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番外十三连将军手下无弱兵
为首那胡人睥睨而视,眼中尽是不屑。手中弯刀一转,冷光闪现,已经出鞘。 他身下马匹矫健,身后是二十几位知根知底、身手矫健的兄弟。在这边郡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从未遭受败绩。如今面对一干来历不明的梁国士兵,哪里有退却的可能? 梁国的那群士兵,不过是群踩在脚下,可以肆意羞辱的两脚羔羊而已,听话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们倒想见见血,不然日子过得太过无聊。 胡人打量着他们,道:“八具尸体虽然有点少,将他们拖回去,还是可以好好玩一玩。” 一身材魁梧的男子从阴影处走出来。他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刀身上挂着两个铁环。一走动,就铛铛作响。 他往连胜身边一站,顺便就显得连胜尤为娇小,几乎连他一半的宽度都没到。 壮汉拿刀尖指着他们,嗤笑道:“你孟爷当年称霸少陵山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若不是我这朋友非要来这里参军,你们这群小崽子,都没机会见孟爷一眼。在老子面前称爷,活该命长。” 连胜回了下头,说道:“这都胖了一圈,动作小心点,可别折了腰。” 壮汉说:“可去你的啊!” 连胜眼皮一抬,对面战马已经冲撞过来。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她没躲,也没迎上。 那马显然是匹好马,蹄子跑了两下,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胡人不在意地下腰,手中大刀横劈而去。 他们没有太多的武学路数,靠的是力道,原始的经验,以及出招的速度。只要出招快了,招式就会灵活起来。 躲不过去的。他想。 然而就在刀身即将贴近那毫不起眼的矮个的时候,一双手先行覆到了他的手腕上。那手指一片冰凉,瘦骨嶙峋。大抵是因为吹了许久的夜风,让他觉得自己手腕是被一只骷髅爪子给按下了。 胡人稍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矮个行动的身姿。 哪怕自己方才突然发难,对方也不见丝毫慌乱。她神情淡漠,静静看着他靠近,脚步轻点,极为灵活的小步纵跳调整,然后旋身一转,让腰身看看擦过刀锋。继而伸出左手按在他的手腕上,用身体的重量朝后一拉。 矮个并不重,但胡人坐在马背上,两腿得用力控住坐骑,此时上半身无法借力,依旧被拽得朝后稍仰。 再看,视线中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胡人感觉身后马鞍一沉,有人贴了上来,暗道不妙,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几乎同时,脖子上一阵冰凉触感,视线已是天翻地转,身体被推下了战马。 那胡人睁着大眼躺在地上,鲜血从脖子飙出,至死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大哥——” 后方几位胡人撕心一吼,没料到只是眨眼之间,兄弟便死了一个。再看连胜眼神,已是带了浓浓杀意。 连胜掂了掂手中长剑,无惧跟他们对视:“大意是会要人命的。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每每想起这一刻,连胜都觉得很诧异。 在城门入口这种道路狭窄的地方,面对足够灵活的敌军,他们是怎么做到敢一拥而上的。 他们又是怎么认为,连胜在这里坐了一夜,就准备着正大光明地等着他们。 仔细想想大概是觉得,这边的人都不喜欢动脑子,还有就是,大概欺负人成习惯了。 普通人看见一匹比自己还高壮的马冲过来,下意识的动作是转向撤逃,队形该散就散。 这几个胡人是游牧民族,自幼熟练马术,便是再狭窄的空间,再多变的速度,也可以应对得当。连胜等人虽然比不上,但常年东奔西跑的江湖人士,也有一些技巧,不至于跟寻常士兵一样,一溃千里。 城门上头忽然抛下几根黑线,缠住了正在前行的马蹄。一带二,二带三,马匹成片扑倒,将背上的人甩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一时间耳边全是马吃疼的嘶鸣声,地上的黄沙被扬了满空,呼吸间,鼻子里嘴里全是泥沙的味道。 胡人还未起身,上身就被一把长刀按住。 火把已经落地,将将熄灭,他抬头,看见一个模糊的长影隐在沙尘背后,朝他吐了一口:“呸!全特娘是沙子!” 自己已经身首异处。 半仙横着自己的算命幡坐在后头,也不管他们厮杀。给自己点了盏灯照明,静静等他们结束,好回去休息。 其实就不必要出来,他们只是见不得自己睡个好觉。 胡人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但在这城门口,就在眨眼间,却已经接连几人折戟,连个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后头十几人当即策马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行。 夜黑风高,风声作响。 那七八人不急不慢站在前面,似乎就等着他们下决定。 几位思忖片刻,一人喊道:“撤!” “乌维!” “我说撤!不必在此处纠缠!快撤!” “大梁今日此举,便是向我王开战!且等着吧!撤!” 打不打得起来,哪是这种小事可以决定的?只是看双方有没有意愿而已。 不想打,天大的事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想打了,鸡毛蒜皮的纷争也能引兵征伐。 好比春秋的卑梁之衅,真是一片桑叶吗?桑林也盖不住吴王的勃勃野心。 能救走的兄弟他们都架到马上,已经倒在地上的不管。 这群人来得猖獗,逃得也快。 连胜看他们身影带着沙尘消失在视线之内,收了剑,翻身下马。 长街上忽然传来一声哭腔,随后又止了下去。 连胜循声望去。不知是哪家小孩被他们吵得睡不着觉,跑出来偷看,此刻被他母亲发现了。 二人躲在院里,仓皇失措。 连胜朝她笑了一下,对方并不领情。捂着少年的嘴快速将人拽回房里。 连胜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上想血渍,说道:连胜说:“把马理理,我牵回去了。这边的人你们处置。” 一瘦猴模样的男人出声:“哼,倒是会指使人。” “留了六匹马,还是不错的。他们的马就是养得肥壮。另外两匹看看,还能不能再站起来。”连胜说,“尸首,就挂到城墙上去,以儆效尤。” 连胜先行去到他们住宿的地方,将这边留给他们打理,半仙吹了灯,从后面跟上。 她进了客栈,客栈里空无一人,只有大堂还点着一盏油灯,提了就往楼上走。在房间将染血的外袍换了,然后靠桌坐下,拿着白布,开始仔细擦拭剑身上的血渍。 等到几人,告诉她都处理妥当了,才起身回军营。 同个房间的几位士兵整夜难眠,这时候听见动静,纷纷抬头看向连胜。 一士兵裹着薄被沙哑问道:“你昨夜去哪里了?” 连胜将剑塞到床底下:“没去哪里。” 几人将信将疑,直觉没有好事,便不再问。 天色未亮,外头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屯长扯着嗓音在外头怒吼:“都给我滚出来!所有都滚出来!” 新兵忙乱地开始套衣服,然后埋头冲了出去,在外头的空地上列队。 屯长此次前来气势汹汹,身后还站着好几人,皆是一脸墨色。 光色灰蒙蒙的,众兵不知发生了什么,噤若寒蝉。 屯长怒吼:“昨夜谁去了外面!外头的人是谁杀的!” 听见“杀人”二字,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连胜旁边几位,下意识地将头偏向她,却见她神色未变,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样,又不禁安心了一些。 一士兵忐忑问道:“敢问,是谁……谁死了。” 屯长手执长鞭,指着他们咬牙道:“城门口还吊着六具胡人的尸体,何其猖狂?昨夜是谁不守军纪,擅自行动!” “如此兴师动众,我当是死了哪位亲爷。”连胜一声冷笑,“真是好恶倒置,令人不解。” 此言一出,四方皆静。 旁边士兵扯了下连胜的袖口,将拉她跪下。连胜轻瞥他一眼,又架住他的衣领让他闪远。 屯长两步走到她面前,举鞭就抽。 可惜他的鞭术显然不佳。被连胜拽住了尾端,用力一扯,直接脱手。连胜又是一抖,那鞭子游蛇般,反打在他的脸上,当即现出一条红印,开始发肿。 屯长捂住嘴巴,脸色大变:“你——!” 连胜道:“胡人既死在边郡,那便是该死。贸然犯我国威者,杀之后快。不论怎么说,都是他们不对。胡人尚未兴师问罪,屯长您倒是先发难来了。不知食的是哪方俸禄?姓甚名谁,出生何地?” 旁边那士兵急道:“你想死不成?” 正是这时。 “百将!百将!”一小兵歪戴着帽子冲进来喊,“胡人来了!他们问罪来了!” 百将:“怎么会?!” 天色还那么早,竟然来得那么快! 众人又将视线转向门口。 几人已经骑着马冲了进来,一路竟然无人敢拦。 屯长看见他们,也不审了,迅速将连胜推了出去,说道:“是他,是他杀的人!就交由你们处置,此次绝非我大梁有意冒犯!且转告单于,切勿动怒。” 连胜环胸,好笑道:“先分清是谁冒犯谁,他们都打到梁国边境来了,顶多不过自卫出手,到你这里,怎么就成了冒犯?” 屯长:“你住嘴!” 连胜冷笑:“你既要我死,我死前还不能说个遗言?” 为首大汉厉声吼道:“通通住嘴!” “先前是怎么说的?尔等竟然诈我!”他上前一步,“单于何止生气?你汉人说话,向来如此出尔反尔?” 屯长冷汗直下,赔笑道:“误会而已。昨夜……昨夜是新兵惹事。” 壮汉直接抬脚一踹,将他踩在地上,喝道:“再说一遍!” 那屯长痛呼,紧紧攥着手指,喉结一滚,闭上眼睛,却继续赔笑道:“是误会。” 众士兵见这一幕,捏着拳头,实在看不下去。再想想军中所谓的戒律,出头绝无好事,不敢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唬谁呢?”那壮汉说,“你孟爷当年称霸少陵山的时候……” 他话未说完,底下一声轻语道:“胡人之中……还有姓孟的?” 另外一兵同是好奇:“少陵山在何处?” 连胜:“……” 传说中的孟爷:“……” 他恼羞成怒,抬刀指去:“你嘟囔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刀直接剁了你!” 连胜摇头。 “非要这样做牛做马,畜生不如,也不愿意站起来,举刀反抗。看看他们才几人,你们有几人?脊梁骨都直不起来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过来参军呢?” 众兵似有动摇,却依旧没有动作。 得罪胡人,不是一件可以善了的事情。他们的敌人,又不是只有眼前这几个。 他们家中各自有老有少,担不起年少轻狂的后果。就算逞一时之气,朝廷亦不会嘉奖,只是白白丧命,还遭人口舌。 前车之鉴太过惨重,心早也凉了,谁还敢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