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使者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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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外。 一处民宅内,一双眼睛投过拉开木窗板紧盯着州牧府门口的方向。 “都伯,这事儿镇抚使可是交给咱们的,你让一个才认识几日的士子代为传话合适么?” 郑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分担忧道。 “记住,在外面叫我掌柜的。” 脸上蒙着黑沙的男子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在这徐州安顿下来不易,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他是个聪明人,仅凭只言片语就猜出了我等身份,还有意向投效大都督,这等传话之事,文人比咱们合适,这蒋干家世如何?” “此人确是九江郡人,家在钟离县,父母健在,还是城中大户,蒋干在县中也小有名声,有人言他‘辩才无双’。” “嗯,没有骗咱们,你无需担忧,他又未见过我们真面目,无论如何,都坏不了我等所做之事,我先眯一会儿,等他出来了叫醒我。” “明白,掌柜的,你说这世家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兵荒马乱的,不安稳待在家里,非要出来晃荡,嘴皮子再利索,也不能当刀子使啊,要不是遇到咱,就被几个流民把小命儿祸祸没了……头儿?” 郑良小声嘟囔着,半晌没见人应声,回头一看,只见躺在床上的男子已发出均匀的鼾声,不由回过头去,目光中透露出几分神往,随即又变成坚定之色。 家中世代都是荆州蔡家佃户,而他因为长的敦实、又有些小机灵被蔡家送入学堂识字习武,一年前入了蔡家在江夏的铺子做学徒。 日子不长,他便发现这些铺子并不只是买卖粮食,掌柜的时常会半夜见一些人,到后来掌柜也换了好几遍。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从此做事更加谨言慎行,表面上却看起来于平常无异。 这一任掌柜在问了他几次后,笑着把实情告知了他,还道他有些做碟子的天赋,可以送到商队见见世面。 他才明白,平时在学堂偶尔听到先生和主家谈论千里之外发生之事,原来都是这样传回来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派往商队之时。 几个月前,蔡府来人给他们改了户籍,一起改籍的还有他现在这位掌柜。 半个月后,他们接到了新的任务,护送州牧的儿媳、也就是那位大都督夫人来扬州,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竟然入了军籍,每个人都多了一块小牌牌,上刻有‘锦衣南镇’,还有他们的名字。 他是高兴的。 并不是因为荆州军在大都督刘琦的指挥下战无不胜,而是因为他有了饷钱,家中的父母也有了一块只用交三成租子的土地。 十亩,不多。 还不够他们一家六口的过活。 但是镇抚使说这个土地亩数可以按照他们立下的功劳来涨,最高会涨到五十亩。 他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掌柜,掌柜的却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今后就不在荆州做事了,万事小心着些。 他重重点了点头,咧嘴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小心有两个意思。 小心被敌人抓了,会死。 更要小心被敌人抓了没死,叛变的下场是全家连坐,自己还要无时无刻不面对着曾经同僚的追杀。 叛变这回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在荆州长大这些年,别处闹黄巾时他怕过,别处闹瘟疫时他也怕过,但至少,他没有空过肚子。 听说有的地方树皮草根都吃完了,他们家每人每天至少还有两碗七分糠三分粮的糊糊,是不好吃,但他家活下来了,能活下来就是好的。 刘州牧来了荆州后,荆州更成了天下难得安稳的好地方,父母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还要孝敬父母,保护弟妹呢,叛变是不可能叛变的。 至于死这回事,他不知道自己怕不怕,不过他知道,老天对他是眷顾的,不然掌柜的怎么又会成为他的都伯呢。 现在,他只想认真完成上面给的差事,争取立个大功劳,让家中的余粮再多点,弟弟妹妹快快长大…… “啪叽!” 郑良只觉得头上一沉,身子一震:“掌柜的!” “郑良啊,这个任务走点神没事,若是盯人或是打探军情,走神可是要送命的……” 黑衣汉子来到窗户前,望了望天色,盯着下邳州牧府大门语重心长道。 “掌柜的,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郑良赶忙扭头,举起拳头发誓道。 黑衣汉子头也为回,大手抚上他的脑袋掰回去道:“即使发誓,眼睛也得看着任务,一个人的时候,吃喝拉撒都得在原地解决,一刻也不能放松,明白吗?” “明白了。” 郑良重重点头,眼前忽然一亮:“掌柜的,蒋干出来了,还有人送他出来呢!” “我看到了,看模样是郭嘉本人,看来任务完成的不错,走,去预定地点汇合。” 黑衣汉子走向床榻,脱掉黑袍和面纱,戴上预备好的头冠,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大街上便出现了一个骑驴的掌柜,还有一个跟在驴后的跟班儿。 …… 州牧府内,一群人跟着涌出大门。 “子翼兄后会有期。” 郭嘉拱手看着蒋干乘上马匹,笑吟吟而道,身后一群人随即抱拳,满面笑意目送蒋干。 “郭祭酒后会有期,下次相见,祭酒别忘了带一坛好酒。” 蒋干翻身上马,只对郭嘉抱了抱拳头,一把扯过马头:“驾!” 一骑奔着夕阳而去。 跟随出门相送的徐州军将不满嘟囔道:“这厮好生无礼,在宴席上就对祭酒毫无敬意,这里又是视我等于无物,郭祭酒何需对区区一个荆州使者如此客气?” “倘若方才蒋干进门之时,将军也如此仗义直言,嘉或许就不用送至此处了。” 郭嘉笑着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嘉送蒋出正门,只是因为这位蒋子翼对我脾气,出于友人之礼,诸位大可不必如此。” 方才不满的将军顿时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昌霸剜了一眼不再说话的部将,想起自己方才也是小心翼翼模样,带着几许尴尬上前打圆场道:“祭酒,我等未收到城门处的通牒,这蒋干多半是荆州细作在城内之人,我们是否要派人跟上?” “不必了,荆州细作乃是贾文和亲自统领,既敢派他相见,自然是有所准备,即便跟上,最多也不过抓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 郭嘉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此时抓了刘伯威的细作,便是与荆州反目,诸位谁敢保证能挡住荆州军兵锋?” 昌霸闻言一滞,脸上尴尬之色浮现。 半晌没有人做声。 郭嘉放声而笑:“哈哈哈,诸位无需尴尬,若是刘琦亲至,合荆州当今兵锋之盛,不多上三成兵力,曹司空亲自前来也挡不住,嘉更是不行。” “祭酒……” 昌霸小心抬头,想提醒这位祭酒这已经是诽谤曹司空了,可看到立于他身旁、那位铁塔般的曹司空亲卫统领视而不见,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昌太守无要担忧,刘琦约我等在徐、扬二州边界相见,便是说和之意,多半是在北边惹出了乱子,准备与曹司空和解呢,诸位也回营准备一下,五日之后随我去见这位刘大都督。”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