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色山庄,寿宴醉人
夜色苍穹,一轮残月闲云半掩,于参差低垂的云层间漂浮不定,野林忽明忽暗,晦影重重。 一排灯火于林道间隐隐闪烁,渐行渐近,依稀可见有人高举火把,有人打着灯笼。 车轱辘吱吱呀呀,火把摇曳间,清晰可辨一张张疲惫的脸,不时紧张地向后张望。 队伍前方,一名蓄着长须,身背大枪的中年人松了口气说道: “大哥,那小贼应该被我们甩开了。” 他旁边,一名身材高大,长方脸的汉子眉头紧皱,“切不可大意,这趟关系着我们镖局的生死存亡,一定不能失手!” 旁边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四周,“大哥,兄弟们尽挑小道赶了一天的路,是不是找地方休整一下?” 方脸汉子扭头看了看身后十几名疲惫的汉子,沉思了一下,“兄弟们,出了这片密林,我们找个空地扎营。” “是,镖头!” 后方的汉子们顿时面露喜色。 没过一会儿,山林渐渐稀疏,长须中年人嗖的一下跃上树梢,向前打量,顿时瞪大眼睛,露出一丝惊喜。 他落下身形,抱拳微笑道: “大哥,却是时来运转,前方竟有一山庄,且亮着灯火。” 方脸汉子眼神微凝, “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走出山林,只见前方山坳处坐落着一座不小的庄园,高门大院,古树环绕,隐约可见灯火通明,有丝竹之声传来。 方脸汉子皱了皱眉,“这山野之中怎会有这么大的人家,莫不是什么妖鬼之所…” 长须中年人笑道:“大哥,我看不像,此地环境秀丽,必是富贵人家隐居之地,我们去借宿一晚,想必对方不会在意。” “先等等…” 方脸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夹在掌间顺着指缝向外查看后,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幻术,上去叫门。” 众人来到宅院前,看到外面青石板铺路,杂草修剪整齐,更是心安。 咚、咚、咚,三下叫门后,就见门支呀一声打开,出现了一青衣小帽的和善年轻人,看到他们后愣了一下, “诸位,可有事?” 方脸汉子连忙拱手,“在下芦城庆元镖局陈元柏,途径贵庄,想借宿一晚,明日就走。” 小厮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还请稍等,我去禀报老夫人。” 说完,又关上了门。 没过一会儿,小厮就将院门大开,脸上带着笑意,“你们却是来的巧,我家老夫人大寿正在设宴,请各位入席赴宴。” 陈元柏连忙推辞, “这怎么好意思。” 小厮微微一笑,面色愈发和善, “没事,我家老夫人爱热闹…” 众人推辞不过,被请进了正院大厅,只见院内竹林错落,而大厅内一排排灯笼照的通明。 正堂之中坐了位锦衣华服的老太太,拄着枣木拐杖,白发苍苍,面容慈祥。 下方两侧则各有一排小桌,左侧是一黑衣长须的老者,右侧则是一眉清目秀的书生,三人正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而旁边,则有一众侍女或抚琴,或端着酒壶在一旁伺候。 陈元柏吃了一惊,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做派,自己这帮人满身泥泞,不免有些拘谨。 下方已新添了桌子蒲团,上面老太太慈祥的摆了摆手,“各位旅途劳累,还请自便。” 说完,就又和书生老者聊了起来,似乎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看到主人如此做派,庆元镖局一干人反而松了口气,少了些拘谨。 很快,酒菜上来,烧鸡卤鸭色香扑鼻,连续吃了几天干粮的众人顿时口水直流,狼吞虎咽大口吃了起来。 陈元柏觉得有些失礼,连忙端着酒杯站起,“在下敬老夫人一杯。” 白发老太太微笑地点了点头, “客人有心了。” 陈元柏拱手行礼,仰头喝干酒后,坐下和手下一样自顾自吃喝起来。 那老者和书生则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们一眼。 另一边,那开门的小厮则匆匆来到后院厨房,着急吩咐道: “准备一下,老夫人想吃‘醉人’。” 正在忙碌的厨师抬起头,却是一只毛绒绒的大蜘蛛,只是长了个中年人的脑袋。 蛛妖抱怨道:“库房里早空了,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人吃?” 小厮笑道:“却是自个儿送上门十几个,皆是皮肉紧实的江湖人。” “十几个?” 蛛妖吃了一惊,“那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说着,几只手各持一把刀磨了起来,边磨边嘀咕,“这‘醉人’要活吃才新鲜,下刀得快,片出三百六十块,可得好好磨刀…” 另一边,庆元镖局的人早已填饱肚子,但只觉壶中酒水越发香浓。 那酒水下肚,一线入喉,辛辣香醇,毛孔大开,浑身都透着芬芳。 他们平常喝的多是劣酒,那尝过这等滋味,顿时喝了一杯又一杯。 蛛妖厨师已经从厨房出来,等在大厅侧室门帘后,拿着几把寒光闪闪的刀,只等上去献艺。 突然,他抽了抽鼻子,“火候差不多了,要半醉不醉才好。” 正准备掀门帘,青衣小厮就从院内走进了大厅,拱手说道: “老夫人,有位少年剑客敲门,想要来借宿。” 堂上白发老太太哑然失笑, “今儿个倒是热闹,请进来吧。” 帘后蛛妖则一愣,“还有人?” 他犹豫了一下,“老夫人肚大,今儿也有客人,还是多一个好。” 随后,耐心继续等待。 不一会儿,青衣小厮领着一少年进了门,这少年衣着破烂,怀中抱剑,脸上却是干净的很,一脸坏笑叼着根芦草。 “呀,却是赶上了吃席,在下正好肚饿,多谢老夫人。” 堂上老太太正欲说话,庆元镖局一帮人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锵锵锵抽出兵器,面露惊色,“是你这小贼!” 少年剑客呵呵一笑, “是我,好巧。” “各位!” 堂上白发老太太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今天是我的寿宴,你们亮出兵器是怎么回事?” 陈元柏已经有些醉意,提着刀拱手回道:“老夫人,这人是个盗匪,跟着我们一路骚扰,在下这就将他打发了。” 少年剑客则冷笑道: “芦城糟了尸灾,那狗官却贪墨了百姓的救命钱粮,你们可知自己押的,就是那些脏银?” “胡说!” 陈元柏大怒,“这分明是绸缎庄李员外的货。” 堂上老太太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眼中突现双瞳,又一闪而过,“老身不管你们有何仇怨,却是等宴席过后再说。” 少年剑客和陈元柏互相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相对坐下。 如斗鸡一般互看了一会儿后,少年剑客抽了抽鼻子,忍不住端起杯中酒,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 “好酒!” 两方大眼瞪小眼,酒杯却是不离手,不知不觉一杯又一杯… 堂上老妇眉间闪过一丝狠厉,帘子后的蛛妖厨师则抽着鼻子,默默嘀咕着,“香味还差点,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然而就在这时,青衣小厮又冲了进来,神色紧张,“夫…夫人,又来了个野道士…”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了厅堂,同时伴着豪爽的笑声。 “没成想正在吃席,不知欢迎不欢迎老张?” 正是张奎。 堂上,那黑衣老者和书生神色大变,白发老妇则眼睛微眯,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用力。 “当然,道长请自便。” 张奎呵呵一笑随意坐下,抽了抽鼻子,嬉笑道:“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可惜夫人的大餐在下无福消受。” “还有大餐?” 旁边已经有些微醺的少年剑客眼睛一亮。 “当然…” 张奎眨了眨眼, “大餐,就是你们呀…” 话音刚落,大厅侧面门帘突然撕碎,一只长着人头的大蜘蛛突然冲了出来,状若疯癫,挥舞着六把菜刀。 “火候过了,火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