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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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没有降低音量。 路过的人听到,都投来促狭的目光。 射你大爷。云雾来额角一跳,回头看到酒店门口祝家的车已经不见踪影,她说:“你家司机走了。” “所以呢?”祝凯旋问。 云雾来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所以你也可以走了。” 祝凯旋笑了一下:“一起吃个饭吧。”不等她说什么,他补充:“我饿了。” 宴会上吃的东西不少,但是基本上没有人会在那种场合上进食,尤其是女士,穿上礼服之前指不定都得饿上两顿,以免小肚子暴露在紧身礼服之下,宴会上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酒,酒也不敢多喝,优雅地端杯香槟,老半天才抿一小口。 说实话,云雾来也饿了。 不过,她还记着自己上次回来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那你要是想约我吃饭,记得找我的助理预约时间。 “不了吧。祝总日理万机,我没和你助理提前预约。”她皮笑肉不笑,拿他的话堵他。 祝凯旋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他见招拆招:“我破例让你插个队。” 云雾来不为所动。 祝凯旋换了思路,挟恩图报:“我帮了你,你得请我吃饭。” 好歹倪冬都得到一声“谢谢”了,而他身为最大的功臣连句感谢都没捞到,要她请顿饭怎么了。 云雾来不再继续表达拒绝,只是吃饭之前,她需要洗漱一下,香槟黏在身上,脸上还被他浇了卸妆水。 她到现在终于想到了“射”的替代词,那就是“浇”。 可是为时已晚,她要是现在才说,那更奇怪。 酒店大堂有等候区,云雾来在让祝凯旋去房间等她还是在大堂等她之间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带他回房间。 她真的很怕又被他说矫情。 电梯上行,她的房间在37楼,电梯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一片寂静,始终没有进来第三个人打破平衡,独处的时间像被加了慢镜头,迟迟走不到尽头。 他们现在的状态比较微妙,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有破冰的迹象,但是分开多年的隔阂尚且横在两人中间,他们还远远不到可以说说笑笑的地步。 叙旧?关心这几年来对方的生活?继续刚才的话题? 似乎,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刻意。 于是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云雾来忍不住抬头看楼层数,数算这折磨人的电梯时间还有多久结束。 她从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捕捉到他来不及收回去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电梯壁中相撞,而后,同时移开,祝凯旋看向旁边,云雾来继续抬头。 怎么才22楼。 她待会要好好问问宴随了,他们家为什么闲着没事把酒店建得那么高。 再过了一个世纪,电梯的速度终于放慢了,然后稳稳停下来,在微弱的“叮”声中,到达37层。 云雾来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她从来没觉得电梯外面的空气这么新鲜过。 走廊很长,弥漫着让人舒适的淡香。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房间里,云雾来的行李箱大大咧咧地瘫在地上,里面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柜子上,沙发上,到处都堆着她的东西。 她平时不这样,喜欢把住的地方收拾得整整齐齐,今天是个例外,出门的时候急了点,着急忙慌地找了半天东西,把房间给弄乱了,后来没来得及收拾。 从前祝凯旋把房间弄得乱糟糟的话,会遭她埋怨。 云雾来如芒在背,她不敢想象身后的祝凯旋看到她房间的表情,他大概很鄙视她这个双标玩得飞起的女人吧。 早知道就让他在楼下等了。 她为什么要在意他说她“矫情”。 祝凯旋的眼睛里确实有异样的情绪。 但与她想的完全不是同一码事。 他平时没有必要住锦城的酒店,所以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宴森酒店的内部,前一次没注意,这一次才发现,宴森酒店的浴室是360度无死角的透明。 酒店给浴室装透明玻璃很正常,但问题是她带他上来了。 他看看前头女人的背影,有点不确定她带他上来的目的了。 云雾来进门,装作不经意地踢上了行李箱,说:“你坐一会,我洗下澡。” 祝凯旋在沙发上挪开她的衣物坐下来,嘴里催促道:“快点……” 他的尾音随着手被贴上个东西,有些许的变调。 他微微抬手,是她的硅胶胸贴。 云雾来:“……” 祝凯旋把那团浅肉粉色的东西从自己手上扯下来,放到了茶几上,重新用正常的说话声音催了一遍:“快点,饿死了。” 她拿上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两人隔着玻璃对望一眼。 他的眼神略显晦涩,而后侧过头去,不再看她。 云雾来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是不是以为她想给他现场表演一个洗澡节目……?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侧过头去不看她洗澡,是很绅士的举动? “靠。”她哭笑不得,低咒一声,抬起手,在门旁的开关处按了一下,终结了男人的不良思想。 透明玻璃慢慢变至磨砂效果,她的身影淡到几乎看不到了,只剩很微弱的肉色,隐隐约约映在玻璃上。 不一会,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祝凯旋余光注意到了玻璃的变化,正眼看去一眼,确认浴室装了**保护按钮。 他说呢。 他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淡声奚落:“矫情。” 她前一次回来的时候,他不过轻轻抵下门,她就敢松了手放他进门,他还以为她去了国外几年,让资本主义的开放风气给熏陶了。 合着还跟以前一样矫情。 云雾来出来得很快,没超过10分钟,她洗了头洗了澡,还卸了妆,速战速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被射……不,被浇过卸妆水的那一小片皮肤痒痒的。 祝凯旋已经扯松了领带,最上面那颗纽扣也解了,撑着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抬起眸来看她。 慵懒又散漫的模样。 画面很养眼。 云雾来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欲盖弥彰地埋怨道:“我的脸都过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牌子都敢往别人脸上浇。” 他看她侧边脸颊一片正常,终于是忍不住对人又对事,把那两个忍了老半天的字给她了:“矫情。” 真难为她还想个替代字出来了。 云雾来听到这两个字就火大,当即质问:“我怎么矫情了?” 他还说上瘾了? 祝凯旋:“你还往我身上射呢,我怎么没过敏?” “你肉质粗糙怪我咯?”云雾来呛道。 祝凯旋可没忘记,从前某个人隔三差五艳羡地感慨:“怎么你什么保养都不做,结果皮肤比我还好?” 他纹丝不动:“比你好,不服过来比。” 怎么比? 肉眼比肯定是不行的。 “谁要跟你比。”云雾来当然也知道自己比不过他,她不理他了,从行李箱里翻出吹风机来,进去卫生间了。 祝凯旋又等了她大半个小时,才等到她吹干头发,换好衣服。 她还翻出化妆包准备化妆。 他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拦住了她:“走了。” “我很快。”云雾来不想素颜出门,年纪小的时候天天素面朝天毫无压力,但是现在让她素颜出门,对她而言不亚于裸///体出门。 “又不是没见过。”祝凯旋不想继续再等。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天天素颜,也没见她活不下去。 云雾来记起他前一次说这句话时的场景了,同时,她还记得他说完这句话紧跟着说了一句什么。 她对天发誓,他要是再说她一句“矫情”,她就跟他拼命。 所幸祝凯旋终于做了回人,既没有说她矫情,还破天荒说了句“素颜也挺好看的,走吧。” 虽然,云雾来知道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想快点吃到饭才这么说,但是女人就是一种拒绝不了甜言蜜语的生物,她感到很是受用。 最终,她用三分钟时间打了个底,描了眉毛。 三分钟时间仍然令祝凯旋不太满意,皱着眉头抱着臂靠在旁边等。 云雾来做出重大牺牲,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拖时间,她连口红都没涂。 两人穿上外套,走出房间。 “餐厅都要关门了。”祝凯旋不满地抱怨。 云雾来嫌他事多:“吃饭的地方哪里都是。” 大不了吃海底捞,她想念火锅很久了。 这个时候,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把让她如鲠在喉的两个字还回去了:“矫情。” 祝凯旋啼笑皆非地低头看她。 走廊上有人迎面走来。 是从宴会回来的裴高卓,和同行归来的一个女模特聊得愉快,余光看到有人从房间出来,他下意识一看,说笑声中断。 女人换掉了晚宴上的裙子,穿了一身比较休闲的大衣和毛衣长裙,头发蓬松轻盈地散落,脸上没有化妆,很清纯,比平时看起来小好几岁。 男人的领带不见了,松了一颗衬衫纽扣,看向女人的时候,脸上带了点隐蔽的温柔和无可奈何。 女模特是瑞典人,近年来人气颇高,也将是MyBride的模特之一,都是认识的人,云雾来冲两人颔首示意。 女模特热情说“Hi”。 裴高卓回过神来,出于礼貌也笑了一下。 祝凯旋视而不见。 两波人擦肩而过。 擦肩的瞬间,两个男人的肩膀不轻不重撞了一下,但是没有人回头。 女模特的房间先到,她朝门偏了偏脑袋,直白地邀请裴高卓:“要进去坐坐吗?” 裴高卓觉得没劲透了:“不了,有点累。” 女模特有些意外他居然拒绝,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她看得很开,耸了耸肩:“好吧,晚安。” “晚安。”裴高卓敷衍应道,等女模特进门以后,他鬼使神差地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长廊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他一阵心烦意乱。 下电梯依然是单独的两个人,但是氛围比上楼的时候轻松不少,虽然不友好,但不再那般窒息而诡秘。 依然是云雾来站在按键那边,而祝凯旋倚在电梯背上。 云雾来都不需要看,就能感觉到他在打量她,她头也不抬,询问:“看什么?” 他嗤笑一声:“别人能看,我就不能看了?” 刚才迎面走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神一瞬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她怎么不问问别人为什么看她? 刚才宴会上也很自在地披上了那个人的衣服。 “请问你在吃醋吗?”云雾来抬眸,在电梯壁里面攥住了他的眼神。 “想太多。”祝凯旋抄起手臂,语气事不关己,“只是友情提醒你别让情场高手骗了,你信不信他们两个现在正在**?” “是吗?”云雾来点头,“好的,以后有看中的会让你把关的。” 祝凯旋自讨没趣,一路不太爽快,十点多了,大部分的餐厅都关了门,碰了两次壁,他的不高兴彻底隐藏不了了,全摆在脸上。 “去吃海底捞吗?”云雾来记得海底捞是通宵营业的。 “随便。”他硬邦邦地说,明显不太乐意。 云雾来才不愿意惯着他,她就想吃海底捞。 不是高峰期,海底捞无需排队,服务员引了两人去包厢坐,祝凯旋走在前面,云雾来跟在他背后几步。 “雾来?”路上,有一道不太确定的男声在背后叫道。 两人闻声望去。 是骆洲,对面坐了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祝凯旋就觉得她有点面熟。 “真的是你。”骆洲满脸的惊喜无处藏匿,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回来参加时装秀吗?”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狐疑地看过来。 “哥。”云雾来温和地笑一下,“对,这次时装秀在锦城,回来待几天。” 不管骆洲对面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她都要在第一时间划清界限。 “这是我的同事。”骆洲介绍完女人的身份,问道,“你怎么也这么晚来吃火锅?” “对,陪我一起。”祝凯旋走回来,插话打断两人的寒暄。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个女人面熟了,因为她有点像云雾来,眉眼有云雾来的味道。 骆洲这才有空去注意云雾来身边的人,看到是祝凯旋,脸色一僵。 祝凯旋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随时都要爆发,他冷冷瞥去一眼,没有打招呼,而是粗暴地拽过云雾来,催促道:“走了,饿死了。” 他下手颇重,把她拉了个趔趄,怕她摔了,又连忙去扶。 又一个。 能耐死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