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尊严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究竟有过怎样的人生经历，才能锻造出这样比野兽更加纯粹，更加凶狠，更加嗜血的眼神来！ 究竟要用多少条人命，才能堆积出他此时的那份桀骛，那份暴虐，那份疯狂！ 零也杀过人，也是从生死堆里摸爬出来的，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了，可是见识过奥布的眼神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刻奥布的气势甫一爆发，那副被鲜血染红，强壮如熊躯体，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视生死如无物的残忍，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狰狞而又恐怖！ 时间，像是在刹那之间停止了。 脚下被太阳晒得有些温热的细沙，隐约间像是变成了刀山，钉透了零的脚掌，让他动弹不得。 零的目光，变得异常的敏锐，能够看到沙场上，几具倒在地上，鲜血变得暗红凝固的尸体，仿佛在朝他无声的狞笑着，发出盛情的邀请。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之前还曾经嘲弄过他，不过眨眼的功夫，都离开了人间。 而他，很可能会成为那些躺在沙场上，流干鲜血的尸体之一！ 这，就是竞技场，这，就是死亡的真容！ 一抹寒光，带着淡淡的鲜红，慢慢的刺入零的视线里，那是奥布的右手，挥动淌血的钢刀，朝着他的脑袋劈斩下来。 大剑破空的厉啸之声，尖锐而又高亢，仿佛死神发出的嘶吼，让人的灵魂，不可抗拒的颤抖起来。 动啊，快给我动起来！ 零在心中焦急的大喝着，他明明想要躲避，可是身体却像不受控制般，依旧如同扑火扑的飞蛾，自动的撞入奥布的攻击范围内。 对于武者而言，打人先打胆，没胆输一半，此刻零的胆气已泄，胜负早已分出。 可惜，这不是正规的比武竞技，根本就没有胜负，没有点到为止一说，有的，只是生死！ 而零，还不想死在这里！ “哧……” 鲜血飞溅而起，从零的口中喷射而出。 迫在眉睫之际，零不惜咬破自己的舌尖，以疼痛，驱散自身对于死亡的恐惧，驱散了奥布的杀气，对他造成的影响。 “锵……” 奥布的钢刀，在零的额头上被架住了，那反射着阳光的锋寒刀芒，晃得零一阵眩晕，冷冽残酷的杀意，刺得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那从刀刃上淌下的鲜血，早已变得冰冷，沿着他的脸颊，慢慢的往下滑落，如同死者不甘的哭诉。 奥布的这一刀，力道之狂猛，远远超出了零的想象，光是抵挡，便已豁出了他全部的力量，而结果却是被劈得屈膝弯腰，跪倒在地。 “哦，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子了，至少证明了你的身体里，还是有骨头的存在！” 奥布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角斗士，在刀刃被抵挡的瞬间，右手手腕一翻一扯，大刀像是变成了一把钩子，带动着零的身体，踉跄的往前冲去，步入他的攻击范围。 “不过你的骨头，应该是软的吧！” 毫无花俏，结结实实的一拳，经由奥布打出，却像是一把攻城的巨锤，撕开了空气，发出骇人的呜呜厉啸，直朝零的脑袋轰击过去。 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左手曲臂成肘，整条手臂像是化为一杆大枪，凶狠的朝着奥布的拳头扎击过去。 “砰！” 两者猛烈的碰撞，仿佛陨石砸击地面，发出轰然巨响，伴随着轻微的骨骼碎裂之音，在沙场上清晰的回荡着。 “唔……” 零只觉体内气息翻滚，整个人像是被一列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上，身不由己的朝后倒飞出去，左肘如有火烧针扎般，传达着刻骨的疼痛，无力的往下耷拉着。 以肘尖扎击拳面，先天便拥有优势，可即便是人体最为坚硬的肘关节，在奥布锻炼得坚逾钢铁的拳头面前，依旧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 零像是一头打滚的懒驴，踉跄的在地上翻滚几圈，以此卸去奥布施加在他身上的磅礴力道，顺便趁机抓起一把细沙，勉力握在颤抖不休的左手里。 抬头凝望着依旧如山般，巍峨不动的奥布，零的心中不由的产生了一道阴影，一种震撼！ 中午的阳光，猛烈的从空中撒下，将奥布身上山丘般，连绵起伏的肌rou勾勒了出来，仿佛钢铁浇筑而成，有种说不出的狂野和彪悍。 尤其是他身上的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中，显得更加的血腥恐怖。 不同于阳光的酷热灼人，他的眼神很冷，带着一种毁灭的暴戾和桀骛，如刀般锋利慑人，让零无法与他长久的对视。 这，就是角斗士，以残酷的训练，以摧残自身为代价，将身体化为一副战斗的机器，没有疼痛，不惧死亡，有的只是疯狂的杀戮意识！ 这样的人，如果修炼了魔法，所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破坏力，简直无法想象！ “咕……” 零的肚子，在此时非常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短暂的搏杀，已经将一个面包所能提供的力量，全部消耗殆尽。 此时的他，只觉胃部如有火烧，浑身虚软无力。 “果然是个废物，弱的不像话！” 奥布开始上前追击，他的步子有些踉跄，显然脚筋被挑断，对他的影响很大，只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左手持剑杵地，代替了左脚，慢慢的朝着零逼进。 这家伙，是怪物吗！ 零虽然听说过关公刮骨疗伤的故事，可那毕竟是故事，即便再夸张，也不如眼前的景象来得震撼人心。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听说你孤身一人，闯入贵族的别墅之中，杀了整整一百零六人，算得上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可如果你只有这么一点实力的话，那就实在太让人失望了！看来传闻的事情，往往太过浮夸，一个喽啰都能被讹传为英雄！” 奥布高声的呵斥道：“站起来，左右都是一死，至少要像个男人一样，死得有点尊严！” “……死的有点尊严！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浑身在轻微的颤抖着，这并非胆怯，而是虚弱至极的体现，就像寻常人一口气跑完了几万米，停下之后，手脚会出现颤抖一样。 奥布就像是一头人形机器，不断的推进，不断的轰击，别说是饿着肚子的零，即便状态恢复到最佳，他也不可能跟奥布正面交锋。 只是人可以没有傲气，却不能没有傲骨！ 如果连脊梁都挺不直，那又有何面目，以堂堂七尺之躯，屹立在这天地之间！ 零双目灼灼的盯着横推过来的奥布，只觉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熊熊不熄的燃烧着，如此的炽热！ 灵魂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回荡着，如此的激昂！ 此刻在他的血管里，正有一股力量，在坚强不屈的回荡着，在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在汹涌沸腾的奔驰着，驱使着他的身体，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站起来！ 这一战，已经无关生死，只在乎武者的骄傲和尊严！ “很好，我来让你得到解脱吧！” 奥布满意的盯着零，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钢刀，势沉力猛的朝着零的脑袋劈下。 “我说过，你的仁慈，会让你付出你的性命！” 零几乎是狂吼着，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失去了理智的猛兽，疯狂的咆哮着，左手捏着的一把细沙，被他用力的朝着奥布的眼睛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