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引子
在这场争斗之中,太子占了名正言顺的优势,一众老臣都上了折子,太子既是储君,为先帝分忧处理国事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因而最后被先帝派去湖北赈灾的,是太子。 太子前往湖北没多久,就写了一封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先帝手上。 这封折子,又揭开了另一件足以震惊朝野的贪腐案。 先帝先前下了令着人从浙西调集粮草送往湖北赈灾,可太子到了湖北之后才发现,被送往湖北的粮草了了无几,因为粮食太少,湖北的灾民甚至被饿死了不少,太子大怒之下彻查,却是查出了一桩大案。 户部侍郎郭恒勾结直省官员循私舞弊,不仅私吞镇江等府的赋税,还盗卖官粮! 当时正值秋收,浙西秋粮收获之后还没来得及上缴,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帝才会下令从浙西征调粮草赈灾。 浙西秋粮本该有四百五十万石,留在粮仓里的却只得一百多万石,这一百多万石还被人用新粮换成了陈粮,精粮换成了糙粮,真正运往湖北赈灾的更是了了无几。 在这样的情况下,灾民会被饿死,着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郭恒只是个户部侍郎而已,他哪里来的胆子做下这样的大事,他就不怕被发现了之后被夷九族吗? 而郭恒等人盗卖官粮,私吞税赋,那么多的银子,又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郭恒,以及与他勾结在一起犯下此大案的人,都是端王一党。 太子既然查明了此事,自然不可能按下不提,在送了折子进宫之后,京城就有不少朝臣知道了这件事,一时之间,举朝皆惊。 端王党这样疯狂的敛财,为的是什么? 这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 因为这个案子牵连太广,就算先帝有意为端王遮掩,也不可能压得下来,而当时又正值天灾,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灾民知道他们之所以饿肚子,不是因为朝廷不作为,而是因为端王一党盗卖了官粮,自然愤怒非常,若不是太子及时安抚,又紧急从另一处粮仓拨了粮食过来,只怕就要引起民变了。 等到赈灾结束,太子自然立下了极大的功劳。 而端王则正好相反,因为郭恒一案罪证确凿,无可辩驳,便是工部贪腐案,最后也被查出与端王有牵连,先帝大怒之下命人将端王禁于端王府之中。 这般大的案子,端王最后只是被禁足于端王府,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先帝到底有多疼爱端王了。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端王党老实了下来。 在许多人眼里,端王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必定与皇位无缘了。 但端王还有皇贵妃华氏这个生母,竟是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又差点翻盘了。 自从两件贪腐案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怒极攻心,先帝便一病不起,太医天天在御前,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病情却始终不见起色。 便在此时,皇贵妃华氏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了一个民间偏方,道是以亲生子的心头血做药引,可以让先帝快些好起来,随后便传来消息,被禁于端王府的端王自知罪孽深重,但他对先帝的一片孝心却是天地可表,愿用自己的心头血来给先帝做药引。 服用了用端王的心头血做药引的汤药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偏方真有奇效,久病不愈的先帝竟然真的极快的好转起来。 若说先帝之前对端王确实是极为恼怒,那么,在这件事之后,感念端王的纯孝,再加上有皇贵妃华氏在旁边哭诉,先帝到底还是心软了,解除了对端王的禁令。 按说,端王好不容易才总算是磨得先帝心软了,应该就此好好表现一番再图别的才是,但端王才一能出府,立即就进宫见了先帝,抱着先帝的腿就是一通哭诉,道是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实则是太子想要打压自己,才特意伪造了证据。 不仅如此,端王还指出,如今太子已经得了太多朝臣的拥护,隐隐有太子甚至会威胁到先帝的意思在里面。 也不知是帝王的多疑,还是对最疼爱的儿子的信任,先帝竟然由此再次动了易储之心。 易储,不管在哪朝都是大事,若非储君确实荒诞无道,绝不可轻易而为,先帝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在某次召了内阁朝臣议事之时,隐晦的透了些口风。 太子无过,甚至还在赈灾以及贪腐案之事上有功,不见先帝有多少嘉奖,反道是端王,犯下了那样的大错,却被轻易的原谅,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过明显。 若只是先帝的家事,那做臣子的自然插手不得,但易储却是国事。 当时季太傅已是内阁首辅,以季太傅为首的众臣齐齐恳请先帝三思,先帝便是再不愿,最终也只得打消了念头。 而这件事…… 其实就已经为季家后来遭遇的祸事埋下了引子。 这之后不久,先帝突然拿出了几样“证据”,那些“证据”直指季太傅,道是工部和户部的贪腐案都是季太傅在背后操纵,之所以嫁祸给端王,是为了激发太子与端王之间的争斗,挑拨皇室成员之间的关系,以此达到把持朝政的目的。 也不知先帝是认定了那些“证据”是无可辩驳的铁证,还是先帝知晓这些所谓的“证据”其实经不起推敲,涉及太子太傅、内阁首辅的这样一桩大案,竟然未经三法司,直接就在先帝那里被定了罪,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季太傅及两子三孙便被判了斩立决,而季家其他人则被流放去了岭南。 偌大的季家,正是风光无限的季家,就因为先帝的一道旨意,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起来,让人震惊的同时,又难免觉得悲哀。 毕竟…… 就连普通百姓都认定了,季太傅是被冤枉的。 季太傅为官几十载,可谓是两袖清风,官声极佳,从前外放时更是得了不少诸如万民伞之类的东西。 一个人能装一时,不能装一世,能骗得几人,却不可能骗过千人万人。 这样的一个人,岂会是为了弄权而不顾百姓死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