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覆灭
大海上铅云密布，黑漆漆的云层压得极低。 空气沉闷风力极小，显然一场黑海上十分常见的暴风雨天气又在悄然酝酿。 即使还没有到暴风雨最频繁规模最庞大的夏季，黑海也在随时宣示着它的冷酷无情！ 在这即将到来已经可以预见的恶劣天象中，一只庞大的风帆舰队也不得不在海面上纯靠洋流推动缓缓漂行。 靠天吃饭的风帆木船航期极难确定，遇上连续无风天气或者恶劣天象，就算延期十天半月甚至更长都一点也不奇怪。 而祸不单行的是，他们遇到的麻烦还不止于此。 “小心！那头怪物又来了！” 轰隆—— 船队边缘一个庞大的阴影猛地冲上水面，甩动巨尾从海中高高跃起，直接越过一艘军舰四十米的桅杆又从另一侧钻入水中。 在此期间，它的样子也暴露在了海员们的面前。 嘶—— 附近的船上人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条口中生满利齿，体长近百米的巨型海鱼【大型种·巨水狼牙鱼】，狰狞的面目浑身泛着铁色的鳞片，就像一条浑身由钢铁铸就的机械怪物。 啪—— 只是轻轻甩尾荡起的激流就让体长三十九米的五级巡航舰船身巨震，甲板上的不少船员都被纷纷震落。 “啊！救命！” “不——！” 随后便不等在水中挣扎着逃回船上，就被一张张开之后几乎达到怪鱼体长一半的巨口直接吞吃。 好像是戏耍这些陆地生物一样，野生海怪巨水狼牙鱼在舰队水下不断游曳，挑挑拣拣的样子就仿佛这不是一条条海船，而是装满了小肉人的美味食盒。 只等它大快朵颐。 轰！轰！轰！轰！.... 外围挂着火焰长旒旗的护卫舰队集结，压低炮口对它不断开炮，实心弹、葡萄弹连番发射，青色的硝烟已经连成一片云雾。 有强大的超凡者舰长奋力投出手中的特质鱼叉，但在这头大型种海怪坚硬的鳞片和超高的游速面前，效果甚微。 “该死的！继续开火！” 没有对水下的针对性攻击手段，让这些巡航舰在面对大型种时最多也不过是凭着密集的炮火将对方吓走而已。 即使是护卫舰队的四级舰也极难以集火的方式，给予其重创。 直到... 轰！ 如同一颗炽烈的太阳骤然降临，将海面上冬季残留的微微寒意尽数驱散。 舰队最前方一艘外表奇特的战舰上，一道黄白相间的炎柱激射而出，跨越近两百米的距离气化了大片海水，将这头庞大海怪的头部轻易击穿！ 嗷—— 刚才还耀武扬威无人能治的巨水狼牙鱼，此时却毫无反抗之力地毙命当场，缓缓漂上水面。 即使钢铁般的肌体不断抽搐甩尾，但眼看是已经不活了... 一阵焦臭味夹杂着烤鱼的肉香弥漫了整只舰队。 “恢复护卫队形！继续前进！” 一个清朗的声音如同雷鸣般传遍了这片海域，也让所有惊魂未定的船员们迅速恢复精神重振士气。只要有这位大人在，就算是在危险的深海中也完全没有问题。 信号旗挥舞间，船队阵型缓缓调整，重新恢复成商船在内护卫舰在外的行进队列。 这支舰队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 正是每年春季归航的那一支希留斯珍宝大舰队！ 从新大陆波托西银矿的争端尘埃落定之后正式起航，此时正沿着“黄金海”与希留斯本土之间最短的航线浩浩荡荡返回本土。 这是一年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大舰队归航，满载着从新大陆搜刮而来的金银、宝石、烟草、墨水树...总额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庞大财富！ 舰队总数达到了一百二十艘，其中商船一百零二艘既有官方的船队也有希留斯的民间商船，护卫舰则由十八艘至少是五级舰的各色军舰构成。 为首的旗舰也是刚刚出手击杀海怪的战舰名叫“红枫号”。 首斜桅上挂满了将军旗、贵族旗、舰队旗、司令旗，作为旗舰和先导舰一马当先引领着整支舰队前进。 毫无疑问这是一艘强大的“准传奇战舰”！ 单单从体型来说只是比正常的四级舰略大，最大口径的舰载火炮也不过只有24磅，跟“暴风角号”属于同一层次。 但既然号称“准传奇”，那么这艘“红枫号”当然拥有着与它传奇之名相配的实力。便是从外貌也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最大的特点便是船上颜色十分艳丽宛若燃烧枫叶般的红色船帆。 因为这艘战舰有幸曾经获得过“永恒之火”座下天使的祝福（以祭典祈祷，并非天使降临），获得了能够与传奇战舰比肩的超绝航速。 常规航速在18节，极限航速在22节，就算在完全无风的环境中，它也跑出6节的无条件基础速度。 当然这种航速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的，一切的前提是外界的气温高于零度，低于零度之后，立刻便会被打回原形。 除此之外，这艘战舰上还装备着一件攻击力强大的海洋秘宝，弥补了它为了追求极致速度而导致的火力不足。 【海洋秘宝·龙息火炬】 效果：冬季之外，每天可以使用三次，能够释放出一道射程能达到两百米的炙热火焰，在此范围之内连海水都能烧穿。除了攻击范围稍微有点近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只要搭配上“红枫号”的速度，绝对是任何敌人的梦魇！ 但是这条在希留斯内部被称为【红色裁决】的战舰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那就是在冬天会被完全封印，跟一艘普通的四级舰相比也强不出多少。 这也是它明明以速度见长，却在支援波托西争夺战时没有被派往前线的原因。 装饰简陋如同苦修士居所的船长室中。 “司令阁下！善后已经处理好了，虽然有船体受损但是没有舰船倾覆，人员损失共计52人。 另外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黑海之眼’海域，在这片海域我们没有任何岛屿和海军基地能够停靠。 如何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暴风雨，请您指示！” “我知道了，继续前进吧，加强戒备就好。 这条王国的主要航线在黑海中脊部分，从没有因暴风雨而让舰队倾覆的记录。 只要用一周时间越过这里，就算有所损伤，我们也能在另一侧苏维群岛海军基地获得修整。” 满头红发外貌看起来十分年轻实际年龄却已经超过六十岁的舰队司令，摩挲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发出了自己的命令。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决策当然完全没有问题。 副官也是这样想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航程已经接近一半，离开王国已经一年时间。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回圣城‘诺维格瑞’聆听教宗阁下的圣训，洗涤我的心灵。” 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这位司令喃喃自语道。 “红枫号”舰长也是珍宝舰队司令的道尔·葛里菲兹中将，虽然是一位隶属于王国军方的巅峰大骑士。 但最初却是出身自“永恒之火”教会的火山骑士团，是一位“永恒之火”的虔诚信徒，甚至在教会中依旧保留着教职。 不到三十岁就已经突破大骑士年少成名被委以重任，加上受“永恒之火”教会激进作风的影响，这位葛里菲兹中将哪怕是在作风霸道的希留斯中都是出了名的强硬派。 更准确的说是主战派，其中一项主张便是：以强势军力严格封锁航路，独占殖民地利益！ 此时。 一只雕琢精密的木箱就摆在他的脚边，那是工匠们加班加点从波托西一号岛跟二号岛上提炼出来的银锭，共计一百公斤，虽然与总储量相比不算多，但却有非凡的象征意义。 也是殖民地高层们共同献给国王腓力二世的礼物。 瞥了一眼这件发动一场战争甚至付出重大利益才换来的贵重礼物，葛里菲兹中将轻哼一声： “哼！如果早听我的，又怎么可能让那些鬣狗在殖民地逐渐做大？连王国都不得不做出妥协？ 这些年国王陛下与神的意志越来越远，甚至妄想与传承着神圣洛萨帝国帝冠的哈布斯堡家族联姻，顺理成章获得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尊位。 等回去之后，也许在王国中，我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同伴了...” 随后，暴风雨如期而至。 ....... 哗哗哗... 呜呜呜... 吱呀...吱呀... 在狂风暴雨中整支舰队已经航行了三天。 虽然强度不至于让舰船倾覆，但也让船员们十分难受，好在大多数帆船都装满了货物，有充足的负重让帆船重心够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海船被暴风雨打翻的情况出现。 如果把时间推移到夏季，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即使如此，这次归程也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么顺利。 噼啪—— 闪亮电光划破海面。 作为先导舰肩负着最重要侦查使命的“红枫号”上，冒着风雨把自己绑在桅杆上的瞭望员借此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叫起来： “不好了！那是...大漩涡！” 铛！铛！铛！... 警钟催命一样被敲响，在风雨中远远回荡。 舰队正前方海面上突兀出现了直径一公里的巨大旋涡。 毫不犹豫，舰队司令已经发出了自己的命令。 “左满舵！” “遵命！满舵左！” 在“红枫号”身后，排成三列的舰队集体转向，发现的时间够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规避。 然而，下一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有九个并不比第一个小的巨大旋涡已经在他们身边生成。 哗啦啦—— 就好像在海底有庞然大物突然张开了深渊巨口。 不！那是真的巨口！ 借着海面上闪耀的电光，甲板上的船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旋涡底部，那张布满环状利齿的血肉通道，那是前往地狱的通道... “永恒之火在上！” 最后的祷告中，几十米长的帆船已经被吸入旋涡，像饼干一样被吞咽下去。 咔！咔！咔！咔！咔！... 捏着飞快旋转好像马上就要爆炸的“海怪指针”，道尔·葛里菲兹脸色一片铁青：“野生海神之子，‘大旋涡’卡律布狄斯！” 传说中‘大旋涡’卡律布狄斯曾经和“海怪之母”争锋，是黑海中最强大的海怪之一。 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真身，只知道传说中体型未知的强大海怪长着十张嘴，张开嘴就能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旋涡吞掉任何船只。 传奇战舰之下，见之必死！ 此时，葛里菲兹眼睁睁看着身边一艘艘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旋涡吞噬的帆船。 双目通红几乎是吼叫着发出命令：“‘红枫号’全速前进，我们冲出去！！！” 咔嚓！咔嚓！... 嚼碎饼干的连绵脆响中。 最终也只有“红枫号”浑身笼罩着浓郁的超凡灵光，借着天使的赐福成功脱离了大漩涡的范围只身逃离.... 余者尽数葬身海底。 良久之后，海面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丝毫船只的痕迹时。 “从今天开始，‘暴风眼’跟‘萨默斯海沟’一样，也是人类船只的禁区了！” 汹涌的水涡中传出巨大的轰鸣，似有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