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
手机沿着掌心滑落,掉到床榻上,听筒里还传出许母的催促。 许柔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即将被捉奸在床的紧张,其实这个成语用得并不是十分恰当,可鉴于荆念上回在许父面前的印象算不得完美,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父母进来后,看到此光景会是什么反应。 身边的男人反倒未见丝毫惊慌之色,他精力旺盛,昨晚那么禽兽,早上竟然还能出去跑步,眼下已经洗完澡,发丝湿漉漉往下滴着水,眉眼淡漠,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许柔看得来气,伸手去掐他的脸,被其轻轻捏住了指尖,往唇边亲了亲。 【电话。】他用口形示意,桃花眼里有浅浅笑意。 她忙不迭捡起手机,硬着头皮扯谎:“妈,等会儿啊,我昨晚吃坏东西了,肚子疼,在厕所呢。” 许母这才放缓了语速,叫她不用着急。 收了线,接下来该思索怎么掩藏罪证了。 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巾和TT包装先收拾起来拿不透光的垃圾袋装好,□□得不成样子的床单迅速翻了个面,汗湿部分用被子堆在上头,还有昨晚偷偷拿来玩的白大褂也团起来丢到衣柜里。 忙这些的时候,罪魁祸首总算有点自觉性,也帮忙一起善后。 只是许柔好不容光速整理完后,又犯了愁,这位身高185cm的最大证据要如何消灭? 她怔怔看着窗外,纠结得不行。 荆念也朝外头扫了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不会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吧?” 当年他请付烨一家用餐的饭店里,洗手间也上演过香艳的剧情,后来怕被发现,以他从二楼的窗台翻下收场。 但是…… “姑奶奶,这可是十一楼。”他把她的下巴转回来,拉好她松松垮垮的领口,挑了下眉:“与其想着怎么把我藏起来,不如还是坦然面对吧。” 说得轻松。 许柔气不打一处来:“你印象分不要了?” 第一次见面就公然宣告睡了人家的掌上明珠,任谁都会疯掉的吧?再说了,正常见家长总是要买点礼物什么的,像他这样子两手空空的也不像话吧。 纠结间,手机消息又在提醒—— 【小柔,快点。】 许柔头一回感觉智商不够用,情急之下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你要不躲衣柜里吧……晚点他们要是出去了,你再找机会溜走。” 荆念沉默,良久拉着她到客厅门边,正色道:“相信我。” 相信……什么? 她的手离锁就两公分远,扭过头来,看着男人弧度优美的薄唇,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脖颈,急匆匆朝浴室跑。 走了一步又被拉住。 “没有痕迹,别看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我在你眼里这么不知轻重么?” 许柔很想说是,这人不分场合不分时宜地干了好多混账事了,前科累累。 下一刻,门铃声叮咚了三下。 外头的人似乎耐性用罄了。 不能再拖了,她硬着头皮,扭开了门锁,换上招牌的乖乖女笑容,张开双臂:“爸爸,妈妈,想你们了。” 管他有的没的,先上去拥抱一个卖萌再说。 许母已经一年多没见着女儿了,尽管平时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毕竟是自己掉下来的肉,说不疼爱是假的。往日三翻四次爽约,连过年都没回家看一眼,心里一直有愧。这次好不容易和组织申请提早休假,也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 结果……真是好大的惊喜。 她比许柔个子矮了一点,但也不影响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头,轻轻松松就看到了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寻常的黑色运动衫,长得比她们基地那帮数据员小丫头们口中的欧巴还要好看许多。 至少看所谓的欧巴照片,许母内心毫无波澜,但对上眼前这双惊艳的黑眸时,年过半百的许博士不由自主在心里叹了声…… 这小子,真俊啊。 不过就算再俊也有问题,许母能混到如今,科研地位杠杠的,逻辑能力自然缜密,很快就找出了致命的关键点——女儿偷偷带男人回家过夜。 她从美色的震撼里抽离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小柔,这位是?” 许柔尴尬,硬着头皮道:“妈,这是我男朋友,荆念,那什么,他昨晚凌晨的飞机到的,暂时租不到酒店……” 这谎言蹩脚到了极点。 荆念只能配合:“很抱歉,伯父伯母,本来想大年初一正式过来登门拜访的,结果临时航班出了点小状况。” 毫无存在感的许父听到伯父二字,总算能插上话了:“你年后还回美国不?” 许母睁大眼:“连你都知道???” 许柔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许父自知失言,安静如鸡地把行李都提到屋子里,随即拉着荆念去下棋了。 许母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唇角抿着,一脸生人勿进的状态。 坦白讲,若是大家都不知情,她心里还没有那么大落差,可如今显而易见的,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一个。 许博士是基地技术序列里的最高级别,必要时连丈夫都要和她汇报工作的,她执掌大权惯了,一下子地位降到四人中的最末一位,非常不开心。 “是不是我往日里太少管你了。”她皱着眉,冷哼了一声:“你现在胆子大了,随随便便就把男人领回家过夜。” 许柔满脸堆笑:“哪里随随便便,说了是男友。” 许母可没那么好糊弄,瞪眼道:“男友怎么啦!你们这年头不都是分分合合的快餐式爱情么,你别白白被占了便宜,到时候来我地方哭。” 许柔绕到后面给她捶肩膀,轻笑道:“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您也是新时代的杰出女性了,当年和我爸那么轰轰烈烈,怎么突然思想变得比我外公还封建古板。” 闻言许母梗了下,她家境优渥,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后来求学途中认识了一穷二白的许父,一头扎进去,结果家里不同意,两人就一不做二不休私奔了…… 想到被父亲拿着木棒追杀到火车站的光辉事迹,许博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爸当年为了我腿都被你外公打断了,能一样吗?” 许柔心想,她男友为了自己曾经在海下把氧气瓶都贡献出来性命都不要了,但想了想觉得这时候顶嘴是火上浇油,只得小声辩驳:“我们也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已经一年多了。” 许母不吭声,不过这句话映进了脑子里。 晚饭是许柔自告奋勇弄的,临近春节,菜场的鸡鸭鱼肉统统涨价,不过财神爷跟在身边,买什么都不还价不眨眼,没几分钟就搞定了。 回家后,父母在门口看电视,她在厨房指挥着男人摘菜清洗,自己坐在料理台上晃着小腿:“你怎么看待君子远庖厨这件事?” 男人腰线劲瘦,衬衣束在长裤里,手指沾了水,不算太熟练地摘芹菜叶子,闻言抬眸看她:“做小人挺好的。” 许柔笑出声:“你现在拍马屁的功夫见长。” 他耸耸肩:“没办法,人在屋檐下。” 她把平底锅的水擦干,打开燃气灶先热锅,弯腰去柜子里拿油的时候,又不放心地道:“一会儿我妈可能还会继续发难。” “我知道。”他替她系上围裙,从后面含了含那莹白如玉的耳垂。 许柔红了脸,瞪他:“喂!我爸妈还在外面。” 他舔了下唇,像是在咂摸那妙曼的滋味,语调遗憾地道:“晚上我可能要住酒店了。” 软玉温香不在怀,人生憾事。 “那请问你在国外的时候是如何解决生理问题的呢?”她加大火力,不断翻炒着肉片,斜睨着眼看他:“该不会是天天对着我的照片……” 他神色淡然:“还好,工作忙起来就不想。” “希望你以后工作忙一点。”她想起男人在床上的禽兽样子,瑟缩了下。 他好看的唇勾起:“放心,再忙都有精力喂饱你。” 许柔:“……”她不想再继续这么无耻的对话,拿起锅铲沾了一点汤汁,尝过味道后点点头,关掉抽油烟机,把菜装盘。 “小男佣,拿出去。” 他好脾气地笑笑,昨晚被喂饱了,也不同她计较什么,乖乖照做了。 年二十九的晚上,街上暂时还没有鞭炮爆竹声。许家的饭桌上,气氛很诡异,荆念同许母面对面,有条不紊地回答她接连不断的查户口式问题,筷子端端正正摆在桌上,从头到尾都没空眷顾。 问完在一起多久、在哪高就、家里状况等寻常例题后,许博士抛出了重量级的一句——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许柔的可乐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艰难地咽下后,她震惊道:“妈,咱们搞科研的人,那么早婚干嘛!” 许母拍了下她的手:“什么话,我二十一岁生你,二十二岁照样晋升,有冲突?” 许柔下意识接话:“但社会不一样了,我现在还年轻啊!” 她说完,就感觉耳边凉飕飕的,侧过头,发现他正盯着她。 眼睛黑漆漆,有股子邪气。 她莫名其妙心虚了,看他碗里空荡荡的,赶紧夹了个鸡腿过去,补救道:“再说荆念也挺忙的,他事业正在上升期,结婚太容易分心了。” 他没动那只鸡腿,看向许母,淡淡道:“我还好,不算太忙。您要是愿意把女儿交给我,我万分感激。” 许柔不吱声了。 许父对小伙子的态度很满意,上回在海德公寓就体会到了他的诚意,于是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其实订婚戒指他都买好了,我看过的。” “是吗?那怎么不戴啊。”许母表明了不信。 许柔在三个人的虎视眈眈下,不得不回了卧室,昨天胡天胡地的,行李都没整,她从最里侧的化妆包里掏出了绒布盒子。 粉色钻石依然绚烂夺目,衬得纤白手指愈加美丽。 她坐回位置,跟个模特似的展示了一番三克拉大钻戒。 许母脸色稍霁,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但没名没分就睡了自家女儿,她心里总是不舒服的,看到对方负责意愿很强烈,谈吐举止也都挑不出什么错后,屈尊降贵地给他盛了碗汤。 “小荆啊,喝点东西吧,筷子都没动。” 这一声称呼,表明过关了。 “您也用。”荆念从善如流,无论是刁难还是拉拢,他都是晚辈的谦逊姿态,这教养和礼仪,无懈可击。 一顿饭前半场如谍战片,后半场就成了温馨的家庭剧。 这个世界上姑娘们可以用脂粉来锦上添花,成就美女称谓,但是好看的男人还是比较稀缺。长成荆念那样的,更是奇迹。 美色惑人,许母只觉得这年轻人鼻子眉毛无一不顺眼,连说话的嗓音都别样悦耳,她在晚餐结束,对方提出告辞后,特地送他到地下停车场,还小声跟女儿咬耳朵:“眼光不错。” 许柔打着哈哈,待得母亲识趣留给独处空间先行上楼后,趴到他车窗边上,歪着头道:“喂,你是不是下了蛊,才几分钟,就把我妈迷得晕头转向。” 他解了中控锁,示意她上车。 她为难道:“我还是早点上去吧,别把你辛辛苦苦的刷的印象分又毁了。” 他垂下眼:“五分钟。” 男友如此粘人,许柔还挺甜蜜的,打开车门坐上去的一瞬,车窗颜色变黑,她被压在位置上,动弹不得。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笑容阴恻恻:“小夜莺不想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