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尾三 新的格局（下）
.. “对于亡灵一族而言，只有毁灭……毁灭一切，才是亡灵一族最终存在的前提，而现在……伟大的女王，摆在你眼前的，正是最好的机会……” 鲁鲁修斯狂热地凝视着眼前的希？希，然后，它庞大的身躯突然面向着这位它所背叛的“主人”缓缓半跪而下。 “如今，人族和兽人族最强大的英雄，都处在这座新布里塔尼亚之中，只要您，伟大的亡灵女王陛下一声令下，我保证，他们绝对无法从此离开，而您……也将奠定亡灵一族伟大的未来！” 当鲁鲁修斯说出这番话时，现场的气氛，骤然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沉默的亡灵女王希？希身上，等候着这位强势而高傲的女王陛下，做出这一很可能会决定未来艾泽拉希大6格局的决定。 不得不承认，鲁鲁修斯所说的，大多是再贴切不过的实话——亡灵族的特性决定着，它们无法通过其余种族自然的繁衍诞生新的族人，只有在战争和毁灭的过程中，才会不断有新的族人诞生并令族群壮大。 只是，那样的行为，绝不会被其余种族所容忍，而最终，等待着亡灵族的要么是一场彻底的毁灭之战，要么……就是对这片大6彻彻底底的统治。 而现在，鲁鲁修斯为希？希所提供的，无疑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人族最强大的魔术师吉安娜，五大圣骑士之一提里奥？弗丁，乃至于伟大的救世主，兽族大酋长赛亚，以及他们最精锐的部队，此刻全部聚集在这座新布里塔尼亚之中。 在这座城市里，亡灵女王就是一切的主宰，只要她有那个意愿，相信，将这些人全部覆灭在这里，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希？希……” 高和望着这名面容冷漠的少女，在这一刻，他无疑是最为这个女孩子担心的人。 只有他才明白，这名少女早已经为亡灵族决定好了其应有的未来，只是在这一刻……她却因为恐惧魔王鲁鲁修斯的几句话而成为了众矢之的，甚至很可能在接下来，都被全大6的各种族当成是公敌。 现在……她会如何决定呢？ 是听信恐惧魔王鲁鲁修斯的话，向那要么主宰，要么毁灭的一步前行，还是……坚持着最初的决定呢？ “鲁鲁修斯……你很聪明，当初的我之所以留下你的性命，正是因为这一点。” 当希？希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女王大厅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最终的抉择。 再没有比这更令玩家感觉到刺激的一幕了——尽管他们无法决定未来的走向，至少在现在，他们还能可能亲眼目睹大6迈向崭新未来的一步。 “的确如你所说，亡灵一族的存在，本身已经是整个艾泽拉希世界的禁忌，只是……” 她赤色的眸子蓦然扩张，在这一刻，远远越从前的，身为亡灵女王的庞大威势，也彻彻底底地凌驾于这头恐惧魔王的身上—— “亡灵一族的未来如何，是毁灭，还是新生，这一切……将会由我，亡灵一族的女王，将由整个亡灵一族的子民所决定，而不是你……一头恐惧魔王！” “而你，恐惧魔王鲁鲁修斯……在你决定违背我意志的那一刻……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的未来，也已经注定了！” “……” 恐惧魔王鲁鲁修斯呆滞了。 他似乎没有想到，希？希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在片刻过后，它就恢复了常态，庞大的身躯也缓缓直立而起。 “既然如此……伟大的亡灵女王，请吧。” 它优雅地躬身，背后宽大的蝠翼微微展开，只是，口中所说的话语，却让人觉得这家伙似乎神智不正常。 “杀死我，这一次的动乱将会结束，而亡灵一族也会迎来一段缓冲期，对于你而言，这或许是最需要的……” “就算你不说这些话，我也会杀死你。” 希？希手中的短刃，在恐惧魔王话音未落之前，已经悄然没入了它的前胸，刺穿了它的能量核心。 邪恶的力量，从那具庞大的躯壳之中飞地逸散，这些能量在空中化作四散纷飞的蝙蝠，而恐惧魔王鲁鲁修斯的声音，却仍旧回荡在大厅之中。 “……而我……将会在扭曲虚空之中，默默地……注视着你的未来……” 哗啦。 鲁鲁修斯的躯体彻底消散的那一刻，那一副深紫色的铠甲也颓然落地。 这声音，总算将因为局势急剧变化而陷入呆滞中的人们，重新拉回了现实。 “部落的酋长，我已经亲手杀死了反叛者，恐惧魔王鲁鲁修斯……” 在亲自动手终结了这一切后，希？希仿佛一切都没有生一般，重新返回到赛亚的面前，轻轻躬身，算是对这位部落的领袖施礼。 “亡灵女王，你所做的一切，证明了你对部落的忠诚。” 虽然同样因为这一切结束的太快而微微有些失神，很快，回过神来的赛亚已经微微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请放心，我并不会将恐惧魔王挑拨的话语放在心上，只要你，亡灵一族的女王，在任何时刻都约束好你的种族，我也将履行当初我们的盟约，确保亡灵一族始终作为部落的一员而存在……” 赛亚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已经表明态度的这一刻，亡灵女王希？希接下来的话语，却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对不起，尊贵的酋长赛亚，从今日起，部落不会再有亡灵族的存在。” 什么？！ 所有的玩家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比起刚刚恐惧魔王的煽动而言，希？希此刻所宣布的决定，给玩家们所带来的震撼无以复加。 “你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希？希？” 他威严地注视着眼前的亡灵女王。 “难道，你想要为你，和你的子民们，选择一条同整个艾泽拉希大6对抗的道路么？” “不，赛亚酋长，我的目的，是为了我和我的子民，寻找到全新的未来，而且，那未来……绝不是步向毁灭，而是新生。” 此刻的亡灵女王，却仿佛没有看到大酋长赛亚脸上的惊讶一般，面向停留于此，忠诚于她的亡灵族成员们。 “我的子民们，我们都曾是活生生的人，是亡灵天灾杀死了我们，将我们变成行尸走rou，令我们丧失了生者所拥有的一切。” “如今，拥有了自由意志的我们，仍旧面对着来自亡灵天灾的威胁，那些曾经杀死我们，奴役我们的恶魔，如今就高悬在我们的头顶，终有一日，天灾军团的铁蹄会再度肆虐这片土地，将我们的家园和我们的自由……一并夺走。” 高和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在希？希的肩头之上，承载着如此沉重的负担。 尽管表面上看来，身为亡灵女王，高高在上的她，有着他人所无法比拟的威望和权势，可是，身为一个种族领袖，她所要背负的，也是整个种族的兴衰存亡。 “你们愿意眼睁睁地那些残暴的恶魔，再次夺走我们的家园么？” “你们允许他们再次剥夺我们第二次的生命，并将我们再次奴役么？” “你们……还能够容忍这些邪恶的存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么？！” 希？希的声音变得激烈起来，那回荡于灵魂深处的呐喊，令所有亡灵族的士兵，甚至于玩家们，都群情激荡地高呼起来。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在场的人之中，除了高和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希？希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事实上，这名少女就在之前，已经第二次对高和提出了那曾在斯坦索姆时就提起过的，关于“要高和臣服于她，成为她的麾下之臣”的要求。 只是，第二次提起时，希？希的话语并不像是第一次那般生硬，而这一次，她所要求的，也不再是强硬的主仆从属关系。 『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你……可以帮助我。』 希？希当时依偎在他怀中时，轻声呢喃的话语，再次浮现在高和的耳畔。 而在他的眼前，那名只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弱的女王陛下，此刻却以再强势不过的姿态，宣布了足以影响这片艾泽拉希大6的决定—— “我，伟大的女王希？希，从今日起将带领你们，我的子民们，彻底脱离部落，我们将不再同联盟作战，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彻底消灭那些和我们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亡灵天灾！” “你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是的，我给予你们第二次选择的权力，跟随我，继续臣服在我的麾下，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未来而战斗，或者选择继续以亡灵一族的名义存在，这一次，我仍然不会干预你们的选择……” 那双赤红色的眸子，此刻最后一次以亡灵女王的身份，威严地扫视着这些她曾经的子民，在下一刻，她的声音，再度回荡于这座女王大厅之内。 “而那些跟随我的子民们，从今日起，我们将不再以亡灵族为名，我们的存在不会被历史所铭记，我们将独自行动，同天灾军团展开作战，为了我们的未来而战……” 她纤细的双臂微微上扬，将那个在未来将会影响整个艾泽拉希大6的名字，传达到所有人的耳中—— 『我们……是被遗忘者！』 被遗忘者……么。 听到这个希？希独自想出的称呼时，高和的心脏，猛烈地跃动了一下。 他望着那孤单矗立在大厅正中，今后也打算独自迎接猛烈狂风暴雨的少女，心中……突兀地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心疼。 这个固执的女孩子……就算是有了那样的决定，也不应该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和场合之下，如此盛大和公开地宣布吧？ 可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似乎……就不是她的性格了呢。 “亡灵女王……不，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 沉默许久的赛亚再次开口，高和觉，他的面容紧绷，唇边露出的狰狞獠牙几乎刺进了皮肤里。 希？希的这个决定，毫无疑问地是对目前部落的一次重大削弱——亡灵族单方面退出部落，将导致兽人族在今后的时间里不得不独自面对来自人族和精灵族双方的威胁。 可是，当接下来，赛亚的话音再度响起时，高和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曾经的救世主宽阔的胸怀。 “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过，我知道，我可以相信你，我不认为你会引领亡灵族将这个艾泽拉希世界卷入战火之中，正因为如此，我选择和你结为同盟。”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刚好落在了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进入女王大厅，却带领部队静静矗立一旁的吉安娜身上。 “在被遗忘者建立后，只要你们的行为不危及部落的存在，只要你们不与部落为敌，我也将仍旧维系曾经的和平条约，绝不率先同被遗忘者开战，这……是我，部落的大酋长赛亚，对你所做出的保证。” “我无法站在人类的立场做出保证，不过，我相信，在和亡灵天灾的战斗之中，被遗忘者会成为银色黎明的战友。” 这一次开口的是提里奥？弗丁，他在说出这番话时，目光不仅仅是望着希？希，同样的，也有在一旁的高和。 很显然，如果没有曾经相处的经历，这位圣骑士并不会如此贸然地决定，而促使他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之中，高和的存在，或许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影响。 “我，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并不能代表人族和联盟给予被遗忘者相应的承诺，不过……我想，我可以促成一次被遗忘者和人类之间的会谈。” 到最后，当吉安娜温和的声音响起时，大多数玩家们早已经对此麻木了。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本以为只是一次系统的大事件，最后却会展成这样一次风云突变的状况。 或许，唯一能让他们因为连番刺激而麻木的神经稍微跳动一下的，就是接下来，亡灵女王对于吉安娜好意毫不客气的回绝。 “吉安娜，被遗忘者并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好意，我们的目的，只是同亡灵天灾作战，不过，如果有胆敢挑衅被遗忘者权威，试图起战争的敌人，我们也绝不会轻易妥协！” “……” 吉安娜的双眸惊讶地睁大，她显然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眼前的希？希居然还会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她难。 难道她不知道，在脱离了部落的庇护之后，一旦联盟对新成立的所谓“被遗忘者”起攻势，很可能会对她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么？ 她心中的疑惑还未散去时，眼前却突兀地出现了另一幕让她震惊万分的景象—— “我宣誓……成为被遗忘者的一员！” 她看到，那名身穿着血色十字军勇士套装的人族圣骑士，居然在此时此刻，半跪在了女王希？希的面前。 一名血色十字军……加入由亡灵女王所统帅的组织？ 不只是吉安娜，大多数玩家都被这一幕彻彻底底地粉碎了三观。 而接下来，当那名圣骑士摘下头盔的同时，玩家的群体之中更是“轰”地一声炸开了。 “那是……圣骑士阿布！光源城第一高帅富！” “他不是被圣光眷顾的圣骑士么？怎么会选择投入亡灵的阵营？！” “嘘……你不知道吧，圣骑士阿布据说早已经转职成了死亡骑士，现在正在被光源城城管大队通缉……” “开什么玩笑，你没看到他身上的圣光么？死亡骑士什么时候也可以被圣光祝福了？！” “……” 高和并没有在意来自玩家的八卦和七嘴八舌，他微微扬起头，刚好和希？希俯瞰而下的双眸对视在一起。 “我改变主意了。” 他对这个女孩子轻轻眨了眨眼，低声说道。 “哼……” 面对高和明目张胆的“挑衅”，希？希的回应，不外乎是一声轻哼。 不过，在她亲手将高和扶起的同时，高和则清楚地听到，除了系统提示的“你已经加入被遗忘者阵营”之外，还有从这名脸颊微红的女王陛下口中所传来的，让他的灵魂都微微震颤的轻语。 “别忘了，你还欠我11次。” 与此同时，这位骄傲的女王陛下，也没有忘记将赤红色的眸子，扫过一旁早已惊呆了的吉安娜。 “是他？！怎么会！” 此刻的吉安娜，早已经因为那曾深埋在记忆深处，却在时隔多年之后的如今突兀出现在面前的熟悉容貌而惊呆了。 她如今所能做的，就只是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那个曾经在她的过往之中一闪而逝，如同流星一般的圣骑士。 在这一刻，当年离别时，那名圣骑士最后爽朗的话语，仿佛又回响在她的耳畔—— 『啊……或许还有机会再见面吧。』 “果然……又见面了呢。” 望着和亡灵女王肩并肩站立的圣骑士，吉安娜没有觉，自己的脸上，早已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颜。 光源城，国王大厅。 “这样看来，圣骑士阿布的行为，已经可以被理解为……对联盟和人族的背叛了吧？” 以优雅的语气言的，是名为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贵族顾问，这名气质雍容的女士，是少数几个有资格列席这一次联盟最高层会议的非军方人士。 “这话从何说起呢？要知道，圣骑士阿布的联盟英雄身份，可是一早就被皇室所认可的……” 城市管理办公室的负责人，玛蒂娅丝？肖尔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对方的言，只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笑吟吟的卡特拉娜女士打断。 “上一次，城市管理办公室不是接到了圣骑士阿布和亡灵勾结的情报么？哦……当然，和那一条情报比起来，关于凋零者纳萨诺丝的情报显然要更加重要，不过，这并不是我们忽视它的理由……” “……” 玛蒂娅丝陷入了沉默，很显然，对方的触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伸入了她所掌控的领域，尽管她很清楚地知道对方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可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我的看法是……立即想办法，剥夺其所拥有的圣光之力，毕竟，一名步入歧途的圣骑士，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得到圣光的眷顾了。” 大主教伯妮迪特丝轻叹着，很显然，她对这名本应该前途光明的圣骑士走向堕落的结局十分惋惜。 “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会导致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同时倒向被遗忘者阵营。” 从新布里塔尼亚归来，并为联盟带回珍贵情报的大魔术师吉安娜眉头微蹙，她没有想到，本来试图促成联盟与被遗忘者合作的建议，居然因为那个名叫阿布的圣骑士，而展成现在的局面。 只是，现在的她并无法真正地左右光源城方面的决定，她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将这样的行动可能导致的后果，隐晦地告知这一次会议真正的决策人。 “我知道了……” 艾泽拉希皇室的摄政王，大公爵伯瓦尔？弗塔根女士，在听到了吉安娜的话语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之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目前应该以对抗亡灵天灾为要务，除此之外，趁着兽人族被孤立的机会，也可以对东部王国的兽人部队起打击，至于被遗忘者方面……静观其变。” “可是……” “够了，普瑞斯托女士，这是我的命令。” “是的……尊贵的大公爵大人。” 卡特拉娜见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顺从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就请和我一同去挑选今天参加贵族晚宴的礼服，如何？” “晚宴……么……” 披散着一头金色卷的圣骑士轻轻摇了摇头。 “我有些累了，今天……就算了吧。” 说着，她轻轻摆摆手，示意其余几名与会者离去。 而她，则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静思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从空旷的国王大厅之中，居然突兀地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笑声。 “干的……还真是不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