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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调离陕西

    许梁瞳孔微缩:“洪承畴?”

    一个成天呆在固原总督府里,挥默书法的身影呈现在许梁脑海里。由于洪承畴最近很是规矩,平静得让许梁都快要忘记这么个人了。如今听到孙阁老再次提起洪承畴这号人物,许梁便明白:自己多半是被洪承畴恭顺的外表给欺骗了。洪承畴这两年稻光养晦,显然不甘心就此埋没,与朝庭里的大人们的联系就一直没有断过。

    孙承宗见许梁皱眉,便随意地解释了一下:“洪承畴原本就是三边总督,由他兼任陕西巡抚,也是极为合适的。”

    许梁的脸色有些难看:“陕西乃我许梁的根基所在,为了区区一个黄道周,朝庭便要我许梁调离陕西,放弃陕西的大好基业?皇帝真打得好算盘。”

    孙阁老深深地看着许梁,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许梁内心的想法,孙阁老语气轻松,“当然,这只是朝庭的单方面的条件,许梁你如果不同意,朝庭暂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不过,黄道周可就惨了。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黄道周即将押赴刑场行刑。嗯,许梁你也不要抱有强行营救黄道周的幻想。如今的东厂衙门可是防卫比皇宫还有严密。”

    许梁沉默着。

    徐阁老轻叹一声,朝许梁感慨道:“许梁,黄道周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今日的下场多少也是拜你所赐。你只需要换个地方当巡抚,便能挽救黄道周一家老小的性命!换来黄道周的赤胆忠心!这样的条件你难道还要犹豫?”

    许梁轻哼一声:“徐阁老不必拿话来激我。该怎么做,我许梁还轮不到两位来教。”

    许梁暗自计较着到辽东为官的得与失。诚然,就这么放弃自己在陕西辛苦打下来的局面,来到辽东的苦寒之地,在孙承宗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许梁十分不甘心。不过,若不答应下来的话,以两位阁老言之凿凿的说法,东厂曹化淳多半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强行冲进东厂衙门,带走黄道周的计划是不能再实施了。

    然而黄道周是非救不可的。撇开黄道周对自己的重要性不提,单单论黄道周作为自己的属下,如果许梁对属下的生死置之不理,那落在其他的追随都眼里,多半会寒了不少人的心。黎叔说过,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许梁这几处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势力,手下也聚集了黄道周,王启年,曹变蛟,万文山,罗汝才,贺虎臣,贺人龙等一批精兵强将。然而这些人距离自己的预期目标还很远,万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寒了手下人的心。

    许梁沉思着,手抚额头,时而皱眉,时而舒展。过了好一会,许梁才抬头迎上徐阁老,孙阁老两人期盼的眼神,许梁果断地说道:“要本官离开陕西到辽东任巡抚也可以。不过朝庭得答应本官两个条件。”

    “你说。”徐阁老招了招手。

    许梁竖起一根手指头,道:“其一,黄道周不能贬为庶民。仍然保留官职,可以降品级。当然他已经不宜在京师再呆下去了,我要把他带到辽东。”

    徐阁老并没有多想,满口答应下来:“这个本官可以做主,黄道周降职为从九品官员,可以暂不安排官职,在辽东巡抚衙门做事。”

    “从九品?”许梁鄙视地看了眼徐阁老,“阁老可真大方。”不过想着黄道周只要保留了官职,在辽东巡抚衙门里什么地位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便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其二,”许梁说道:“本官在陕西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即然本官调离陕西,那本官要抽调陕西五万兵马随我进辽东。”

    “这不可能!”徐阁老,孙阁老异口同声地叫道。孙承宗嘴角直抽抽,朝许梁吹胡子瞪眼睛:“陕西军队是往后震慑西北的主要兵力,绝不能调动!”

    孙承宗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费尽心思把许梁从陕西弄走,便是看中了陕西的十万兵马。如果再让许梁从中抽调五万兵马,那留给朝庭的还剩下什么?这样做的话,孙承宗在养心殿内向皇帝许诺的削弱许梁的势力的目标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许梁的人弄到辽东,置于孙承宗和十几万辽东军的看管之下,再把许梁的嫡系兵马留在遥远的西北,由三边总督洪承畴慢慢吞食分割,这才是孙承宗和皇帝的目的。

    许梁也料到朝庭是不可能答应这个提议的,装着很气愤的样子与孙阁老争执一阵,见孙阁老死咬着不松口,便话峰一转,轻叹一声,妥协道:“既然朝庭不允许我从陕西调兵,那我要求带通州总兵戴风的人马去辽东!哼哼,辽东兵荒马乱的,本官手底下若是没有一支可以信任的军队,叫我如何安心?”

    “这个……”许梁的提议倒也超出了两位阁老的预料。孙承宗有心一口回绝,忽见许梁一脸怒气地叫道:“皇上如果这点都不能答应,那我还是继续当我的陕西巡抚好了!至于黄道周的生死,本官也就顾不上了。”

    “呃!”

    许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阁老便对视一眼,交换着眼神,徐阁老微微点头,孙阁老想到,通州总兵戴风手下也就三万不到的人马,这点人放到辽东的十几万辽东军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而且戴风的人马驻守通州,距离京城距离太近了,皇帝早有把戴风调离的打算,只是顾忌着许梁,一直没有动手而已。现在许梁说得这么坚决,倒不妨趁机把戴风的人赶出通州,趁机收回朝庭对于京师地区的绝对控制权。

    孙阁老缓缓点头,道:“好罢,既然许梁你执意如此,那老夫和徐阁老明日会将你的意思禀明皇上的。”

    许梁嗤笑:“孙阁老不是说,皇上明天就要杀了黄道周吗?”

    孙阁老狡滑地一笑:“这你放心,在皇帝没有决定之前,黄道周的性命还是有保证的。这样罢,许梁你先回府等候消息。”

    许梁点点头,站起身便走。身后徐阁老再次提醒:“东厂里危机四伏,许梁你千万不要冲动。”

    “哼!”

    许梁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许梁的黑色马车驶出了徐阁老的府邸,在两位阁老的目光注视下驶入nongnong的夜色里。

    马车在一处街角静静地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十几名青衣卫散落在四周,警戒着一切可能的动静。

    不久,有衣袂破空之声传来。三道黑影急奔向马车。

    “什么人?”负责守卫马车的青衣卫闪身出现,喝问。

    “自己人。”来人沉声回答道。

    随即三人站到马车跟前,“属下铁头,燕七,段志刚见过大人。”

    许梁坐在马车里,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交上手了没有?”

    铁头道:“大人,我和燕七带人摸向东厂衙门,路上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通往东厂的大街上黑得吓人,静得也吓人,一个人都没有。连打更的更夫都看不到。属下为稳妥起见,便没有急着向东厂进攻,而是派出探子在四周查探消息。过了一会,段档头便带着大人您的指令找过来了,属下等人便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燕七接着说道:“后来摸黑进街道两边去查探的探子回报,通往东厂大街两侧的居民房里埋伏了不少人手,属下等人便果断撤离了。”

    许梁长舒了口气,道:“很好。派人监视着东厂,咱们先回东江别院去。”

    “是!”三人都拱手,依命令带人返回东江别院。

    东厂衙门内院,两排服色不同的侍卫站成了相对的两排,一排皂衣皂靴,一排飞鱼服袖春刀。两边护卫拱卫着的中间,放了两把宽大的椅子,东厂厂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赫然大马金刀地坐着。只是此刻两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撤了?!”曹化淳脸上不多的肌rou一阵急剧的跳动,瞪着一名单膝跪地禀报的东厂番子喝问道。

    “呃,是,是的,厂督大人!”番子垂下头,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那些黑衣人原本是一路朝着东厂的方向奔来的,只是到了通往衙门的街角,忽然就停了下来,停了一阵,便……便莫如其妙的撤走了。”

    “混蛋!”曹化淳怒骂道:“一群废物!”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露水,朝曹化淳说道:“得咧,曹公公,看来今晚是看不成好戏了。诏狱里的人犯就有劳公公多费心了,本官告辞!”

    说罢,骆养性抬脚便走,他一走,原本埋伏在东厂衙门四处的锦衣卫也从各处藏身地点涌出来,跟着离开东厂衙门了。

    曹化淳盯着东江别院方向,咬牙骂道:“想不到许梁也是个欺软怕硬之人!枉费了咱家一番准备!呸!”

    一旁的东厂三档头,刘三陪着笑脸,在曹化淳面前肆意抵毁:“督公骂得真好!在督公的英明领导下,许梁那厮岂敢造次!朝庭都忌惮许梁,依咱们看,这许梁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嘛。”

    曹化淳脸色微沉,轻哼一声,瞪一眼刘三,沉声喝道:“刘三你是不是忘了前任东厂厂督是怎么死在许梁手里的了?许梁短短两三年间便在陕西一手遮天,这样的人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刘三一愣,见曹化淳语气不善,便脸色尴尬,陪笑道:“督公教训得是……”

    曹化淳脸上一阵失望,“刘三你若是有许梁手下的段志刚一半的能力,咱家也不至于事事cao心!唉!”

    段志刚身为青衣卫的三号人物,这在东厂和锦衣卫里面,早已经不是什么密秘。刘三是东厂三档头,地位与段志刚相当。曹化淳拿刘三和段志刚一比,越发觉得刘三能力不足。进而再次感叹,东厂人才凋零!

    曹化淳脸色失落,离了椅子,朝刘三冷冷地丢下一句:“后半夜这里就交给刘三你了!”

    刘三忙拱手:“恭送厂督。”

    待曹化淳回屋睡大觉去了,刘三便一脚将那张曹化淳刚刚坐过的太师椅踢得稀烂,眼中崩出怨毒的神色:“段志刚?!咱家会不如他?!”

    一股暴厉的情绪便在刘三心底升腾,漫延!周边的东厂番子都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位处于暴怒边缘的三档头。

    刘三冷冷地瞪一眼四周的东厂番子,忽然回头看向东厂诏狱方向,咧嘴嘿嘿一声冷笑,大步往诏狱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将手指节挤得*响,还时不时的冷笑一两声,可把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东厂番子给吓坏了。

    刘三一路不停地径直进了东厂诏狱里面,命人打开了关押黄道周的牢门,走进去,便见黄道周侧身躺在破烂发霉的草席上,睡得似乎挺好,轻轻地打着呼噜。

    刘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咱家在外面布置了一晚上,准备来个关门打狗!不料敌人没有入套。咱家熬得上下眼皮子打架,黄道周倒挺会享福,居然睡得这么香?!

    砰!刘三重重的一脚踢到牢里的破床上,巨大的声响顿时把黄道周吵醒了!黄道周翻身站了起来,待看清了眼前的刘三,见刘三一付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可怕眼神,不由轻叹一声,说道:“三更半夜的,刘公公不回去睡觉,又准备做什么?”

    刘三气吼吼地大叫:“咱家累死累活的,你倒好,竟然在睡觉?!真是气煞咱家了!来人哪,拿鞭子来!咱家给黄大人提提神!”

    黄道周的眼里,嘴角,只是无尽的鄙夷和冷笑,一言不发地任由两名东厂番子把自己押着,绑上了行刑十字架上。

    刘三手中牛皮鞭在手,狞笑一阵,扬鞭,重重的鞭子便落向了黄道周的身上。

    啪!啪!啪!

    黄道周咬紧牙关,脸上,胸前,手上,脚上,一道一道的鞭子印!他一声不吭,高昂着头,抬眼瞪着刘三,眼里只剩下不屑!

    刘三再一次被黄道周的眼神气坏了,更沉重的鞭子打落下来。

    “我让你瞪我!让你瞪!你再瞪?!”刘三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