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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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海 西尧城南境最大淡水湖,隐藏在旭旸山里苍林秀峰间,主峰顶终年覆盖白雪霭霭,蔚蓝天际与各色林木倒映湖面。 湖泊清澈见底,流水雕琢奇石,染了奇颜异色沈于湖底,四季林色不同变化,全年斑斓缤纷皆有景色,天地应和,万般如画,吸引诸多文人雅士流殇赋诗。 午后雷雨初歇,为满山翠野点了剔透,林叶间晶莹亮眼,随凉风而来落水成圆,风动时静各色皆宜。 盛夏炙热气息消弥在流水轻风,原木栈道沿着湖岸蜿蜒曲折,三两行人漫步在青葱郁郁松林间。 五里短亭,十里长亭,一路青石板铺路,雨后滂沱也不见泥泞难行,不难看出照料用心。 车行辘辘,停驻于长亭石阶前,北方春暖缓,七月初旬,河岸雪白桐花依然争相绽放,满地落花不见泥地,宛若白花绒毯。 迤迤然进入深入湖心两曲桥长亭,颜娧伏在半干的雕栏上,枕着藕臂,扬着舒心浅笑,了望明媚风光。 看着天水五颜六色,谁想争帝位? 信步于山林,坐拥山水,不比帝位好? 进了西尧地界,第一眼所见这湖光山色,不得不说陆路还是有逍遥之处。 她浅浅回眸好奇问道:“这一大片桐花山林会是谁的?” 承昀挑眉,思虑半晌,再讶异也放了下来,扬起浅笑道:“还有没有你不认识的珍宝?” 颜娧迟疑了一瞬,回头瞧着正准备着午膳的承昀。 桐油呢!跑片山林的她怎会不知道这重要的物资? 古时候没有玻璃胶这东西,桐油便是各项民生基本需求皆需的重要物资,这么大片一望无际的千年桐在面前,她能不问候问候地主,好好认识认识? 能顾及此处地貌,又有修整得如此用心的木栈道与石板路,诸多细致的地方都能体现出,地主为钱、为闲、为景、为风光,一样都没放下! 承昀递上肉夹馍,讨饶道:“夫人可得留点后路给我父王。” 她闻言不自主的笑了出来,打趣问道:“你家的?” “不全是,西尧桐油时常被富人掌控,影响民生,父亲花了几十年才育种了这些,藏在采风海几年了,近年才逐渐有影响地貌之姿。” 颜娧啧啧说道:“瞧不出来,西尧也有为富不仁。” “附近的庄子都在小妹名下,实际是父亲派人打点,每年采果炼油,都是父王亲自督办,提炼了生、熟桐油,再分批流入市面平衡价格。” “你父王也是为了民生耗尽心思。” 能以民生为优先的王爷不简单呐!难怪能养出这么与众不同的儿子。 “皇伯父病重,一直都是父王监国,驾崩后,圣上年幼,一直都是父王主政,皇祖母与太后,都极为信任父亲。”他从车内取出奶白葡萄直接喂进她小嘴里,见她进得香,忽地顿了顿,呐呐说道:如今的东越也是这番状况,所以才让有心人动了心思?” 颜娧才咬了一口馍,一听也跟着食之无味了。 太过巧合的情境,三国国君病重,两国摄政,北雍国君伤心致死,被黎莹母子捡了现成,照理也不会有问题,如今走了端丰帝来了恭顺帝掌政,也难有什么问题。 因此才让玉玺在淳平伯府躺了十来年? 按东越的安排,瞧得出,梁王知道些什么,只能派厉煊看着。 大抵知道东越有异样,猜测不出究竟何意也是挺可怜,尤其又是自个儿弟弟从中搞怪至今。 绥远镖局在她开始的推测里,便猜想当时只是托了人标,真正送缘生蛊母应该另有其人。 所幸,颜笙拼得僵硬了两次换得黎祈一线生机,更让北雍那人知晓,看似无依无靠的雍德帝,即便没有黎家做靠山,仍能有人在暗地偷偷相助。 虽说黎承兄弟遇上的刺杀仍少不了,至少在遇上她后也缓和了不少。 否则如今北雍,应该已遂了奕王心思了。 还好!杀人灭口失败必有天降神力帮助脱逃,这才有萧晋的说书。 这个东越奕王如何参和到这些事里,成了最大的问题。 她东捡个人,西凑个人,她的归武山成什么样了? 如果连颜姒多活了十年都没答案,她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忽地,一抹身形姣好的雪青交领襦裙,迎面踏水而来,迅即进入长亭内。 颜娧欢欣扬起浅笑,起身拥抱迎接,撒娇道:“姑姑终于回来了。” 身后楚风一脸昂然,承昀一脸落寞。 立秋一身风尘仆仆,本想推拒拥抱,拗不住那眉眼里的撒娇,还是抱上了娇软身躯,先责怪眸光扫过承昀,才含笑道:“回去路上受点伤耽搁了,回来晚了些。” 颜娧心惊抬眼,转了好几圈审视立秋,不放心问道:“姑姑伤哪了?” “没事,小伤。”立秋拍拍她紧张的小手,扬着笑容让她安心,“临时买来的下人,本就没个底,小院一直有人看着,承贵人早带你离开是好事。” 他们都清楚一到东浀城落脚,便被有心人看死了,会选择病个十来天,为的也是麻痹看管之人。 “我一出角门便被人跟着,一路到北雍边境才动手,还好有山门接应,这一动手,才清楚为何姑娘定要我走一遭,来的都不是一般高手。” 颜娧努了努唇瓣,不舍道:“如若不是姑姑,东西可能送不回去,可是姑姑受伤,丫头会讨回来。” 早料定会看守的人不仅厉煊一批,能潜藏二十年的能人,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踪迹? “姑娘多想了!这是立秋该做的。”立秋扬起欣慰浅笑,能与明主相扶,这是多少人所愿? 世上没有该做之事,颜娧怎会不知? 唯心而已! 立秋于她不光是主仆,更有交心之谊。 向来不喜欢带太多人出门的她,这次也算吃着苦头。 终于明白,人多好办事的俗谚有多重要! “莫绍说......”立秋的话被颜娧按了下来。 “姑姑不需说,我暂时不想知道东西在哪,我相信莫叔也不会跟他人提及。”颜娧会将东西送回归武山,打的也是这主意。 不经意发现的东西,便让它继续藏身便可,岛国风云如常不变即可。 “姑姑有空帮我顺顺东越奕王与西尧的事儿,这目前捉急些。” 这回立秋不解问道:“西尧承贵人不更清楚?” ”可说与不可说,人家分得可清楚了,姑姑给我的好些。”颜娧没好气睨了主仆二人。 承昀被看得无话可说,只得苦笑,原来还记恨茶肆那茬呢! 西尧民风男女皆悍,妹妹能掌有此处庄子还不清楚? 加上不崇尚女子无才,规范也不同北雍拘谨,在大街市集上挣口活饭的女子多了去。 除了皇家规范,皇族们的得为民表率,不得轻易合离。 在西尧,男子全身上下没点女子看得上的,女子提出合离再嫁娶多了去! 婚后生不生也是女子说了算,男子没得同意,闯了祸端,让女子有了身孕,财产可是要罚没给子女的。 因此,他听得颜娧愿意,才会如此喜不自胜呐! “我不!我只听姑姑的!”颜娧挽了立秋手臂,倚着雕栏入座,问道:“姑姑,快同我说说,大家好不好?” 有些日子没回去了呢! “姜谖留在归武山,未与黎颖相认,留在书舍愿为洒扫,求两个孩子日后能在书舍启蒙。”立秋直言了颜娧最想知晓的。 为人母无所根基能求的,皆大同小异,她也是猜测,她会为两个启蒙晚的孩子选择书舍。 “如果稳妥无恙就待着吧!她应该还知晓东浀城不少事儿,在事态明朗前,必须好好照顾。” 她可不会白白给姜谖坑这一把,定会抽丝剥茧查个水落石出! 淳平伯府究竟在北雍涉入了多少?事关黎莹母子呢! “黎贵人也遣了人看着,姑娘放心。”立秋接着道,“几个牛娃在有伯夷看着放心,倒是伯朗想学经商。” 颜娧笑了笑道:“没了尊贵身份,愿意舍身从商,母丧还是有成长了,让他随着沈华,能学会做女人生意,将来无可限量,只是他得考虑清楚,离了归武山保护,在京城里有诸多我们照看不到的地方。” “老夫人与莹贵人问,”立秋扫了承昀一眼才笑道:“姊姊何时归?” 颜娧也跟着回头看了不知所措的承昀一眼,笑道:“会担心?” “不会。”承昀一甩方才的不知所措,自信说道:“媳妇儿需要我。” 没忘记媳妇儿在锦盒上的八方锁,加了他才开得了的锁印。 “瞧你自信的。”颜娧推了一把向前来的承昀。 “有一事还是得告知承贵人。”立秋忽地严肃了起来。 “姑姑请说。”承昀顺势递了午膳。 “裴家玄铁护甲,在姑娘十八岁之前,不宜落下。”立秋凝眉说道。 “......”承昀闷了闷,早料到立秋回来便会让颜娧穿回护甲了。 “姑娘习武开蒙晚,加上幼时伤重,功法一直未有进步,门主一直放在心上,为姑娘特意寻来锁子甲,迎合姑娘成长体态,还请贵人上心。” 立秋话毕,旋即跪了下来。 承昀手快扶起,自责道:“姑姑无须行此大礼,在下知道了。” 颜娧一听也蹙了柳眉,原来山上的便宜爹娘,也是一直为她操碎了心,连身上的护甲都有故事啊! “门主,希望姑娘能够将护甲穿满十五年,如此一来内息不靠他人,也能有再进步那日。”立秋当然知道姑娘在意的。 即便半途她转了功法,仍希望能靠着自个儿修习内息再进一步。 这些年来,门主夫妻虽与姑娘不得见,也仍事事上心着,女儿想要的,哪个父母不巴巴的往女儿跟前送? 女儿不需要钱,她赚得比山门基业多得多,当然得投女儿所好啊! 颜娧听得窝心极了。 这对便宜爹娘,这么多年没给拜见,真是她对不住了! “原来山上的爹娘一直惦记着我的不足!,女儿定会好好穿上” 无视一旁承昀面色沉沉,颜娧沉溺于父母关爱里,喜孜孜的拥上立秋。 ...... 入了夜,一行人来到采风海五里外的采风别院。 原来摄政王未免扰了采风海景致,圈围了采风海附近所有领地与庄子。 因此没有任何人家能居住于采风海附近,未免扰乱湖上静谧景致,连渔家、行舟亦是归纳在同处管理,每日出航都有既定规范。 为落实规范,连摄政王别院亦座落在采风海五里之外,以身为法。 这一系列的管理,让颜娧着实有些纳闷。 如此新式的管理制度,不符合封建制度啊! 害得她都想问问,这位摄政王爷,会不会也是老乡? 难道,真证实了她的怀疑,狐狸大仙不止带了她们三个来? “恭迎世子,世子夫人!”管家楚翔老早听闻探报世子落脚在采风海长亭,午膳冷了再热了几回,都没等到小主子来,没想到等成了晚膳。 一见着怯生生的小姑娘,也知晓来人身份,丝毫不敢怠慢的迎接。 素来知晓,他家世子冷情寡性,除了军营内几个一同成长的师兄弟,基本外人没见识过他家世子的好脸色。 如此温柔婉约,怯懦怕生的北雍小姑娘,竟然能入得了世子青眼? 楚翔掌管采风海这些年,虽然鲜少回京,也曾听闻世子从来不喜这桩婚事,如今将人带回了西尧是何用意? 难道要面见摄政王作主取消婚事? 承昀见一屋子神色各异的奴仆们,竟不自主的忧虑了起来。 “今晚将知语楼整理出来,本世子与夫人在知语楼住下。”承昀沉着清冷的下令道,便牵着小羔羊模样的颜娧步入正堂。 此话一出,两人明显听闻众人惊骇抽气声,差点儿逼得颜娧回头查看,究竟什么事儿需要如此惊骇? 颜娧没有回头机会,便被身旁的男人揽着腰际往正堂走。 承昀如此行径跌掉了别院奴仆们的下颌,他们从未看过世子主动碰触任何女人,即便王妃、郡主都极为罕见,更别说主动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