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3章 步步惊鸿:自古薄情帝王家(96)
卫平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他只知道。 这一次的局,是瑾王料定了的,且救了他。 险些背负了九死一生的罪名,万幸最后瑾王通过各种手段来证明了他的清白,将他从牢狱中救了出来。 这一次的战役, 只能赢,不能败。 否则, 他就真的完了。 未来的生死不明和眼前诡谲大局占据了卫平生绝大多数的心思,已经让他来不及顾及卫茵雨的事情。 他首先得活着。 才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他,也为卫茵雨报仇。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细雪落了双肩,年轻瑾王一直遥望着京城中的方向,透过了那茫茫大雪,看向了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又像是透过这一场雪,这一条路,遥望着一个不归人。 浩瀚天底间,山河冰封。 良久, 墨离衍才很轻,很缓的收回了眸光,长长的睫羽在眼底垂下了细碎的阴影,遮掩住了眼中一切神情。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紧了缰绳,几乎可以直接将其扯断的力道。 没有时间了。 他更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 墨离衍很冰冷很清楚的在想, 他前所未有的明白, 那个人, 不会来, 也不可能来。 墨离衍闭了下眼睛,强行压下那占据心脏的深沉疼痛,一声令下,凌厉无情:“出发!” 而与此同时, 在楚京城内一座府邸中的庭院内, 落满了白雪,压在了松树枝头上,偶尔有冷风拂去薄薄冰雪,隐约露出了一抹长青色,长长的冰凌坠着,寒气刺骨。 红衣少女倚着树干,散漫又不羁的坐在了树上,血色红绸衣摆自枝桠中垂落下来,仿佛是冰天雪地中唯一灼烈的色泽。 她神情漫不经心,眼角眉梢勾勒出三千薄凉,不蕴含任何的情感,就那么独对风雪,烈酒灌喉,自斟自饮,说不出的潇洒从容,却又孤绝漠然。 而那静穆笔挺的军队,最终浩浩荡荡的从城门中穿过,逐渐远离了京城,身后的一切都仿佛成为了背景板,不断的倒退,再倒退,遥远的难以复加,在戾风沉雪弥漫满天中,仿佛隔绝了另外一个世界。 墨离衍最后一次回眸,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倒映着遥远的京城,伫立的士兵,和威严的城墙。 苍白又单调的色彩。 漫天雪色映入他眼底。 整个世界都是空旷的,茫茫一片,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第三种颜色。 这个冬天啊, 永远也不会是一个安宁的冬天。 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永无止境的大雪倾覆了天地,倾覆了世界,倾覆了每一个人。 ·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 烽火连天,战事不休。 而韩国京城内, 二月天,寒刺骨。 在满城冰雪覆盖之中,仍可以窥得见那倾了天下的繁荣景色。 谢锦书又收到了一份战报,他拆开看了看,神情淡淡,并没有因为战报上的内容有过半分情绪波动,只是起身,披着雪色狐裘,矜贵的去了一趟皇宫。 “他又胜了。”宫殿中,白衣如雪的贵公子轻轻一笑,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眉眼如画,语气清雅,就那么浅笑着看向对面的人。 染白不用看战报也能知道结果,没有丝毫意外的疏懒把玩着手中的战报,红衣似火,慵懒邪佞:“你应该早就知道。” “是啊。”谢锦书挑眉应下,“连攻数座城池,战神的称呼就这么打了下来,卫平生也因为多次计谋出色彻底洗脱了嫌疑。这一场仗,墨离衍大获全胜。” 染白不置可否。 “不妨就近几日吧,再晚怕是来不及。”谢锦书给染白倒了一杯茶,从容道,雪色宽大衣袖垂落下来遮住半截精致手腕,“公主深明大义,定不会有事。” “姐姐!”这时,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从外传了过来,少年帝王快步走了进来,掀开了水晶帘,细碎的流苏衬着他手指修长又飘落,骨节线条分明径直,肤色白皙的过分。 韩寻刚刚进来,就看到了旁边白衣贵公子,他稍微顿了下,笑着打了声招呼:“谢公子。” 谢锦书微微颔首:“陛下。” “母后宫中设宴,邀姐姐过去。”帝王一身锦裳华服,尊贵非凡,颇像是浓墨重彩的画轴中鲜衣怒马,自在逍遥的少年。 韩寻偏了下眸光,看向谢锦书,“谢公子不妨一起。” 谢锦书干脆地应下:“恭敬不如从命。” 染白放下了手中的战报,嗓音淡淡的先跟韩寻说起了正事,单刀直入,丝毫不拖泥带水:“今日我和谢锦书离京,去趟连城军营。” “今日?”韩寻怔了下,“你们去那做什么?时间未免也太赶了。” 染白:“要事要办。” 韩寻沉默了两秒,看向了谢锦书,微微拧眉,眼神不善。 “公主决定,陛下看我做什么?”谢锦书薄唇微勾,从容淡定。 韩寻自然是不想应允的。 姐姐才刚刚回来一月左右,当时母后见到姐姐的时候都差点激动的晕了过去,结果现在又要走,他若是同意了,恐怕到时候母后知道,定是不舍,最后还要把脾气发在他身上。 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想让姐姐就这么走了…… 染白似笑非笑:“你还怕我又跑了不成?” 少年帝王拧巴着眉毛,似乎是有些别扭,低声:“不是……就是舍不得。” “又不是不回来。”见新帝这副模样,染白稍微眯了下眸,说了这么一句话,微微垂眸,略有思量。 谢锦书在众多皇子中选择推韩寻上位…… 可如今这朝堂上上下下,谢家可谓是一手遮天。 但按照她的计划和利益, 不可能再任由这样下去了。 大韩皇室,必须掌控主动权,不能受制于人。 染白漫不经心的想着,唇角勾着似是而非的笑意,瞥了一眼谢锦书,眸中的情绪意味不明。 最后, 韩寻还是无可奈何的同意了染白的决定,也拒绝不了。 在午时过后,染白和谢锦书直接前往了连城。 自墨离衍主持军队以来,韩国虽然占尽了先机,可还是接连退败,抢占的城池也悉数被夺回,和染白预料当中没有任何差别。 到达连城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