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抵触

    余清妧似着魔了般，双目空洞无神压根没听见云绾容的惊呼，脸上居然有绝然的狠，让见者惊战。就算右手被云绾容用劲拉住，依旧不要命似地挣扎，将刀尖往小臂上戳。

    云绾容吓狠了，如今余清妧的模样，就好像疯魔症的人。

    檀青生怕刀子不长眼反伤到自家主子，也顾不上主仆卑尊，上前一步捏住余清妧手腕，五指一收，刀子哐当脱落坠在地上，刀背泛着森森寒光。

    余清妧失控般用力抽气，瘦削的肩膀上下颤动，右手手腕青了一圈，狠狠地颤抖着。

    “清妧，清妧！”云绾容晃着她大声唤着。

    余清妧目光略微回神，瞳孔渐渐聚焦落在云绾容担忧的脸上，怔住了。

    “檀青，快叫人去请太医。”云绾容看着淌血的伤口皱眉，吩咐道。

    檀青怕余清妧再次发狂，不敢离开太久，想出殿先找个小宫女跑一趟，结果偏殿外空荡荡的没人。

    檀青暗道一声怪哉。

    屋里，云绾容将人扶住坐下，担心道：“方才你可把我吓坏了，很疼罢？太医过来还需些时间，我先帮你绑住止止血。”

    余清妧听着她柔和的语气失了神，感觉到有人碰她手臂，顿时脸色煞白极快躲开，朝那伸来的手猛地打去。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云绾容蹙眉，看着被拍红的手背心中起疑，余清妧的抵触未免太激烈了些。

    余清妧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都懵了：“我……meimei不是故意的，jiejie你……”

    云绾容瞅一眼被余清妧慌张捂住的刀伤，殷红滴落的血已经沾了她半边裙裾。她微微叹气，将白帕子递到余清妧面前：“你自个压着，朱儿呢？若殿内有止血药，赶紧叫人拿来敷上。”

    余清妧眼眶红红，垂头道：“jiejie，对不住。”

    “你跟我道歉作甚，我也不问你为何想不开，但如此糟蹋自己身子，除了亲者痛仇者快，还能得到什么。”云绾容倒不计较，适当说说便住了嘴。

    余清妧听罢，眼泪啪嗒掉下来，不过依旧没同她说为何要自残。她动了动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吐出句：“谢谢jiejie。”

    她将帕子摁在伤口正中，白帕瞬间被染红，若不是她左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云绾容还道她不晓得疼。

    云绾容拧眉：“莫压住伤口，往上些，你这样只会弄坏伤口止不住血的。”

    余清妧不挪手，低声道：“没事的，jiejie不必太担心。”

    不该倔的时候倒倔起来了，云绾容有心帮她她却不让旁人碰，只好继续陪着。她环顾四周，发现连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贤妃为难你了？诺大的宫殿只留你一人。”

    “没有，是meimei让她们退下的。”余清妧小声问道：“jiejie过来找meimei，所为何事？”

    “上回你去熙华宫落下这个。”云绾容拿出个桃色的香囊放下：“原本想让宫女送回给你，但想到许久没来同你说话，正巧今儿jiejie为太后送画，便顺道来了。”

    桃色的香囊上系着如意结，余清妧一眼认出是自己的东西，轻喃道：“meimei还以为找不回来了。”

    云绾容没听身边人提起过余清妧有派人去熙华宫找，不然香囊早还回去了。她也不多问，道：“你伤在小臂，落下疤痕不好。年前jiejie为晟儿找来的祛疤的药膏挺好使，回头给你送来。”

    余清妧怔怔地看向云绾容，看着看着又落下了泪。

    “meimei水人儿似的，哭肿眼睛可不好看了。”云绾容随手帮她擦了擦：“清妧说过的话jiejie全记得，当初你劝jiejie，宁负天下人，莫负己。如今你却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伤了自个。”

    余清妧忏愧低头，好几次张了嘴巴，半晌才低哑声嗓泣道：“jiejie待meimei好，meimei方才真是傻了才抗拒你的关心。只是meimei心中之事实在难以启口，才会如此。”

    云绾容看向她苍白的脸。

    余清妧苦笑，衬着那血色渐失的面容，徒生凄凉之感：“宫里只有jiejie知道我虽成了充媛，却是完璧之身，可后来不知是不是让人看见了什么，jiejie你可知她们说话有多难听？”

    余清妧用力捂紧了小臂，压抑着痛苦愁绪，泣泪道：“meimei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后宫里头，并非是yin-荡无贞之人被唾弃，连清白之身也能叫人鄙夷。meimei心里的苦谁能看到，皇上既然无心，为何还要赐下九嫔之位，何不让我顶着着才人的位分老死在宫中！”

    说道后面，她几尽是在悲愤呐吼，好像这样就能宣泄内心的苦楚。

    云绾容不知如何相劝，作为一进宫便得宠的那位，好像没有资格去劝她。

    再看向她的伤口时，云绾容隐约明白了，那可不就是守宫砂的位置。

    云绾容心头发紧。

    “我不要它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余清妧用力摇头，任由泪水遮蔽双了目：“我曾以为留着它那人或许还能回头看我一眼，可是jiejie，他要成亲了，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笑话，我这一年等啊等，结果呢……”

    云绾容静默。

    余清妧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抽泣，轻轻地、哑着声说：“我再也不会去找他了。”

    殿内一时陷入压抑的沉寂中。

    贤妃回宫时听身边宫人说云昭仪来了，还派人请了太医。她脚步一拐，便往余充媛寝殿去。

    “娘娘，贤妃娘娘要过来了。”小傅子快步上前禀告。

    云绾容听罢还好，余清妧却直接青白了脸，颤音道：“jiejie，还请你帮meimei隐瞒着些。”

    云绾容目露疑惑，余清妧已经快步走到摆设在墙边半人高的落地瓷瓶前，咬牙一推，瓷瓶“哐砰”地碎了一地。

    不多时，贤妃一行人脚步声响起，进到殿内，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地碎瓷和余清妧身上猩红。

    贤妃脸色一沉：“本宫一会不在你们就闹得乱糟糟，这是怎么回事！”

    余清妧捂着伤手跪低声下气地认错：“娘娘恕罪，臣妾蠢钝，不下心绊倒瓷瓶，被瓷片扎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