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画舫
要说这周不群也是太过低调，如果他出来逛灯会是带着自己随便哪个骑行营，或者是坐着皇上钦赐的王爷才能用的黄花梨木大马车，那在京城就算是横着走，也无人敢拦路。 偏偏他为人低调，皇上钦赐的马车除非是皇上有急事召他入宫，为了不耽搁时间，他才用，平日里别说是带着骑行营，就是在战场上，他也不像别的将军一样吃小锅饭，他从来都是士兵们一起吃。 所以平日里附上采买、家眷出行，基本用的就是最普通的三品大员用的红木马车，三品大员要是放在哪个城镇，那确实是见都见不到的大官，天子近臣。可若是在大都，那是随便扔个香蕉皮，滑到的都是三品大员啊，这大都不知道住了多少王侯将相，三品算什么？就算是一品大员也十分常见。 所以才有人敢拦下周不群的车子，敢让民众散出一条路让一个纨绔子弟先走，周不群掀起车帘，就看到一张趾高气昂的脸，一个精瘦的男子油头粉面地骑在一匹马上，懒洋洋的，手里还拿着烟杆，一脸颓废的神情，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 “良国公家的小世子看起来更瘦了，人却还是那么嚣张啊！” “人贱自有天收！他平日作恶多端，我看他要是再那么荒诞下去，整个人都要被透支了！” “堂堂一个小世子要逛园子，御花园都能进得去，怎么今晚来逛灯会啊！” “你知道什么啊，他哪里是逛灯会，他那是来强抢民女的，没看他穿个红袍子嘛，那是要来抢了亲，回去成亲的！”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抢亲？岂有此理！太荒唐了！”隐在人群里的周不群掷地有声地说。 围观群众回头看说话的男子，见是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儿郎，那儿郎身后是一辆三品官员的红木马车，众人便唏嘘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轻声对着那儿郎说道，“孩子，荒唐的事儿多了？可不是人人都能制止的了，我劝你呀，逛了灯会早点回去，可别惹事儿，那马上的可是良国公家的小世子。” 这老头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良国公的小世子白良，那可不是你一个三品大员能应付得了的，何况看那儿郎如此年轻，搞不好只是个三品大员家的少爷，虽然家里人大小是个官，但在良国公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对于小世子白良的恶行，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再看那年轻儿郎，虽然嘴上说得痛快，若是被那白良知道，恐怕少不得要受些皮rou之苦，偏偏那良国公又极为护短，没准还要牵涉到其家里族人的官身，所以说在京城里有句话，宁可少层皮也不要惹那些个衙内纨绔，就是这个道理了。 “多谢老伯提醒。”那年轻儿郎恭敬地道谢，转身又看向马车里的佳人，道，“让杜小姐受惊，是周某考虑不周了。” “无妨，趁月而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杜少瑾说着也下了车，站在了周不群身前。 众人只见一个衣着清丽的女子下了马车，虽然那女子带着面纱，一双明眸温婉动人，身段又很是纤细，一男一女站在那里颇为般配，想来是个三品大员家的公子哥携美同游了，又想到方才那少年郎对白良的一番怒言，那白良又是个放浪形骸的货色，恐怕今晚这灯会怕是又要热闹了。 周不群见杜少瑾下了马车，便自动自觉走在了她外侧，两人一路沿着官街走，偶尔碰到一些有意思的大梁特色摊位，二人便停下，糖果、鼻烟壶、手帕、小摆件等等买了不少小玩意，周不群一面付钱，一面心满意足地替杜少瑾拿着这些东西。 周围女子见状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谁不想出门游玩的时候身后有个文质彬彬的俊朗儿郎跟着付银子呀。 杜少瑾从小除了和父亲去射箭打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去逛京城夜市的次数也只不过两三次，是而对这些新鲜的小玩意还挺喜欢的，想着可以买一些带回去，万一见到了父母家人，可以送给表姐们一些，还有那个鼻烟壶是打算送给父亲的，父亲常年在外征战，落下了鼻塞的毛病，有个鼻烟壶带在身边，能缓解一下鼻塞。 还能活着，给家人买些礼物，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杜少瑾心里升起一股温暖，再看身边的周不群，一个大将军，跟在她身后伏低做小的，她也不好总那么冷漠，于是便提议要请周不群喝茶。 周不群见杜少瑾脸上的凝重少了，多了几分活泼，心里也很开心，当下应邀，带杜少瑾往一艘画舫走去。 这灯会嘛，除了琳琅满目的市集，最有意思的便是河边造型各异的宫灯了，是而一般大户人家都会租了画舫趁夜游河赏灯景。 周不群便带着杜少瑾来到了大都最大的一艘画舫，这画舫名唤雨荷，足足五层，一层大厅有女画师作画，二层是个茶厅，三层是一些散客，四层五层便都是包厢。 因为今儿有灯会，画舫也是爆满，杜少瑾花了五十两银子，也只是订到了两个散客座位。 上了船之后，周不群小心翼翼地护着杜少瑾找到了三层的座位，二人坐定，便有侍婢上了茶水，座位靠着窗，能望见窗外的皎洁月色以及那些明亮的宫灯。 画舫每到一处，周不群就耐心地给杜少瑾讲解着大都里一些景色，杜少瑾听得仔细，也算是对大都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三层的散客颇多，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杜少瑾思索着，如果是在京城，似乎民风没有这么开放，一般男女即便定了亲，也很少私下里见面，而在大都，似乎这种私会都可以摆在台面上，众人也没有异样，可见民风十分开放。 船行很稳，一路景色也十分动人，过了一会儿，便有主事儿的管家过来，提议三层的散客一起对诗玩乐，还拿了一副极好的画作为彩头。 周不群虽然是个武将，可书也没少读过，便欲欲跃试，想要在杜少瑾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风采，可杜少瑾兴趣缺缺，他便沉寂了下来，又怕闷着杜少瑾，便提议去一楼看画师作画。 杜少瑾欣然应允，二人便下到一楼看画，彼时一楼人非常多，围得水泄不通，隐隐还听到有女人的哭声，杜少瑾抬头望去，就看到那个精瘦颓然的小世子白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