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2章 再生缘:你是我的心跳(56)
奇妙的是江予言并不后悔,一点也不。 如果再发生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他依旧会选择这样的决定。 “江予言。” 染白唤他的名字,空冷无波的嗓音在台风中几乎破碎,仿佛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你要是信我,往东南方向游。” 江予言在无休止的风声中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染白在说什么。 深海一片黑暗,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立刻按着木板,用力调转了方向,轻笑着说了一声好,在这个浩荡的、无情的风雨劫难中,带着女孩举步维艰的往东南方向而去。 江予言没有问。 染白也没有解释。 她指尖抵着手腕,若隐若现的暗红印记妖凉又邪异。 微抿着唇角,长睫遮住了眼底的眸色,一闪而逝的血色摄人心魄,又深不见底。 染白看了一眼江予言,深远而幽暗的眼眸倒映着少年的影子。 最后在意识中平平静静的传递了一个命令:“暗血,护其周全。” 在她的记忆中, 她使用暗血屠过天下,杀尽数人,却从未用暗血来救人。 江予言是例外。 也是唯一。 那复古而邪异的血色印记隐隐灼烫,颜色愈发纯粹而浓郁。 一丝血雾悄无声息弥漫在深海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在深海上自成一方天地。 风雨一次又一次的扑打着身体,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愈演愈烈,意识也陷入了模糊当中。 染白半睁着眼,隐约看着那远处尽头海天连成一线的阴暗天空,心底在想。 就这先天性严重心脏病的身体怕不是还没撑到,就先自我了断的了吧? 少年全身已经僵硬了,但他还是尽力维持着身体的灵活性,懒洋洋的开口,谈笑风声:“大小姐,我们这算不算是二人世界?” 染白从唇齿间又轻又低的吐出了一句模糊的回应:“那你的品味挺独特……” “其实我眼光也很独特。”江予言半勾着唇角,声线却沙哑:“你知道吗?我发现一个宝贝。” “嗯。” “你知道那个宝贝是什么吗?” “不知道。” “等这一次我们活着回去,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好不好?” “好。” “不准反悔。” “嗯。”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敷衍。” “没有。” “你有。” “……你幼稚。” 江予言几乎不停的在说着话,没有什么停顿,只有这破碎在寒风中的话语才证明了彼此的存在,而不是天地间只余孤身一人。 他更不敢停顿。 他真的害怕染白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睡过去。 只能靠着一句又一句的对话汲取着染白存在的温度。 染白也清楚江予言的用意,起初她回应的还比较频繁,可是到了后期,几乎一直都是江予言在说,她偶尔勉强应下一声,强撑着意识指明方向。 说不出来的慌萦绕着心脏,茫茫天地间,江予言强迫着自己不停的跟染白说话。 “你说你出去的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 “现实点,应该是在医院。” “你怎么就先天性心脏病。” “真可怜。”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罩着你。” “鞠白,你听到没有。” 染白脑袋昏昏沉沉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轻微又缓慢,听不清楚江予言在说些什么,只是朦胧又模糊的发出了一个鼻音,嗯了一声。 台风凛冽肆虐,掀起重重海浪扑打而来,每一次江予言都死死护住染白,不让其被冲走。 他呛了好多海水,指尖泛起骇人的森冷,难受的要命,可还有一个比他生命体征更加微弱的。 在这茫茫天地,无边深海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予言真的慌了,活了十多年,他鲜少有过这样强烈的感情冲击,少年墨色碎发下那双狭长眼眸如墨晕染,深邃仿佛宇宙尽头的漩涡,深不见底,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唇齿间艰难吐出来,仿佛来自胸腔深处鲜血淋漓的伤,如刃泣血。 “鞠白,你给我活着!” 在这样暴风雨的天气中深陷大海,冰冷无情的骇浪一次一次的冲击而来,江予言一遍又一遍在女孩耳边呢喃,翻来覆去,声声沙哑。 终于, 在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之后,顺着染白的方向,竟然看到了一处岛屿! 江予言微微怔了下,第一时间对染白笑着说,那双眼瞳在黑暗中光灼华华,漂亮的不可思议,仿佛暗夜中陡然升腾的烈火:“鞠白,你看到了吗?我们找到了。” 染白勉强睁开眼,隐隐约约看到了岛屿的轮廓,就在不远处的方向,她苍白唇角牵强扯起一抹轻淡的弧度,嗓音轻的支离破碎,“嗯……看到了。” 染白从来不打算等在邮轮附近等待救援,等来人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海上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 与其如此, 她更倾向于赌一把。 她在来邮轮之前,有看过这的地图,对周围的情势有浅薄的了解。 如今方向指明,她如释重负。 也不需要担心自己晕过去以后江予言找不到方向,更不担心……江予言会想伤害她,冥冥之中的信任。 原本强撑着的紧绷的那一根弦,终于在如此情况下断了下来。 女孩子轻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垂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看不出来,你的脑袋简直比指南针还管用。”江予言调笑了一句,并没有得到染白的回应,他顿了顿,一边推着少女继续前行,一边继续喃喃:“以后我出门我应该带着个你才安心。” 这一次, 再也没有回应了。 “你再坚持会好不好?”少年单手把着木板,白皙冰凉的指尖搭在上面,弧线精致凌冽的下颌轻轻抵着模板边沿,看着那个昏过去的女孩子,低了声音,眸光隐约破碎,“你看看,到了。” 在两分钟内, 江予言终于靠近了岛屿的边沿处,这竟然是一座荒岛,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玩命似的将木板往前推去,滑上了岸边,安全了。 可少年大半个身形还沉没在冰冷海水中,如同上了层层枷锁无法挣脱,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按着荒岛岸边,一寸寸收紧,试图借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