。身边跟着人监督你，你还做不到起码的自觉。”

    “不生气了？”

    温柔的询问让南曦后背一凉，把电话拿到眼前仔细确认下，没拨错，是张亦辰无疑。

    一下懂了，张亦辰在愧疚自己做的坏事呢。

    杏目灵动转转，提起音调，一字一顿说：“等会说我生不生气的事，你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不敢啊？”

    “知道了，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同样会如此选择。”只有这样才能留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