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屯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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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内。 张辽跟在刘琦身后,心中一阵后怕。 听到有人禀报城外有骑着骏马、身背弓弩之人与城门卫对峙,意识到可能是刘琦提前到来的他,连忙和徐庶奔了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些。 万幸的是郎君毫发无损,否则他就百死莫辞了。 “这个杨涛是什么人,镇守南门的城门卫为何会是他家家奴?” 刘琦回头看着张辽说道。 “回郎君,杨涛是城内杨氏家主杨志嫡子。” 张辽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此事皆是辽之罪责,辽初入寿春之时,城防巡视兵丁便有杨氏之人,辽以为是郎君之意,便让杨家家主举荐之人做了城门都尉。” “巡城兵卒怎么会有杨氏之人?” 刘琦盯着张辽疑惑而问。 旁边的徐庶却已幽幽开口看着二人道:“庶明白了,这就是个误会而已,郎君可还记得初来寿春时?郎君以为文远会自有安排,文远却以为郎君早有安排。” 误会?! 张辽不由疑惑望着徐庶思索起来。 刘琦好像也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自己当初到寿春时,寿春城还是袁倩那个小妮子做主。 当时寿春内就有一些兵丁民壮寻城,城泰民安,手上没士子可以指派的他,自然没有理由对城内大作变动。 加之吕布被围的消息来的太快,又马不停蹄的赶去插一杠子,也就没机会甄选士子为官。 回来之时他急着回荆州,便让张辽做了九江太守掌握寿春大权,除了防备曹操,也有安稳徐州余部之心的意思。 没想到正是这一去一回之间,寿春城内这些连袁术都没看上的小世家钻到了空子。 而张辽这个空降的太守,也误把袁倩的权宜之计,当成了自己的意思。 说到底。 还是自己当时思虑不周,操之过急了。 “文远请起。” 刘琦扶起张辽道:“元直提醒了我,此事我也有过,像杨氏这般做官之人可有他例?” “郎君放心,绝无他例。” 刘晔从门外疾步走进堂内,向刘琦行过一礼道:“晔拜见郎君,此事晔也有罪,张太守任命的那城门都尉尚义,晔也是考校过的,没想到此次会惹出这么大乱子。” “军师,我见那杨志时,你回庐江探亲尚归来,此事皆是我一人之过,事后你劝我不要再见世家家主,辽虽照做却未领会其意,今日终得明白。” 张辽打断刘晔之言,面向刘琦道:“还请郎君责罚。” “晔身为九江长史,监察不力,请郎君责罚。” 两人争相请罪。 看的徐庶都眉头直皱,忍不住道:“子扬兄,张太守,郎君何时说要责罚你们?你们还是赶紧起身,商讨商讨此事如何解决为好。” 听闻徐庶所言,两人抬头看看刘琦神色,果然没看到什么怒意,只是在思索着什么,甚至隐隐还能看到几分喜色。 “郎君?那杨涛该如何处置?” 张辽试探问道。 “文远,子扬,袁术带走了那么多世家之人,他们手中的田契地契在哪里?” 刘琦看着二人出声。 “回郎君,袁氏手中田契倒是由袁夫人交给了我们,不过其他世家大多有留守之人,就算未有留守的,也会把田地契卖给予他人,怎会落到我郡守府中?” 刘晔苦笑而道,这些世家精明着呢。 人是走了,退路和财路都留下了,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查漏补缺而已。 “这些买卖地契可在郡守府中有卷宗记录?” “大部分都是没有的,有的也是盖有仲氏章印的卷宗。” “这就够了,仲氏逆贼的章印我们岂能承认?先从杨氏,再到与杨氏有关的家族,从贪污开查,到清田丈亩,一查到底!” 刘琦目光深邃看着三人,荆州自己还动不了,但这被袁术犁过一遍又一遍的地方再不尝试变通一下,自己的后勤就永远要受制于人。 “郎君,真要一查到底?” 徐庶眼中都多了几分兴奋之色,这种清查世家,纳田缴地之事,他很有兴趣。 “他们都敢在城门公然对我动手,我还不能查查凶手有哪些?” 刘琦看向张辽:“文远,放出消息,就说我被杨家家丁伤了。” 三人也都是机敏之人,从刘琦的语气中也琢磨出点味来,郎君分明是要把事情闹大,对九江郡内的大族下手。 可清田丈亩,郎君莫不是要学那曹孟德? “郎君,查处出来的土地是准备作何之用?” 张辽已经问了出来。 他是九江太守,由他来问最为合适。 “自然是屯田,九江乃是距离荆州最远之地,不能过度依赖荆州之粮。” 刘琦不慌不忙道。 尽管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后世之法,不过立刻又被他否决了,还不到时候。 但屯田之法自古有之,老曹也是玩的炉火纯青,这是最不会招致荆州世家警惕和反感的方法。 屯田分为军屯和民屯两种。 军屯顾名思义,战时为军,闲时务农。 而民屯就是招纳流民种田,由官府配给种子农具耕牛,种出来的粮食按比例上缴官府。 “郎君,袁术在时也只是逼迫他们缴纳资财,可也并未清田丈亩,如果一旦对杨氏等人动手,其他氏族也只怕会人人自危,或许会生出什么乱子啊……” 刘晔带着几分忧色提醒道。 身为没落的汉室后裔,他无比清楚家族没落的根源。 祖上有人挥霍无度,资产不足时就变卖家中田地前去抵债,当田地都被挥霍的差不多了,家族自然也就没落了。 田地才是世家大族们的命根子。 “乱子?如果是作乱我倒希望他们如此,九江多的是徐州荆州之军,杀起他们来更不会手软。我只是捉拿凶犯,他们就敢叛乱,这是咎由自取,就算此事被荆州世家知晓,理也在我们手上。” 刘琦嗤笑一声。 被袁术嚯嚯最深的地方,也是遇到世家阻力最小的地方,就算有叛乱,也不会有多大。 九江之兵加上马上到来的荆州军足够应付,同时,防备曹操南下也不成问题。 这次屯田是一次尝试,也是他摆脱荆州世家控制的开始。 他必须抓住每一个让荆州世家无话可说的机会,让九江、庐江还有豫章三郡脱离对荆州粮草的依赖,这才是他的根基所在。 当自己无需依赖荆州的供给之时,可操作的空间也就多了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 郎君如此坚定,看来是早已下定决心,多说无益,那就只能配合行事了。 “不知郎君对屯田之策有何谋划?” 刘晔拱手而问。 “子扬,对曹孟德的民屯租息了解?” 刘琦看向刘晔问道。 “回郎君,据细作来报,曹孟德招纳流民屯田租息六成。” “不错,这个庶可以作证,庶回颍川接阿母之时,特意问过当地百姓,缴纳六成百姓已经感恩戴德了。” 徐庶出声附和。 “凡来九江郡落户屯田者,同是县府提供农具种子耕牛,收租五成;家中凡有男丁入军者或是有女嫁于军中战卒者,租息再减一成。” 刘琦点点头,沉思片刻抬头看向三人:“你等看先这般试行如何?如有不妥之处以后边行边改。” “谨遵郎君之命!” 三人躬身应下。 既然只是试行,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既然如此,文远,子扬你等就先下去准备吧,对了,那个尚义的都尉我看也不用收押,让他去军中吧,城池四门务必换上军中可靠之人!” 刘琦又叮嘱了一句。 虽然他不怕乱子,但防备还是必要的。 “喏!” 张辽和刘晔二人告退离去。 刘琦才笑望徐庶道:“元直何时来的寿春?” “回郎君,庶来寿春已经半月之久了,原本庶是准备乘船而下寻找郎君的,只是听说郎君已经带上了贾文和,庶想着去不去都无妨,就自己先到了寿春等郎君前来。” 徐庶嬉笑而答。 “哈哈哈,好你个徐元直,果真躲得一手好懒!” 刘琦大笑指着徐庶问道:“徐老夫人接至襄阳了?”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身边这几位谋士,刘晔和贾诩都是明哲保身之人。 自己若是哪天犯错上头,他们可能会尽最大可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但不一定敢在事前直言劝谏。 有徐庶这么个亦友亦臣之人,自己就会多了一面镜子。 “谢郎君关心,阿母已接至襄阳,而且对庶新纳的两房妻妾很是满意,时常劝庶要好生辅佐郎君。” “还是老夫人深明大义,那甘糜二位夫人已被你收入房中了?” “自然!” 徐庶自得道了一句,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对刘琦道:“不瞒郎君,这四月时日庶可未闲着,已让甘夫人身怀有孕,我徐家有后了……” “恭喜元直!” 刘琦惊奇看了徐庶一眼,拱手而贺。 看来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还是比不惑之年糟老头子有吸引力。 “多谢郎君!” “元直啊,琦劝你一句,甘夫人将来若诞下男丁,小名切莫叫阿斗。” “郎君放心,阿斗这小名这么难听,也不知哪个傻子才会取这么个蠢名。” 兴头儿上的徐庶想也未想便怼了回来。 刘琦顿时无言。 得嘞! 荆州和刘大耳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解不开的那种。 …… “郡守有令!城内杨氏、范式、宋氏众人谋害大都督,即日收押待审,尔等百姓无需惊慌,一切照常!” 一夜之后。 寿春城内百姓打开门窗,只见街上密密麻麻的军卒押着一长串男女老少走向府衙方向。 还有几名骑卒沿街骑行,遇到空旷墙壁就奔上前去,涂上浆糊,便抽出一卷书纸贴在其上,‘屯田令’三个大字异常显眼。 城东一处双层客栈内。 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开窗看着楼下过路之人回头喊到:“姊姊,这大都督就是那位刘郎吧,这么快就为你我报仇了,嘻嘻~” “霜儿,天亮了,别做梦了可好?这位刘郎分明是在谋划大局,你我姐妹不过是意外掺和其中的无关之人罢了。” “姊姊,你还是这么无趣,我说把你送给刘郎,咱们不就不是无关之人了。” “桥霜!你给我打住!我没有你这么丢人的妹妹,滚进来把衣衫穿好!” 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脸上腾起一抹红晕,走到窗前把妹妹从窗口拖了回来,往窗口外瞧了一眼。 只见一名骑士身背系着红色绢帛的竹筒,抽打着胯下战马直往郡守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