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局势缓和
一个月后。 港北终于迎来了一场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空倾泻下来，在地面铺就薄薄的一层，转瞬间又被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碾压，迅速消融在人们的脚印里，化作路面上的小小水渍。 透过窗子向外张望，远处海天一线，视之所及尽是一片苍茫。 “天气预报说，今年是暖冬。”李青喝了一口热咖啡，不急不缓的说道。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似乎只有谈论天气才能缓解彼此的尴尬。 乔雪坐在咖啡桌对面，双手捧着一杯热气升腾的拿铁，那顶纯白色的毛线帽放在靠近窗边的桌子上。她今天穿了一身便装，花纹毛衣外的深蓝格子大衣上坠了毛茸茸的白色领子，使她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娇俏意味。 不时有人推开玻璃门，走进海边这家小小的咖啡馆。一边向手中哈着热气，一边小声的点东西。客人们有时会习惯性扭头的张望一番，也只将靠近窗子的这两位顾客当做约会的情侣，并不作它想。 前一段时间的新闻热点已经渐渐发酵殆尽，伴随着登头条的次数越来越少，新冒出来的轰动新闻此起彼伏，人们对李青这位大名鼎鼎的李家家主也逐渐失去了兴趣，恐怕也就只有在面对港北越来越高的放假时暗暗咒骂他一番了。李青有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过气的二线明星，常常也为自己的尴尬境遇而哭笑不得。 “我打算明天去上班。”沉默了好一会儿，乔雪才缓缓开口。 李青微笑：“很好啊，休息了这么久，看你恢复得也蛮不错。” “嗯。”乔雪轻轻点了下头，她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上，而后抬起一只玉手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 “你这么有礼貌的说话，让我感觉很不习惯。”李青抬眼看向窗外，声音放得很轻，“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若是你有所需，还是能够做一些微小的工作，也希望你不要嫌弃。” “你太客气了。”乔雪莞尔笑道，“我毕竟就职于调查处，上班之后必定要直面一些相当棘手的问题，到时候也许真的很需要你的协助。” 李青自窗外收回目光，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一脸正色说道：“你既要面对齐宽的处理问题，又要调查周文昊被刺一案，这两方面都很棘手，还请小心。” 乔雪美眸轻眨：“以你来看，这两起案子有没有可能合二为一？” 李青心下瞬间了然，终于明白了乔雪邀请自己出来坐坐的真正目的。他蹙起眉头思量片刻，轻轻摇了下头：“不可能。” “你就这么肯定？” “肯定。”李青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他并没有说假话，在李青看来，尽管临港舆论汹汹，但周文昊的死绝不可能同齐家有所牵连。或许这次事件之中，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齐家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谢谢。”乔雪低下头，喝了一小口咖啡，抿抿小嘴，“你对我有什么衷告么？” 李青有些诧异的盯着对面的乔雪，带着几分调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心了？” “大概是渐渐变聪明了吧。”乔雪精致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笑意，“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一个地地道道临港人的看法。” “呵呵，我不算是地地道道的临港人。”李青轻轻摆了下手，“不过衷告倒是有一个。” 李青盯着乔雪明亮的眸子，缓缓开口：“有的放矢，多看少做。” 秀眉微蹙，过了片刻乔雪才轻轻颔首：“嗯，记下了。” 犹豫了一下，乔雪又开口言道：“不过以谢洪波的意思，貌似有意将齐宽一案交到我手里。调查处在这起案子上又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怕推不掉。” “无论何时何地，谢洪波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你务必小心。”李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乔雪盯着窗外的海面，微微眯起了双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目光，细细的打量李青，笑道：“我原以为你们两个是共同利益者。”“是么？”李青嘴角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利益不过是个四处认爹的家伙，太靠不住了。我们也曾经一起合作过，也曾经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却能坐在一张桌子边品咖啡，心平气和的说话，想一想不也很不可思议么？” “的确。”乔雪笑着点头。 “至于齐宽一案。”李青说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听说廉政局的潘森同齐家关系密切。在山上没有老虎的日子里，他这只疯猴子最喜欢抢案子了。” 乔雪恍然大悟一般的揉揉太阳穴：“我倒是把他给忘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青问道：“你还打算完成周文昊的遗志么？”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你怕是会相当难堪吧？” “的确。”李青一脸诚挚的点了下头，“看来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的确都在逐渐变聪明。” “只不过代价太惨痛了一些。”乔雪玉手托住香腮，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郁，“我现在想，你当初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临港的事需要从内部解决，以及欲速则不达。” “或许我只说对了这么两句话。”李青用一个小小的玩笑打破了忽然沉闷的气氛，话已至此，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没意义的深究下去了。 乔雪轻轻舒了口气，伸手抓起了桌角的毛线帽，扭头盯着雾蒙蒙的窗外：“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李青应了一声，两个人起身走出咖啡馆。 雪还在下，打在脸颊上凉丝丝的。李青走在人行道外侧，两个人沿着海边缓缓的踱着步子，一路语调轻松的闲聊。 乔雪将毛线帽戴到头上，微扬起小脸盯着天空，嘴角泛起温和的笑容。 李青很喜欢听乔雪说话，无论她高兴也罢，生气也罢，声音永远都是柔柔的，简直就是听觉的享受，听起来一直舒服到心里。李青甚至觉得，乔雪不去做主持，不将如此好听的声音分享给更多的人，实在是有些暴遣天物。 在两个人见面的前一个星期，稽查行动处处长谢洪波已经升任临港督察厅副厅长。这件事引起广泛关注的原因并不是谢洪波本身的特殊身份，而是临港督察厅此前从未有过副职。很多人猜测上层的这种举动是由于周文昊被刺发生得太过突然，临时无法选派合适人选任职，最终只得是临时安设一个副职，让谢洪波暂时坐稳代理厅长的位置，以稳定大局。 而在此之外，极少部分人也认为此举代表高层在对待临港督察厅的问题上更加谨慎，有意逐步限制正职厅长的职权范围。 但无论如何，现今的临港局势正在趋于平缓，这种时候临时委任一人代理远比重新外调一位来客更加合适妥当，李青也相当赞同这种做法。 谢洪波在就任督察厅副厅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异常诚恳的请乔雪回去工作，主要负责周文昊被刺一案的调查。在这种大背景之下，乔雪犹豫了足有一个星期，才最终答应下来。 乔雪本就任职于调查处，在考虑到周文昊生前同她的关系，这样的调配无疑是合理的，更有利于调查工作的开展。但李青在私下同林秋秋分析了一番之后，却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谢洪波似乎并不打算让被刺案水落石出。毕竟以乔雪在临港督察厅的孤立地位，恐怕很难做出有成效的行动。而一旦将来案子查不清楚，谢洪波又可以拿乔雪做挡箭牌，用以抵挡上级的问责。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远。”两个人再度走回到车边时，乔雪笑着问道。 “嗯，明天还要上班，你是应该早点儿回去休息。” 乔雪用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带好车门后摇下车窗，冲着李青微微一笑：“走了。” “路上小心。”李青摆摆手，目送着乔雪开车离去。 李青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但天气却给人一种五六点种的昏暗。他禁不住开始想念家里的沙发，开始想念抱着孩子，裹着毛毯，猫在沙发上看狗血爱情剧的林秋秋。 “糟糕的星期天啊。”李青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回到自己车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发动车子，正打算开车返回李家公馆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李青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瞥了一眼，见来电人是钱黎明。 上一次的股权转让谈判之后，钱黎明便返回了明台，那个时候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莫力和苏家兄妹。所有人都在钱黎明的蛊惑之下跑去明台玩儿，使得如今的八岭山别墅宛若一座空城。 李青按下了接听键，耳边瞬间传来钱黎明惶急的声音：“大哥，我这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