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柄自寻短见的剑
皎洁月光映照下，泛着嶙峋波光的清泉灵液。 随便装上一小壶，带去山下坊市，都能卖出上百灵石。 可在这间阴暗偏僻、又破又旧的小院子里，居然是用缸装，还摆满了整整一院坝。 秦川不禁微微咋舌。 “吱……” 正胡乱思忖着，破旧开裂的正房木门，轻轻推开条缝。 一名身着白衣，面带纱巾的丹鼎峰女弟子，手里提着个青黑木桶，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看见站在院门口的秦川，连忙两步凑到近前。 木桶放到一旁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枚明黄符箓，递到秦川手中。 这才淡漠开口道：“符箓贴在胸口，将桶带去天工峰上，连桶带水，一同投入地火池中。” “中途切记莫要停留，更莫要将桶打开，若是遇人盘问，就把符箓亮出来。” 差事交代完毕，片刻也不停歇。 一转身返回屋里，将木门再度紧紧闭上。 秦川低头看了一眼。 青黑色的木桶，不仅盖得严严实实，桶沿还用符箓封了边。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得如此慎重对待。 秦川谨记着冯保叮嘱，也不胡乱打探。 依言将符箓贴在胸口。 道道清凉之意，瞬间贯彻全身，还起着些清心安神的功效。 一手抄起木桶，朝着天工峰方向奔去。 此时已是深更半夜，一路上倒还顺利。 将胸口贴着的符箓，展示给值夜的看守弟子，便顺利进入了地火池区域。 地火池，也就是岩浆池。 乃是天工峰神通境长老，联手施展大法力，从地底深处挪移而来，用于日常淬炼兵锋法器。 秦川刚一踏入禁制，便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怪不得办差前，要发放一道清凉符箓。 秦川运起三道阴凉气息，阵阵清冷凉意，霎时间萦绕周身。 快走几步凑得近些，将手中木桶一把抛了出去。 天子望气术悄然施展，紧盯住抛物线落下方向。 那木桶材质，只是寻常松木。 还未接触到岩浆表面，便已溢起丝缕黑烟，熊熊燃烧起来。 点点滴滴清澈灵泉，从烧焦裂痕中漏渗而出，伴随着轻微“嗤”响，化作缕缕青烟，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时机，秦川也终于从那灵液中，瞧出了些异样。 从外表上看去，与瓦缸里盛放着的清泉灵液，并无什么区别。 不过以望气术看去。 原本纯净无暇的灵性气机中，却是掺杂上了些秽粉气息。 按照《古经通解》所载，这是沾染秽气yin毒之兆。 再想想那偏远破败的隐蔽院落。 以及摆了一地，价值连城的清泉灵液。 这可不是寻常弟子，能够受用的待遇。 屋中待救之人，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看来那位御剑峰上，声名远扬、资深望重的发长老。 被谪仙堂魔道妖女偷袭的时机、地点，以及具体偷袭方式。 只怕是有些耐人寻味、难以启齿。 也难怪如此遮遮掩掩，生怕叫外人知晓了去。 不过正如冯保所言。 这种事情，猜到了也得当没猜到。 秦川面色如常，自顾自抬步转身。 一溜烟奔回偏僻小院，依旧站在院中静候。 “吱嘎。” 不多时，侧厢房木门轻轻推开。 当先一名身穿紫袍的真传弟子，以灵力托着只半人多高的白玉净瓶，小心翼翼进了正屋。 而后数名内门弟子，拎着木桶蜂拥而出，齐刷刷放在屋檐下。 “还劳烦这位弟兄，帮着分舀些灵液，以供随时取用。” 房中依旧影影绰绰，忙碌不止。 当头之人客套嘱咐一句，便急慌慌折回了厢房。 秦川自是连点点头。 看来这价值不菲的清泉灵液，还得经过二次加工，才能用在发长老身上。 从一旁取了木瓢，凑到屋檐底下。 檐下走廊上，早已滴落着不少水痕。 想来事关重大，众人心中都颇为急切，也顾不上这点浪费损耗了。 “奇耻大辱……岂能苟活……” 还没来得及弯腰舀水呢。 一道轻微絮语、气若游丝之声，忽的断断续续传入脑海。 “难受……屈辱……不想活了……有没有谁能赐我一死……” 秦川顺着声音方向，故作随意低头看去。 就在屋檐下方，用于排出雨水的屋渠里，正斜趟着一柄长剑。 剑长三尺七寸，剑柄呈盛腾烈焰状，通体雪亮，内蕴炽气，一眼看去，便觉宝光熠熠，气性非凡。 却又有一股子奇恶异香，伴随着阵阵迷乱气息，隐隐钻入鼻腔，令人心生恶寒。 秦川霎时间眉峰紧蹙，屏住呼吸，拉开些许距离。 这才施展望气术看去。 果不其然。 赤焰蒸腾、剑气纵横之间。 夹杂着颇为浓郁的秽粉气息。 与先前木桶灵液之中，所掺杂的气息如出一辙。 应当是遇袭反击，导致剑身之上，也沾染了些脏东西。 发长老这般神通修士，本命法剑，通常都是收归元神之中温养。 只不过眼下自身难保。 连自个儿身上的污秽，都未必能祛除干净。 要是再将这受了污染的法剑，收归元神，污上加污，只怕是嫌自己命长。 应当是匆忙慌乱之中，跌落在这屋渠里，无人问津。 神通境长老的本命法剑，威势滔天、法度非凡。 随便散逸出丝缕剑气。 就能令秦川在灵兽峰上见过的狮鹰妖兽，顷刻间化作飞灰、神魂俱灭。 哪怕如今法剑蒙污，也远非寻常弟子能够染指。 秦川本身并没有能力，更没有意愿助它。 只是挨得如此之近，实在怕那秽气yin毒散逸开来，沾染到自个儿身上。 这可是连神通境长老、下任御剑峰峰主强力候选人，都承受不住的污染毒素。 凭自己这点微末修为，沾染上一丁点，只怕当场就要yuhuo焚身，爆体而亡。 左右望了一望，终究还是将目光，停留在地面散落的水痕上。 依旧屏着呼吸，稍稍调整了些方位。 舀起一大瓢纯净灵液，重重倾入木桶之中。 一时间水花四溅，洒落开来。 在秦川刻意控制下，大量溅落出来的水花，滴落在雪亮剑身之上。 “嘶……舒坦！小兄弟不要停，再来点再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