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镖局
子时夜半,天上洁净的月半隐在朦胧的云衣里。秋夜中的风吹袭着,明云靠坐在客栈后院的墙角里。他听着风声,看着星月,神思已然出游到了九霄云外。 回忆曾经,十二岁前他本是蜀中的贵公子,十六岁前却是街边人人喊打的臭乞丐。如若不是遇到了老道士的话,他应该早就死在了那一场鹅毛大雪下。 老道士已经走了,但至今还记得他把旧道袍和破剑托付给自己的情形,“你的路还有很长。”明云听从了老道士的遗愿,穿着他以前的道袍带着他以前的佩剑,向东游历。 明云有想过老道人让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心中总没个结果。但在今天他似乎有了一些头绪,那是一种感觉,就像是枯死的老树迎春又生了新的枝丫。老道士一定是不忍他,如此年纪就守着一座枯山吧!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城里的一条街巷中,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披着斗篷,手扶着斗笠的人快步行进。但却有一个人影突然闯出,阻挡在街巷尽头。听声音是一个男人,“尊驾如此匆忙,不知是要去往何处?” 神秘人顿下脚步,斗笠下暗藏的眼睛看到街巷口的那人的身上。见他的身形强壮,把在路的中央没有让路的意思,“不知阁下何人?何故拦我去路?” “在下郑成,是龙门镖局的总镖头。不知尊驾可是大名鼎鼎的霜雪剑?”身形强壮的人抱拳到。 “阁下怕不是认错了人。”斗笠人没好气到。 “认错不认错,尊驾一脱斗笠不就明了了?”郑成摊开手说。 “看来你们是认定我了。”斗笠人转头看向各处,只见夜月下四面八方都有人影环绕,天上地下可真是摆出了一门十面埋伏,“只是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会只是想看看我是谁吧?” “实不相瞒,我等此来是为寻仇。”郑成道。 “霜雪剑有得罪过你们?”斗笠疑问到。 郑成讥讽似的笑出一声,“前些日子我六弟七弟从蜀中押送一车镖物途径此地,不料却被歹人所害。” “哦?可这与霜雪剑有何关系?”斗笠人神情下瞧到斗篷上面。 “杀人者正是霜雪剑。” “有何证据?”斗笠人又问到。 “有剑法留证,还能作假?” “哈!这么说来倒还真是霜雪剑无疑了?”斗笠人故作疑问到。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一个拄着铁棍的秃头男子,在斗笠人背后出现。这人正是龙门镖局的二太保,以心狠手辣为名,江湖人称毒龙。此刻听毒龙劝说道:“如若不想惹火烧身,劝你还是尽早褪下伪装,自证清白的好。” “自证清白?简直可笑。为了一件我没做过的事,我却要证明我没有做过。”斗笠人大笑几声,“你们还真是有趣的狠。” “这么说你是不脱了?”毒龙的铁棍落在地上,一阵罡风伴随着金鸣阵阵袭来。 “不脱,你又能奈我何?”斗笠人周身散出冷意,很快便感染了西风向四面扩散。 “狂妄”毒龙呵斥一声,“不知死活东西,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毒龙声音还未沉下,身影已向着斗笠人飞奔而去。只瞧他手中铁棍转舞,嗡鸣声连绵不绝,向着斗笠人便是当头一棒。 “哼!”斗笠人笑意未消,半身向旁偏去,毒龙这一棍便落了空擦着身子而过。眼看着一棍没有打中,毒龙却也毫不在意,心中窃喜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棍风在斗笠人耳畔呼啸,只觉有一阵嗡鸣钻进脑中乱窜;随后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在一阵恍惚中四肢反应迟钝,动作就慢了下来。 毒龙可谓是老jian巨猾,一眼瞧中斗笠人的动作空当,横扫一棍,志在必得的道:“去死吧!”眼看这一棍就要落在斗笠人的腰上,可斗笠人却还在昏昏噩噩的不知之中。 “可恶。”斗笠人的神情在嘈杂的嗡鸣声中难以专注,但却感觉的出毒龙的铁棍已经很近。他下意识的将身一扭并向后移步,最终以一种极为巧妙的身姿避过此棍。 “什么?”毒龙心下一惊,“看你能躲的了几下。”第二第三棍接连打出,只看棍影如蝶,左右交击之中,一连十几根过去。 忽听“当”的一声。斗笠人这才稳住身姿,左手提出一把长剑,以剑鞘抵住铁棍,“看你年纪不小,想不到玩的还挺阴的。”斗笠人晃晃脑袋,周身寒意更加浓郁,一股难以压抑的杀意暗藏其中。 毒龙被这一股寒意袭扰深感不妙,身影立即后撤,“好恐怖的杀意。” 只瞧银剑在手中翻舞,剑尖忽的一下指向毒龙,“你这铁棍上尽是风xue,挥动起来还真是吵耳的很。” “岁暮天寒,一剑飘然。”明月照着剑鞘,照着剑鞘中吐出一缕毫光。在明月下,暗巷中,忽有一点火星绽放。 在一声激烈的碰撞声中夹杂着一声惨烈的嚎叫,“啊!”毒龙这一声刺耳的尖叫,不知吵起多少梦乡中的人。 “大半夜不睡觉,鬼嚎什么。” “可惜了这根做功精细的棍子。”斗笠人凄冷声音响起,他一手持剑漠视着倒地难起的毒龙,一脚踢弄着断成两截的棍子,“堂堂龙门镖局的二太保就只有这点本事?那能请你们保镖的人,还真是心大啊!” “咳咳。”毒龙躺在地上,口中咳出鲜血。他勉力半撑住身子,满眼怒不可遏。 “二哥。”几个声音相继喊出,先是袭掠出几个人影把毒龙扶住,随后又是一声喊叫传出,“胆敢伤我二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正是田奉从高处飞袭下来。只看他人影直向斗笠人掠去,周身点点寒星闪烁。 巷子里暗淡无光,这些飞来的冷芒寒星好不明显。斗笠人一时不查,也险些吃了上面的亏。只见一点冷星先到,斗笠人避躲不及被它擦破斗笠而过。 “贯云飞枪?”斗笠人心下念到,身影左右翩翩而舞,与无数飞枪擦身而过。最终尘埃落定,脚尖点落在一根落地的飞枪上面,“只有一十三根吗?” “是一十五根。”田奉夹杂在飞枪之中,前突的两手中也相继亮出一点光星,“吃我一枪。”只听一声叮当,枪尖点落在斗笠人的剑身上面,“小弟弟招式挺快,就是力度差了一些。” “杀你足够。”田奉两手各握一根短枪,双手交互点刺,一阵枪花如落雨,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有道是枪出如龙,可你吗?也就马马虎虎。”斗笠人只手运剑自如,交手之余仍有喘息说话的时候,“看来平时没少偷懒。”长剑绕着短枪搅动,不知怎的一下就擦过短枪搭在了田奉肩头,“不过恐怕以后……” “在下田如,恳请前辈留手。”眼看田奉被斗笠人擒住,一个白衣的女人飞身下来,向斗笠人深鞠一礼,“家弟年幼,还望前辈能饶他一命。” 斗笠人冷看他们一眼,呵出一声,“你说留我便留?”说罢就抬剑斩杀,却又顿住,“本来也就没想杀他。”随手拍出一掌把田奉击退到田如身旁。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田如深感歉意的带着田奉在一礼之后向后隐退。 “meimei真是好大气量,还饶了我家奉儿一命。这让jiejie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不如你说镖在那里,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斗笠人听到耳后传出的声音,又嗅到一股浓郁的胭脂气,“背后有人。”心下想到这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呼”一声轻微的吐气声在耳后响起,是一张女人的脸悄无声息的贴在斗笠人的肩上。 “滚开!老女人。”斗笠人一剑挑起,却是没有打中,只见到洁白的月光下,一道红色衣影飘飞向远处。“meimei真是好大的气性,jiejie只是想和你贴近贴近,用的着下这么重的手吗?” 红衣女人素手掩面坏笑道:“不知道你的血是热的还是冷的。”女人一双媚眼眯看着斗笠人,舌尖轻舔手指意味深长道:“真想尝尝。” “废话少说,要打便打。”斗笠人声音落下,又冷眼望了围绕在四周的众人一眼,“你们是一个一个的送死,还是一起来?” “meimei,你就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红衣女人笑说到。 “谁跟你是姐妹?有胆的吃我一剑。”斗笠人一剑刺出,聚风成刃,剑未到,剑气已到。只看此一剑来是无影,极快的刺到女人的面前,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手rou手挡住。 “快是挺快,就是力度差了一点。”红衣女人手抓住斗笠人刺来长剑,“闻香太保暗香来,请指教。”说罢另一手飞快袭的扑袭到斗笠人的面前。
“哼!”斗笠人气愤一声,想要将剑抽出,却是被暗香来死死握住。只得以另一只手对敌,只看两人一手红爪凶猛,一手手刀运转如剑,在一段极为短小的距离之中,交手数十来回才相互撤开。 “meimei真是好俊的功夫。”暗香来身影飘逸,转瞬就已从斗笠人左侧袭出。斗笠人反应迅速,举剑格挡,与暗香来凌空碰上。但暗香来的攻势还远未停止,凌空踢下一脚,斗笠人侧身避过,并回剑刺击。只看两人攻势迅猛,招法源源不断,苍凉的剑光之中,暗藏一道红衣影子。 这次交手莫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只听一声重击,两人脚下石板向四面龟裂。暗香来一掌拍到斗笠人胸前横剑上面。两人便此僵持,此刻斗力不斗技。暗香来气定神闲,一双红袖虽已变成片片碎布,但手上却不见伤痕。反观斗笠人衣袖虽然完好,但斗笠下却有隐隐传出喘息之声。 暗香来笑出一声,“meimei,你累了。”手上劲力骤然猛增,一掌直推出去便将斗笠人震退一丈有余。 “呼”斗笠人喘着粗气心想道:“怎会如此狼狈?”不知不觉中看着暗香来的眼睛竟然逐渐昏花,四肢也变的绵软无力,“可恶,现在可不是瞌睡的时候。”只得晃着脑袋,强镇精神。 “怎么meimei你要歇一会吗?不如坐下来喝口茶再打。”暗香来笑说到。 斗笠人冷哼一声,“歇你大爷。”随即从口中吐出一口长气,一缕森白色的寒烟便从斗笠下徐徐而升,“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只瞧这一剑,剑光忽明,在近乎于凝结的空气中一道白电闪动。 “不好。”暗香来深知此一剑不可阻挡,正想后撤,却是已经迟了。这一剑当真太快,利刃刺破长风,无声也无息,只有双眼中闪动的一点寒芒证明它的来到。 “滴答”一滴水打地,浓郁的血腥味四散开来。斗笠人长剑举在半空,被一双血手抓住。 “哼哼”暗香来的笑声传出,“这一剑当真好险。” 回想刚才,斗笠人的最后一剑,可真是风驰电掣。暗香来应顾不暇,眼看就要被这一剑斩中,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斗笠人剑势迅猛本难以抵挡,但不知怎么的却忽生变故,剑势缭乱给了暗香来有机可乘。 “怎会这样?”斗笠人双目空洞,回想刚才,自己不知怎么突然眼花缭乱,四肢乏力。在这变动下自己头重脚轻,剑招浮夸,剑势变得难以cao控,这才被暗香来有机可乘,躲过了这致命一剑。 “到此为止吧!”斗笠人神情仍在迷离之中,暗香来一掌拍出她也毫无防备。这一掌落在胸口,“啊!”听斗笠人带着一声喊叫摔飞出去。人影滚碌,斗笠掉在远处,长剑也脱手飞出。 斗笠人躺到在地上,一头长发散乱在地面。没想到她竟真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此刻她轻轻的喘息着,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透出疲惫。她强撑着身子想要爬起,却是没了力气,又重新瘫倒地上。 “你一定很困惑,为何自己会这么的不堪。”暗香来舔着手掌上的血迹,走到女人的身旁,“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花容月貌的姑娘紧咬牙关,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她看着暗香来那一张让人憎恶的嘴脸,真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她记起暗香来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时候,自己所闻到的她身上的气味,又想起她冲自己吐出的一口香气。原来暗香来,暗香来是这个意思,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着了道。 “说,镖在哪里。”暗香全然不顾手上血迹斑斑,冷眼逼问向花容月貌的姑娘。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花容月貌的姑娘别过脸,不去看她。 “你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暗香来手摸到姑娘的脸颊上,将她强扭过来,“我有无数种让你开口的办法,希望你不要太嘴硬一一尝试。” “哼。”姑娘咬着牙,一声也不吭了。 “哈哈。”暗香来浅笑几声,捏着姑娘的脸颊将她带起,并俯身在她耳畔絮叨些什么? 只瞧姑娘脸上花容失色,眼神渐变惊恐,“你……”还没听得多少段话,就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