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1章 春日杏花吹满头,陌上少年足风流【番6】
冷雨敲窗,连绵不绝。 思绪化雨,如同织网。 这一天来的格外的快, 染白一夜未眠,早早在午夜的时候便起来了。 二十四点是一天的结束同时也是一天的开始,她素手掀开白色薄纱的窗帘,可以看得到陷入了深夜寂静中的城市。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新月悄然浮现,星罗棋布,坠着微光。 那温柔的月色透过了陌生城市中每一户没有拉好窗帘的人家的玻璃窗中投落进来,碎了一地清寂光影。 映衬着少女精致眉目,眼瞳中的光明明灭灭。 染白淡漠看了一会外面,又垂眸看向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画面。 她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江予言可能会回来的地方,并且安装上了监控摄像头,将所有画面集中在电脑上,是没有任何死角的,最方便监控不过。 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漫漫长夜, 染白一个人半靠在窗边的摇椅上,双膝微微屈起,笔记本搁在上面,房间没有开灯,是昏暗的,只有那如水的月色透过了半透明的窗户洒落了进来,勾勒着她淡冷的侧颜轮廓,半边神情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那双仿佛泼了墨般比常人要深邃很多的桃花眼倒映着监控的一幕幕,眸色波澜不惊。 待到黎明破晓时,朝阳冉冉升起,长夜落了幕。 染白始终还维持着那一个姿势,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始终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监控画面,视线掠过了每一个匆匆走过的人身上,却始终没有寻得到那往昔中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形。 一天的时间, 染白有的是耐心。 时间每分每秒的过去,看似悄无声息却又令人无法忽视,时钟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耳畔,声声不息。 日月星辰,万物更替。 自然轮转间道尽了物是人非。 染白自午夜等到了黎明,又从黎明等到了黄昏,最后再一次迎来漫漫长夜的降临。 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人回来。 少女良久才有了动作,微微活动了下已经僵硬的身体,也许是一天没有动作了,所以现在才会连指尖都是颤的。 染白很用力很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关节绷出了骇人的苍白,却一声不作。 时间:23.59分。 染白看着那分割成无数碎片的监控画面,几乎已经空无一人了,偶尔走过的,也不过是城市中全然陌生的存在。 染白盯着那屏幕画面,那双桃花眸似乎融了层层黑暗,压抑着深处幽深的情绪,奇异的期许和冷漠交织在一起,那情绪怎么也看不透,似乎是糅杂了太多太多的因素。 “当、当、当——” 午夜的钟声正式敲响,一共十二声,每一声都具有清脆而沉重的力道,一声声敲击在心里,砸出了无声的,深沉的,难以愈合的血口。 恍惚间, 自己一声声心跳似乎也跟随着钟声变得缓沉,在不断下坠,直到如落深渊。 染白很清楚自己心里终究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又迫切的、期望了多久。 即使她并不想承认, 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期许和执念, 完全是在靠着这一件事而支撑起来。 是因为江予言。 尽管她曾经很刻意的在试图并且努力忽略,遗忘那个人,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总会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闯入她的所有意识。 然后, 溃不成军。 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染白究竟有多在乎期许着这一天,更不会有人知道在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时候在那隐匿于染白一贯冷淡漠然的外表下以及平静表现中掀起惊涛骇浪的情绪。 名曰欢喜。 谁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一切已经结束了。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却没等到江予言。 曾经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少年,真的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繁华落尽,终不过一场空。 换来余生尽孤寂。 为什么梦不再长一点呢…… 一直沉沦着也好。 永远不要清醒。 这样死寂的无声的深夜,仿佛是无声的悲哀和哭泣。 染白眸光隐隐破碎,很像是被人亲手摔碎后再也无法复原的镜面,每一枚支离破碎的碎片在光的折射下反射出最锋利的芒。 那颗移植的心脏在安好了一年的时间后,仿佛在这个一个时间点彻底爆发。 心脏很疼。 泛起细细密密又鲜血淋漓的刺痛,仿佛无数跟针生生扎在心上。 肝肠寸断,锥心刺骨,也不过如此。 疼的究竟是这颗心,还是她? 跳动着的心脏, 一声又一声。 “砰、砰、砰……” 逐渐变得缓沉无比,连呼吸也是困难的。 仿佛被冰封在深海中,被整个世界遗弃,坠落了深渊换来粉身碎骨一场空。 染白终于不再避让,不再躲闪,直面那压抑许久,藏在心中,最真实的情绪。 “江予言……” 染白说。 “你回来吧。” 她的声线并不平静,甚至是破碎,在某一个音节上变得极度的不平稳。 “我想你了。” 想的要命。 真的要死掉了。 ——『如果你想我了,也许我们一年后还会再见,世界那么大,魔术很神奇,说不定我就被你召唤回来了。』 现在, 我想你了。 真的。 可当我终于承认的时候, 世界那么大, 你又在哪里。 魔术呀魔术, 可否神奇一次。 把那个少年, 召唤回来。 初春的冰雪尚未消融彻底,温度还是寒而低的,早晚更是泛着凉意。 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翼间,点滴的声音细小而微弱。 而染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清醒过来的。 她睁开了眼,只是一个很小的侧眸动作。 却在一瞬间令始终守在旁边的青年察觉到了。 现在莫约是凌晨四点钟左右的时间,正好是黎明前的黑暗,天还没有亮,外面也是昏暗灰蒙的一片,仿佛被涂鸦上了某种暗色调。 青年清隽好看的侧颜半隐没在昏暗的阴影当中,影影绰绰,有种朦胧的冷清美感,仿佛是一副干净矜贵的水墨画。 他垂着眸,睫毛纤长,并没有合眼,大抵是一直没有睡,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翻阅了手中的病情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