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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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浀城至今,颜娧仅仅离开床铺三日,其余时间不是睡着,便是伤着。 那日从山上回来,整整养了七日稍能下地走路,期间不管索讨几次,当日在她面前频繁被交换替手的紫檀木盒,承昀都铁了心没交给她。 于是这几日除了邸报便是账本,承昀为了不让她挠心,这几日甚至没在她房里留宿,睡到东厢小院去了。 每日见不到两次面,神秘兮兮消失整日后,入夜前才回来同她说说话,亲自确认伤势后又睡到小院去。 至于这样? 这不更挠得她茶饭不思!究竟什么东西在那老宅沈寂十来年,还需要厉煊这样的人来守着? 再想想姜宅内外破败却不曾遭破坏的模样,似乎就是这些年来蓄意看着、等着有人能来找出什么? 又是什么东西让人不敢挖地凿墙?仅能静静守株待兔? 她翻着手里账本,想得都出神了也没能有答案,一失神账本都落到桌面了,她索然无味的拾回账本,悄悄偷瞄了一旁正来回为她备水沐浴的立秋。 察觉到她意图的立秋,仅是勾起一抹客气,真的是客气的浅笑响应她,又接着去备水。 嘤嘤嘤! 自小陪她长大的姑姑,竟会用客气的笑脸回应她? 这不摆明告诉她,甭问她任何事情? 真是令她哭笑不得的结果呐! 此次,她也吓到了啊! 以往坏人都是要她命,未曾想坏人换口味了...... 放下账本,她不自主摸了摸瓜子小脸,实在想不透这张小脸有什么魅力? 立秋来到床边,扶着她走入净房,阵阵刺麻从背后传来。 七天了! 厉煊踩在背上那脚,只稍移动仍疼得她时刻想将厉煊再丢进乞儿窝。 她伏趴在浴桶里,清浅药香缓慢舒缓着疼痛,拧着柳眉问:“姑姑,硬气功究竟是什么根底?都这么多天了......” 见立秋又接着往浴桶里满上两桶药剂,直至水位漫过她肩际,才来到她跟前,坐在水桶横杆上,眼里全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的责备。 立秋苦笑问道:“都七天了才觉得不对劲?” “呃......”颜娧还真被问蒙了,只觉着这次伤势好得慢了些。 见她回答不出来,立秋叹息道:“无法运息接了一脚,跟军士们没有战袍上场厮杀有何差别?” “......”颜娧还真没想到这层,逃命都来不及了,哪会顾虑这些? 颜娧万般无奈的回望立秋道:“这世道还真不好混,过了一堑,还有一堑,都还没来得及庆祝凌冷珠适应了,又来一个硬气功......” 到底!这世道跟她有仇吗? “原本这些问题回了寄乐山,这些都能解决,姑娘有顾虑,只能遇一堑,吃一堑。”立秋起身为她梳洗长发。 她家姑娘,体态纤长,秾纤合度,肤若凝脂,她不清楚那双灵动摄人的媚眼,搭上菱唇浅笑一勾,多少男人齐齐拜倒? 随着年龄增长更为明显,与人相处随性自然,又赢得了多少管事们的青眼? 别说归武山上那群人,自她小跟随至今,回山门的路怎走都忘了吧? 有妻小的,那个不是迁徙到姑娘庄子,一家子妥妥黏上了? 她处事明快,光是慈悲不滥情,赢得了多少喝采? 下订计划细致入微,成与不成,都备好三个方针等着执行。 在她身上从没有孤注一掷这事儿,能够不吸引人? 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提供了太多的保护色,谁能相信一座荒山能让她成为九州岛巨贾? 或者该说,她让一座荒山活了过来? “姑姑,我能否同昀哥那样苦修八层?”颜娧回首询问着。 “他的方法你用过了。”立秋无奈苦笑。 外人不知承昀如何苦修,裴家会不知? 承昀自知媳妇年纪小,短期想要突破功力无望,从她介入漕运后,便猜测她将不安于室,自知失言拗不过儿子的承澈,让向凌讨人受了削骨剑。 这才换来八重风破心法...... 颜娧挺起身子回望立秋,一时没懂她眼里的意思。 立秋笃定的颔首,她怔怔了须臾,他也受了削骨剑? 这才是他返国两年的主因? “为何邸报都没有提及?”颜娧心里泛起沉沉的疼。 她受过那绝望的疼,无力的恢复,这男人傻的? 上辈子他们明明没有交集,不可能欠她啊! “老夫人拦下了,说是承贵人相托。”立秋据实说道,“老夫人说,这样也好!姑娘年纪不小了,太感动容易判断错误。” “......”颜娧原本泛红眼眶,落败在这席话里,落下眼泪同时也笑了出来。 果然是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淘!连以身相许的套路都帮承昀断了。 多年前的那声祖母威力如此强劲? 颜娧抹着泪笑问道:“他又喊颜笙祖母了?” 立秋忍不住抬手掩笑道:“承贵人信中先称了妹妹,一番请托后,文末附注了孙女婿。” 颜娧这下笑得连背上都疼了,果真两人手笔都有一绝! 难怪颜笙执行起来完全顺畅!瞒她整整两年! 这样的男人光想着心都疼,受了削骨剑一句怨言都没有,她还能怨他什么? 如今又无怨悔的随她走在浪尖上,那日他回报厉煊的手法,她看得一清二楚,与厉煊摔飞她的方式如出一辙。 完全纯粹报复! 他从看见到赶到的路上,心中煎熬可见一斑,莫怪接连两次道歉都不予理会。 回到小院前虽已剖心相对,随后还是冷淡了七日呐! 方才还觉得他可恶,吊她七日胃口,现下什么脾气都没了。 同为两国摄政王世子,他躁进了!也未曾有悔? “后来厉煊如何离开乞儿窝?”颜娧这才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仁兄如何了? “楚风在第三天入夜,帮他换洗了一身新衣,打晕暗卫,将人带回姜家老宅了安置了。” 颜娧将脸沉入浴桶里,试图洗去又涌入脑海的不堪,佯装镇静抬眼问道:“那夜的事,他会记得多少?” 真心希望厉煊能忘得一乾二净! 忽地,净房顶上一阵打斗声,一连踩数个破瓦声,立秋眼捷手快扶出颜娧,取来衣物迅速披上离开净房。 没还得及踏出净房,便听到房顶塌落,重物落入浴桶。 旋即从水里传来令颜娧不悦的爽朗笑声,厉煊伏在她方才的位置上,抹去脸上水气,眼神激荡,坚决说道:“我都记得!定会想尽办法得到你!” 他掬起一捧浴桶内药浴,放在鼻尖轻嗅,张狂笑道:“香!美人香浴,连药水都是香的!” 檐上承昀提气跃下,骨扇风动便碎了浴桶,厉煊如莲坐在敞开的浴桶木板上。 收起骨扇,双腕挽风,分袭重击厉煊,厉煊躲得了左手,没躲过右手,一口鲜血差点呕在承昀胸前,他转风回扑,鲜血全落在他脸上。 “不亏,不亏!又多占了便宜,改天我沐浴完,再让你也泡泡,这才叫一泡还一泡。”厉煊被揍得口吐鲜血,也没忘记撩拨躲在角落的颜娧。 颜娧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这是哪间赡养院放出来的变态?不着痕迹又跟上小院来? “滚!”承昀冷然下令。 “好。”厉煊朗眉星眸挑着门口的颜娧就要靠近。 承昀运息发招以肩肘攻击将厉煊又打回屋顶破口下,摆明怎么来怎么去。 厉煊驭气成甲仍被打得阵阵发疼,他不明所以问道:“你们明明尚未成亲,为何你的风破心法已勘破八重?” 他怎可能不清楚硬气功遇上八重风破心法便会失效? 不是成婚后方能勘破? 一辈子有个注定打不赢的裴家,已实属不甘,如今尚未成亲的风破心法也能把他打得吐血,他这辈子究竟练武做甚? 立秋恭谨说道:“姑娘八岁便与承贵人订下鸳盟,厉贵人该死心了!” 一路打斗声,明显是进门开始打到现在,两人鬓发全乱了! 厉煊随手拭去满脸鲜血,一脸不平等神情看着承昀:“我只求个公平竞争!” “......”颜娧哭笑不得的紧抓着衣服,她是上姜家招了厉鬼? 立秋的厉贵人,实在刺耳得可以! 承昀冷笑说道:“丫头八岁与我同床至今,还打不赢?” 杀手锏! 厉煊不服气说道:“这几日明明没有!” 怎么他都得挣上一挣!同为摄政王世子,争个女人如何了? 颜娧:“......” 这个王八蛋到底来了几天? “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喜欢流连花丛。”承昀清楚这小他两岁的世子爷,在东越花名册都能勘比后宫彤史了。 “你别污蔑我!” “假不了。”立秋补述。 厉煊本想欺上前揪承昀衣襟,被立秋补述得停下了动作。 “说说你的童贞交给谁了?”承昀眸光深邃的望了厉煊。 厉煊查觉不对慌张蒙眼道:“同样方法,我会上当两次?我交不出来童贞,你就能?” 此话一出,一室静默。 颜娧立秋嘴角抽了抽,厉煊节操忘了带出门啊? “我只等她长大,这没你的地儿!”承昀以最直接的行动阻止厉煊的探近。 “你等得起,我也等得起!”厉煊撇头看了颜娧,和煦笑道:“给我机会!解了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