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但为君故
神不可直视。 苏黎反复咀嚼这句话，一时之间竟生出诸多感受，这句话是人对于神的态度，还是神对于人态度。那么信仰它们的意义又是什么。 咳咳。 瞎眼老头咳嗽了两声:“行了，别魔怔了，它们的存在不是你现在应该思考的东西。”那借来的刀也随着老人的咳声，还回去了，消失在苏黎手中。 不知道何时，瞎眼老头已经又变成桥洞下那副衰老的模样。 “该回去了。”老头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虚弱感。 苏黎点点头，环视这个装潢的粉红温馨的小女孩的房间，此时却失去原本。美好的东西在力量面前总是那么脆弱。 苏黎上前捡尸李栋，一个木头雕像，一本佛经和一个袋子。打开袋子里边有一本小册子，其余的全是瓶瓶罐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瞎眼老头又催促道:“抱起你的曦曦走吧，你小子哪里有桥洞下痴情种的样子。我是不是看错你了。” 苏黎闻言将战利品塞入怀里。抱起曦曦在怀里，他的目光看向老人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的脸上。 他径直走向老人，经过抱着女儿的阿莹身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回身看着阿莹。 苏黎指了招这个移魂阵说道:“或许你可以救她。” 女人已经浑浑噩噩，苏黎皱了皱眉头，无视女人的哭喊，一手从她的怀里抢过她的孩子提着她的胳膊重新放入那移魂阵内。 女人似乎明白了，走入移魂阵的另一端。 阵法正新启动，符文再次如同蝴蝶一般在两者周身翩翩起舞。 老头看着来到身旁的苏黎:“你以前见过移魂阵你怎么知道那女人可以代替曦曦的，” 苏黎抱着昏迷的曦曦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但凡有丝希望，她都愿意的。” 老头点点头，下一刻三人缓缓消失在原地。 他们出了中区，重新回到了西区。他们回去比来时更快。 到了刘记大排档前，三人的身影浮现。 瞎眼老头伸出双指打了一道光阴之力，进入曦眼的身体里。曦曦苍白的脸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而瞎眼老头的脸色更差了，一副铁青，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瞎眼眼老头说道:“你傻不傻啊，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当然要让她醒过来知道救她的是谁啊。” 曦曦的长长的漂亮睫毛微微动了动，睁开了她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浮现少年有些脏兮兮还沾了血渍的面容:“怎么是你 苏黎将她从怀里放了下来，一言不发盯着她。 曦曦被苏黎叮着有些手足无措。低下头，两只小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 好久，在这尴尬的气氛里，她仰起头看着苏黎:“是你救了我吗” 苏黎扬起手在女孩惊愕的目光里扇在她的脸上。不重也不轻，足以让女孩感到疼痛，又不会让她太疼。 老头也被苏黎的举动震惊了。 苏黎开口道:“你知道错了吗’ 女孩感受着脸上的疼，听到苏黎的话语，这是自己和少年交流了这么久，第一次少年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她很委屈。 她突然看到少年破烂的衣衫上的刀痕，那是和猴子两人搏斗时留下的。并且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让女孩不敢抬头，低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苏黎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别这样做了。” 随即苏黎指了指她身后，让她回头看。 老板娘那熟悉声音在曦曦耳边响起:“曦曦，是曦曦吗” 曦曦转身看到老娘的模样，她憔悴了许多，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仿佛老了好几岁。 曦曦奔向老板娘，老板娘用力抱着曦曦，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这孩子，跑那里去了你可吓死娘了，急死娘了。” “娘好想你” “曦曦也想娘” 母女的哭声让萧瑟的紧闭大门的刘记大排档有了那么一丝热闹。 曦曦再回头时想跟娘亲介绍救命恩人苏黎的时候，苏黎与瞎眼老头已经离开。 回去的路上。苏黎问道:“老头，曦曦看不见你” 瞎眼老头回道:“看见我给人小姑娘吓坏了怎么办” 苏黎摇头:“不会的，你救了她。” “嘿嘿，以后就是你救了她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老头笑的有些不正经:“对了，你好好干嘛扇人家巴掌。” 苏黎回答:“不是你要她记住我的。” 老头激动地骂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你打人家，人家就记住你了。” “她长得那么漂亮，喜欢她的男孩子肯定不会打她，这样我就变成最特殊的一个。” “你小子懂得还挺多。” 又道一句：“你小子不老实。” 咳咳!老头忽然剧烈的咳嗽。 咳嗽声停止后，苏黎望向老头时，他的胸前已经全是他吐出来的血了。 老头站都站不稳，苏黎连忙上前扶住他。老头撑着苏黎的手想要往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动了。 “我背你。”苏黎主动来到老头身前说道。 老头也不拒绝。 一夜过去，此时天已经微微亮。在晨曦中，一老一小前行着。老头伏在艰难前行的苏黎背上说道:“老头要死了。” 苏黎的脑门密密麻麻都是汗，涨红着脸，咬牙前进:“我带你回家。你回去再死。 “桥洞吗 “那不是你的家!” “阿呵.”老头笑着话音一转:“你小子怎么不哭啊，那曦曦被抓走的时候你那副难受的要哭的样子，老头要死了，你眼眶都不红了。” 老头在尽力冲淡死亡带来的悲哀。 苏黎停住了脚步，歇了几秒钟，就继续前行:“对不起。” 老头听得愣了楞随即骂道:“好好说啥对不起。煞风景。 比起老头要死的人，苏黎声音更加低落:“我没那么喜欢曦曦。只是刚好碰上了。就算没有曦曦这件事，有别的事情，我也会跑到你面前跟你面前演，让你出手。” 苏黎停顿了一会儿:“我要复仇，向着一个觉醒者复仇。每天夜里我的梦里全是他的样子，我知道凭我这样的一个普通人不行，我没觉醒，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觉醒，我更不知道我觉醒之后能不能比他强。 “小子，不装了啊。”老头笑写道:“每天我看着你在我面前装孙子，我就忍不住想骂你。你小子不是个好人。” “你以为你骗的了我吗老头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 老头的语气不满道:“你这时候该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苏黎顺着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有谁会为一个糟老头子带了三年的饭，一顿不落的。哈哈。” 老头笑够了:“倒也不是老头不教你，我也是苟延残喘，我的本事教了你，你也不会。” “你倒是也不傻，知道来求我，我肯定是看不上你的。你这苗子太差。”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苏黎回道:“很早之前我妈还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一个人好几年不吃饭还能活着，能是普通人吗” 老头直乐:“你这小子，是我这辈子在一起笑的最多的第二个人。” “还有一个呢” “她啊。”老头的脸上浮现追忆:“她啊，我见到她就笑。” 这条路不是那么长，苏黎已经看到桥洞了。他停住了脚步。 背后又是一热，粘稠的液体从脖子处进入苏黎的背部， “小子，走啊。怎么停住了。” “再陪老头走上一段。” 苏黎埋头前进:“我不知道你会死。’ “你还挺矫情。这不是你的错。当初我瞎了这对眼睛，我就该去死了。我还得谢谢你帮了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回不去了。我老了，最后还为你发了一次光，挺好。” 老头的语气不再像个老头，他本来的岁数也该是他发动能力时的年轻模样。 回到了桥洞下，苏黎将老头放在他的草席上。苏黎想喂给他一点水，却被老头一把拉住。“ 老头说了一句：“天黑了。” 听到这句话，苏黎知道老头油尽灯枯了。 此时睛空炸响一声惊雷，风卷着乌云，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一片血色。落下鹅毛大雪和大大小小的冰雹。 老头已经变成一个普通入了。那伤疤狰狞的眼窝被眼皮盖住，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说道:“哭什么哭。” 原本苏黎以为老头说他，才发现他是对天说的。 那天空重新恢复了晴朗，那血色又褪去，鹅毛大雪和冰雹只落了一阵，就没了。 老头的声音很弱:“我这残烛是不行了，但这火，你得接过去。” 老头抬起手勉强指了指一个方向:“到时候带着我的名字回去。” “那里有东西，把它挖出来。” 苏黎在他指的石头下，拿出一张面具。银色的面具。“能留给你的不多，也只有它和这玩意了。” 金发碧眼的怨魂出现在苏黎面前。 老头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温柔:“当然如果你见到了她，帮我告诉她，我很后悔没有要她。” 老头又喃喃道：“算了，还是算了吧。” “谢谢你陪我走最后一段路了。小子之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桥洞安静了，老头的身上冷了。他的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