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动荡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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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从窗前吹进来,内间的流苏帘轻轻摇晃,遮住了原钦然的视线,隐约可见女人趴在榻上的曼妙身姿,她的身上搭着一层薄纱,乌黑的长发垂在一侧显得慵懒旖旎,雪白的脸颊上似乎泛着浅淡的红晕,不用细看,他都能够想象得到那副美景。 那是她在他的身上展现过的美景,如今却给了另一个男人。 美的惊心动魄,却也刺眼。 仿佛蔓藤缠绕在心间令人难以呼吸,然后那细细麻麻的小刺扎进心脏又慢慢收紧,轻微的刺痛在无数的刺儿众志成城的攻击下开始不容忽视。 西装革履的康念掀开帘子走了过来,隔绝了他的视线。 男人神情冷淡的近乎严苛,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紧接着杯子被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道:“原钦然,这里是内阁,不是由着你撒野的军统。” “少他妈给老子打官腔!” 原钦然指了指他的脸,不屑的道:“你康念不是一向矜高自持吗,怎么现在也变成了她裙下的一条狗,瞧瞧,曾经一口一个规矩、张嘴闭嘴都是按规章办事、法律不容情的首相大人,现在也学会了和女人在办公室白日宣淫,然后将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碾——” 他凑近,脸上的笑意残忍:“是不是特别爽?” 康念皱了皱眉,抬手在眼睑处抹了一把,入手一片绯红,显然是那妖精亲过来时留下的痕迹,倒是成了原钦然攻击他的把柄。 面对男人毫不留情的嘲讽,他也只是拿出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波澜不惊的道:“无论是从我和顾明澜的私事角度,还是从办公室的公事角度来看,这都只是内阁的事情,与军统无关,便不牢操心了。 若原局座对我的作风有意见,可以上报监察院,欢迎工作人员进行监督。” 他说着,那冰冷的唇微微弯起一抹浅淡的、略带嘲讽意味的弧度,仿佛在说你行吗? 让你去上报监察院,最后查出来也就是对康念劝诫两句,毕竟大事上原则不犯,小事上谁能让官员半点错误不犯? 他是人又不是神对不对,而且面对一个无欲无求的康仙儿大家会暗自揣测甚至心怀疑虑,但是他如果哪天堕入人间做出普通人会做的事情,犯下普通人会犯的错误,反倒更让人放心。 这事摆出去,对康念影响不大,却会迅速影响到顾明澜,因为她是那个引诱首长犯错的祸水。 然而,你原钦然舍得让这个女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原钦然当然不会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哪怕他恼极了阮棠的没心没肺,但是又偏偏就犯贱的爱她这凉薄的气息,最后当然就只有一个结果,将事情压下去。 康念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淡定。 面对康念的有恃无恐,原钦然嗤笑一声,对着内间那祸水扬了扬下巴,说:“听见了,拿你当盾牌呢,吃准了我舍不得把你拖下水。这种男人你图他什么,脸好看?” 阮棠趴在榻上,声音懒懒:“对啊,好看,你们都是大美人,我可不就看上这脸了吗。不然的话,外面那么多爷们,我搞你们做什么。” 原钦然这么荤素不忌的一个人,听到她这话都呛住了。 这女人真的......真的是渣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给你留半点侥幸的空间。 康念倒是半点不意外,他慢慢的坐到了办公桌前,拿起笔,一副又要开始办公的态度,冷冷的瞥了一眼原钦然,无情的下逐客令:“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原局座如果没有事情的话——” “有啊,怎么没事。” 原钦然拉过椅子,往他对面大大咧咧的一坐,翘着二郎腿,一副就是要给你搞事情的态度,张嘴就是:“不是要谈公务吗,没问题啊,军统最近在查一些情报,请首相配合咯。” 康念沉下眼眸。 然后这坏犊子就在办公室里,拉着康念东扯西扯足足扯了大半天,打定主意消耗他的精力让他无心办公,他原钦然不痛快,别人也甭想逍遥! 阮棠对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点兴趣都没有,换好衣服从内间走出来,打了个哈欠,无所谓的道:“你们继续,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她这一走,就只剩下两个情敌大眼瞪小眼,甚是无趣。 很快原钦然便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打扰您办公了,告辞。”说罢干脆利索的转身便走。 他这一走,外面办公的秘书长等人都松了口气,很快张燕便带着报告敲响了康念的门。 “进。”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张燕进来,便见康念双手撑着额头疲惫的摁了摁眉心,她的心里顿时一跳,看来那煞星没少折腾,这样想着便小心的将行程递了上去,然后汇报:“首长,‘北虞’那边派来的使臣快到了,三日后晚上的接风宴,元首说让您来负责主持。” 北虞,指的是推翻前清的现守旧派帝国,因内战暂休联手抗敌,这次相当于是守旧派与新锐派一同与R国和谈,彻底将侵略者赶出天朝河山。 所以,这次使臣前来,就是为的此项任务。 “我来主持?”康念放下手,微微蹙眉。 张燕:“是的,刚才元首身边的秘书长来过一次,见原局座在里面便没有打搅,已经将接风宴的名单给放下了,就在这里。” 她解释完还有些讶然于首长的反应,毕竟元首一向不喜外交杂事,一切对外事宜皆是由首相负责已经成惯性,按理说这应付北虞由康念主持完全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啊,怎么会如此排斥? 若是原钦然在这,大概会笑一声装模作样,毕竟也只有他与少数人才知道,康念与北虞的关系。 这时候,康念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张燕又问:“那还是按照惯例,不设女伴?” 一般而言跟随首相一同出席的女伴,代表的要么是同等阶级的女性重臣,要么是首相的家眷,但是这两种人党国都没有,所以每次都能看到康念独身一人。 岂料,这一次康念竟给出不同的答案:“让顾明澜随同出席。” 顾明澜?! 张燕一惊,随同出席当然就是女伴的身份,但这要怎么介绍,无论介不介绍,宴会过后她的身份便是人所共知的首相夫人了吧? 康念抬头瞥了一眼发怔的秘书,“还有别的事?” “没、没有了,我马上就去办。”张燕暗暗咋舌,这顾明澜果然非同一般,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是名副其实的首相夫人了,只是怕局座那架势,怕是不会轻易答应。 能够引得党国两位高层为她如此痴迷,争风吃醋,这要是传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顾家 阮棠的工作是标准的朝九晚五,下班后便看到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顾家。 顾家大小姐平地飞升,一跃成为首相身边的翻译官的消息,早已轰动了整个临宁,以至于连顾团长这么一个中层军官都成了上流圈子炙手可热的新贵,所有人无不想上门巴结。 她这一回来,立刻成了全场焦点。 “顾翻译官下班了?” “大小姐果然生的国色天香,又才华横溢,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士才能与她相配呢。” “我瞧着,那最起码也要是位上将。” “翻译官快坐快坐,在内阁工作辛不辛苦啊,不知道内阁应该是何等的气派——” 顾夫人被一群人簇拥在其中,此时亦是神色复杂,连女儿成为首席翻译官的事情都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谁能想到的,不久之前她还在为女儿惹上了军统而惶惶不安,甚至绝望的想着怕是再也没有这个孩子了,结果......所有人的一切便是从那里开始改变的。 她攀上了军统,她说要会站的很高,想要走仕途,顾夫人不求那么多只求她平安,却拗不住她;顾团长权当她说大话空话,却忌惮原钦然不敢阻拦她。 后来,她果然和原钦然那煞星来往愈发密切,她展现了她在外语上的才华,熟练的翻译着那些复杂的稿件,甚至是—— 甚至是出席了两国洽谈会议! 这件事,作为父母的他们也是事后才得知的。 而现在,她一步步的,登上了更高的阶梯,成为了真正的首席翻译官,首相身边倚重的重臣,这、这是何等的荣耀,她的光芒远远超过了这个家,超过她的父亲。 莫说外人不敢相信,就是顾夫人自己,顾明澜的亲妈,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阮棠本人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比起身份地位上的提升,还不如欺负一下几位大佬让她有成就感,如此走仕途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原身的心愿。 她的心愿是什么来着? ——万人之上,不受束缚。 面对众人的谄媚,阮棠只是笑笑,礼貌的微微颔首,道:“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处理。”她说完便走,将神色各异的众人抛之脑后,丝毫没有半点留下浪费时间的意思。 一位贵夫人又酸又妒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低声嘀咕:“什么嘛,一个小丫头平地飞升了,连派头都这么大了。” 她说完,立刻便被旁边的人噎了回去:“明澜现在可是翻译官,什么小丫头,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词,别落得一个侮辱朝廷命官的罪名,连累了你那位当军长的丈夫才是。” 那贵妇立刻脸色一变,呐呐不敢言。 旁边的人瞟着她,嗤嗤一笑,低声与同伴笑道:“她是真傻,这个时候还看不出局势,瞧瞧以前和顾明澜交好的那位司令夫人现在何等的风光,就知道这顾明澜如今的地位有多重要了。” 果然,一群人迅速踩着那多嘴的贵妇将她贬的一文不值,借机来向顾夫人讨好,甚至为了与顾家攀上关系,那手段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顾夫人,大小姐今年芳龄几何,我表哥是一位司令,风华正茂前途不可限量,正好可以与大小姐说说。” “我表侄在监察院工作,给顾翻译官说说正合适!” “外交官这职位怎么样,不是正好和翻译官相配吗,我指的就是应家那位着名的外交官,顾夫人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让他们见面谈谈?” 好么,这一位位将军夫人、姨太们蜂拥而来,化身三姑六婆,完全是想要给阮棠说亲,将人拉到自己阵营里的节奏啊! 顾夫人听得脑袋发晕,连连制止,“大家先别说了......先别说了......婚姻这种事,现在不是流行自由恋爱吗,我就不参与了,让明澜自己找合适的对象吧,就不浪费大家一片好意了。” 她说的冠冕堂皇,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她难道不想给女儿一个好归宿吗,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甚至不敢应承下来相亲的事情,毕竟...... 毕竟明澜与那煞星,现在还是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顾夫人这一拒绝,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很快便有人窃窃私语,像是想到了原钦然这一层,听顾夫人也反应,只怕真是确有其事。 一群试图结亲的女人顿时兴意阑珊,很快便纷纷提出告辞。 其中一家夫人走出来的时候还在抱怨,“切,我要是知道她真是军统那边的情人,根本不会上门提这个亲,真是浪费时间,还白白糟蹋了我表弟的名声。” “是啊,我们表少爷可是一位上将,怎么也不会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的。” 管家将人送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句,顿时气愤不已,冷笑连连,“还不是没能攀上亲就恼羞成怒了,你家少爷贵不可言,怎么还用得着通过我们小姐往上爬呢!” 毕竟,按照现下这个局势,娶了顾明澜,便是前途不可限量。 那夫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他,尖声刻薄:“顾家的人这么没家教吗,一个小小的管家也配对我出言不逊?”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几个人下意识的看去,就见来者一男一女皆穿着官服,身后还有几个拎着包装盒的宪兵和一位老人,说话的是为首的男人,而他旁边的女士则出口问道:“请问,这里是顾翻译官家吗?” 这几个人一看便是通体气派,绝不好惹,那尖酸刻薄的夫人立刻便升起几分胆怯。 管家连忙迎上来:“请问几位大人是……?” “我是首相身边的秘书长秦钊,您好。”秦钊彬彬有礼的与管家握了握手,笑着问:“顾翻译官在家吗,由于时间紧迫,我们特意将天衣请过来了,为她三日后的宴会订做礼服。” 天衣? 管家不懂,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也有惊呼出声:“是那位专门给元首做衣服的李裁缝吗?” 能够称得上天衣的裁缝,可不就只有那么一位,在新锐派他的称呼是大师,这要是放在老京城那边,可就是皇室特级裁缝!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惊呼声一片。 顾明澜竟然能请得到皇室裁缝为她做礼服,这是何等的荣光,而且说是三日后的宴会,什么样的宴会如此隆重? 那刚刚出言贬低过阮棠的夫人,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这时候,秦钊秘书长身边的张燕也笑着开口:“三日后北虞使臣的接风宴,顾翻译官将以首相女伴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一同出席,所以才会着急订做礼服。”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急忙赶来的顾夫人和顾团长,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夫妻俩差点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给震得人仰马翻,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这、这怎么可能! 顾明澜作为首相女伴出席,而不是作为她翻译官的身份出席,这里面差距可就大了,几乎就是在明示的告诉她们,顾明澜和首相关系不一般,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首相夫人! 一个小小的团长的女儿,却凭着自己的才华当上了首席翻译官,然后又与首相相恋,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偏偏又是真的! 她是未来的首相夫人。 而她们呢,还可笑的想和她联姻,将她嫁给她们的弟侄们,这说出来都觉得羞耻。 那位阴阳怪气的说顾明澜配不上她家表弟的夫人,此时更是脸色一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打击,直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昏了过去! 现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很快,顾团长便将几位政府官员迎了进去,神情还有些恍惚的不可置信,“她......她真的要成为首长的女伴?不会是弄错了吧。” “是的,这是首长钦点的。”张燕看了他一眼,态度冷淡,连自家女儿的本事都弄不清,这位顾团长也是糊涂得很。 顾团长哑口无言。 曾几何时,他那个不待见不受宠的女儿,竟然已经成长到让他都要仰望、甚至是仰仗的地步了! 不多时,阮棠便走了过来,张燕一改对旁人表现出的冷淡态度,热情的上前挽住她的手,先将具体事宜讲给她听,又说:“事发突然,时间有些紧迫,所以我就将天衣请过来了。” 天衣是一位和蔼的老人,与阮棠打了个招呼后,便拿出软尺为她量尺寸,同时又说:“首长当天的礼服是西装三件套,为了和他搭配,我建议顾翻译官选择旗袍,不过若您喜欢洋装也可以。我带来了几套料子,您可以先挑挑看。” 阮棠看了一眼被打开的礼盒,一批批绫罗绸缎映入眼帘,那水平质感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可有可无的道:“大师你看着做吧,好看就成,别的不重要。” “好。” 张燕在旁边细心提醒:“可以多做几套,毕竟以后要出席的公共场合还有很多,便省的以后像今天这么赶工了。” 有道理,其他人连连点头。 唯独阮棠似笑非笑的看了张燕一眼,她这意思分明就是笃定了她和康念会修成正果,所以以后必然会经常以康念女伴的身份出席,也不知道这位张秘书是哪来的自信心。 觉得她家首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被阮棠这么一看,张燕立刻低咳一声,无辜的回视,坚决不承认自己流露出的那点小九九。 张燕秦钊此次前来带来的爆炸性消息,迅速传了出去,传的整个临宁风风雨雨,不久之后想必也会传的整个国家上下都知道,他们首相终于要脱单了。 自然,有人震惊有人忧,有人欢喜有人愁。 待他们走后不久,舒妧便登门拜访。 阮棠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动静朝她招招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梨园不忙?交代给你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舒妧抿了抿唇,将外语作业交上来,她坐在阮棠的身边,就见她与平常无异,依旧是慢悠悠的在那翻来翻去,不见多激动也不见多生气,完全令人摸不到头脑。 她轻轻地说:“其实那天你说有点喜欢的男人,就是首相对不对。” 阮棠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猜是原钦然?” “因为原钦然不在淮州啊!”舒妧说:“我本以为他是跑到淮州和你偷情,但是现在看来......你和首相的关系,怕是也有一段时间了。” 阮棠挑了挑眉,笑了,“吃醋了?” 舒妧答非所问:“你真的想你之前说的那样,不会结婚吗?哪怕他是首相,你嫁过去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元首不娶妻,你陪在首相身边,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夫人。” “暂时没这个打算。” 阮棠对她的形容无动于衷,她撑着下颌,思考了一下说:“首先,首脑会不会娶妻是未知的,其次如果只是作为男人的附庸去做一个第一夫人,那又有什么意思?” 她转头去看舒妧,轻声:“给一个普通男人做附庸、给一个局座做附庸、还是给首相、甚至元首做附庸,本质不都是附庸吗?还是要被他们管束着,没有自我,当他们想对你下手的时候,你唯一的自由就是自杀,有意思吗?” 舒妧一怔,“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先把权利握在手里再说吧。”阮棠耸肩,“我现在也说不好,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想再往上一步,需要一个契机。” 舒妧不懂,但是她看到了阮棠眼中的光亮,那是名为野心的东西。 由于首相女伴的事情史无前例,再加上事情突然,所以为了保证阮棠在宴会当天能够穿上,几位大师完全是加班加点的在做,又请阮棠试穿了两次修改细节,总算在当天送出了成品。 这是一套在传统旗袍上面加以改良后的礼服,以青花瓷为元素,整体花纹清雅而得体,穿在阮棠的身上完美的勾勒出她的曲线,长长的裙摆开叉处增添了柔软透明的轻纱,走起路来时带着朦胧的美感,宛若步步生莲。 阮棠仅用一根簪子将长发扎起来,两侧的翡翠耳坠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晃,清雅的淡妆将她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只是,阮棠走出家门时,却未见到顾家的车,只见门口嚣张的、明晃晃的停着一辆熟悉的军用车,霸占了过道,却让人不敢有任何质疑。 她不禁感觉到一丝好笑,上前敲了敲车窗,双手环臂看着后车座上一副大爷坐姿的男人,“怎么,原局座今天这是想当众抢人?” 原钦然这狗东西,竟然撵走了顾家的车,跑来截胡了! 原钦然今天依旧是军装斜跨,看起来与常无异,他打开车门,朝阮棠示意:“上来啊,送你去宴会。” “然后当众宣布,你才是我的男伴?”阮棠挑眉。 “怎么会——” 男人一把将人抱进来,懒洋洋的道:“我可不敢,当着守旧派那群老古董和康念打擂台,给党国丢了人,回去柏帅还不一枪崩了我。” “还有管得住你的人?”阮棠坐在他的身上,勾了勾原钦然的下巴,“这要还真是大开眼界。” 原钦然握住她的小手亲了亲,哼了一声,“柏帅要的大局,我还是要顾及的,不然的话单单一个康念想在宴会上和我抢人,老子能让给他?” “听起来,我们局座还真是真心实意的想送我去宴会呢。”阮棠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原钦然将人往怀里一扣,暴力而粗野,他低低一笑,显得异常色气:“送你去当然没问题,但是交到康念手里之前,老子得先吃够了本才行。” 阮棠低声,“你想做什么?” 司机将车停在一辆窄小的胡同里,然后打开门自觉的下去了。 原钦然骤然翻身,将阮棠压在座位上,女人闷哼一声,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我今天的妆容衣服要是有半点凌乱,在宴会上出了丑,原钦然你看我不弄死你!” “知道知道,我家大宝贝最注重面子,你瞧我今天连亲你上面那小红唇都没敢,可是了不得。” 阮棠整理了一下头发,半靠在座椅上,斜睨他,“所以,你想干什么?” 原钦然半跪在她面前,双眸明亮,唇角坏笑愈发明显,他说:“上面的不敢给你破坏,让我尝尝下面的唇是不是也这么香甜啊。” 他说着,已经俯身将头埋了进去。 阮棠仰头,闷哼一声,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头发,低低的骂了一声:“原钦然你个狗东西,没有你想不到的。” 窄小的巷子里,他们两个在车里面,她坐在座位上,男人跪在她的脚下,一点点将她推向极乐,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不远处有小摊小贩的叫卖声。 这样烟火气十足的地方,实在是太......太刺激了。 事后,阮棠刺激完就一脚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人狠狠的踹开,翻脸不认人,“这内裤黏糊糊的,你让我怎么穿?” 那畜生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全新的内裤,递过去:“喏。” 阮棠看着准备充分的原钦然:“……” 俩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好笑的点了点那混蛋的脑袋,嗔道:“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也不是个好娘们。” 原钦然盘腿一坐,大大咧咧的说:“一副又打又骂的样子,其实对我这些混招数,你是喜欢的不得了,是不是,还给我装?” 阮棠当着他的面将衣服换好,感受着男人渐渐加沉的呼吸,漫不经心的说:“没跟你装,你玩得野我当然喜欢,不然的话也不会跟你玩这么久,这一点我从不避讳。不过呢......” 她换好衣服,俯下身看着男人,拍拍他的脸颊恶劣一笑:“我这个女人,一向是吃完以后就翻脸无情的,对谁都一样,吃到嘴以后就不会珍惜了,所以我这个反应实属正常。” 原钦然简直叹服,不仅没恼,还伸手给她鼓了个掌,称赞:“我就喜欢你这凉薄无情的劲儿,又凶又辣,和我这种人非常般配。”他突然凑到阮棠耳边,话锋一转:“还记得我之前和你做过的那个约定吗,我想现在的你,恰好就是最好的实施者。” 约定?阮棠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她和原钦然唯一有过约定,大概就是她刚来的时候,为了逃脱必然的死局,当时原钦然说放了她可以,但是她要为他做一件事。 不过约定过去时间很久远了,甚至连她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怎么,现在想提?”阮棠问。 “对,你是最好的人选。” 原钦然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唇,“去你的宴会风光吧,一会结束了我亲自来接你,和你说具体实施方案,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他竟然还卖关子! 阮棠哼笑一声:“那我倒要看看,原局座打算玩什么有意思的把戏。” 这个时代的国家刚刚与国外接轨,已经开始摒弃传统的酒桌礼仪,开始干什么事都要来一场盛大的宴会,连国家高层都不能避免,就好比这场接风宴。 外面重兵把守,来往皆是党国高层,连身边的女伴都不是寻常背景,所有人皆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有人注意到:“首相大人已经到了,不是说他会带来女伴吗?” “对啊,听说是那位一飞冲天的翻译官,怎么没看到人?” “不会是假消息吧.....”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康念正在与北虞使臣进行友好交谈,这次从北虞来的外交官是皇帝最倚重的贤王,一看到康念便几乎脱口而出:“成……” 成念两个字,最终被咽了下去,化为:“康首相。” 旁边的官员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他们北虞皇帝的亲弟弟,至今仍留爵位念王,却是敌国的首相,如今完全是打成对立面,何其荒唐! 唯独康念神情冷淡,不为动容的与对方公事公办的寒暄了两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大家抬眼看去,便见原钦然与阮棠相携而来,男人军装笔直难得的一派正经,扑面而来的煞气令人畏惧,女人一身旗袍婉约动人,举手抬足间气质卓越分外大气,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才怪! 现场一片轩然大波。 什么情况?不是说顾明澜是首相的女伴吗?她怎么会和那煞星一同出席! 他们之前听到的假消息?还是说,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戏。 贤王与康念、不,虞成念算得上是旧时发小,如今再见面心绪复杂,紧接着这干巴巴的寒暄对话才进行了两句,就感觉到他的神色微沉,尽管这种变化几乎微不可查,但是作为一起长大的好友,他还是迅速感觉到了。 紧接着,他顺着康念的视线看去,便看到这一对璧人相携而来。 “那是你们党国的原钦然吧……”北虞这边有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连神色都变了三变,显然在这位优秀的特务身上吃了不小的亏。 紧接着这些人便有好奇起来:“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然后,他们便看到原钦然携着阮棠走过来,然后这出人意表的混账,慢条斯理的将女人的手搭在康念的手心里,微微一笑:“首长,您的女伴我送到了。” 不仅送到了,而且这女人的身上,还有他留下的印记,刚被吃了个爽呢。男人满怀恶意的想着。 什么玩意儿?原钦然亲自来送,他有这么大胆?你在开什么玩笑! 众人只觉得这画面着实荒唐。 康念握住阮棠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拉,从容的揽住她的腰肢,神情淡淡:“多谢原局座帮忙。” “应当的。” 原钦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笑,临走前薄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他的口型悄无声息的在对康念说: ——珍惜你和她最后的快乐时光吧。 这鬼犊子又要使坏 康念不动声色的想着。 北虞的使臣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康念与阮棠亲密的姿势,尤其一向对康念甚为了解的贤王,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这,” 康念揽着她,与对方做介绍:“这是我的女伴,内阁首席翻译官顾明澜。” 阮棠对着那目瞪口呆的男人嫣然一笑,态度自然:“你好,贤王殿下。” 贤王心情很复杂,特别复杂,他从不知道,原来虞成念身边竟然也能容得下女人,这简直就是让人又觉得可怕又惊诧又有点惊喜,因为不管怎么说...... 好歹打光棍的命运是改变了! 贤王决定一会就发电报给陛下,说明他那位谪仙弟弟已经脱单的事情,顺便问候一下关于我国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位主持后宫的皇后? 其他人的心情也很复杂。 在场的诸位此时皆是有点风中凌乱,剧情一波三折让人措手不及,搞了半天顾明澜真的是首相的女伴,看这亲昵的姿态只怕未来的首相夫人是跑不掉了,但是她和原钦然什么关系? 早就听说过她和原钦然有暧昧,现在看来,莫不是两男争一女? 这要是普通人家,他们听个乐子也就过去了,但是那可是党国高层,一位军统局座一位内阁首相,你们要是为了争女人搞内战,那才是疯了吧!!! 这一场宴会气氛格外的微妙。 唯独那祸水本人,作为搅动全场气氛的罪魁祸首,在这里称得上是如鱼得水,格外享受,几句话下来,直接就将贤王给拿下了。 北虞贤王是这样想的。 虞成念终于有了喜欢的女人,这个女人看起来漂亮又有手段,谈吐也不俗,真是羡慕啊,我们国家要是有这么一位皇后就好了。 顾明澜你嫁给虞成念,你们家还有跟你一样漂亮又厉害的妹子,能拿下我们陛下,让他脱单的女人吗?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接风宴不谈国事,整体氛围较为轻松,伴随着音乐响起,接下来便是跳舞环节。 随着主持大局的康念与阮棠起了个头,很快大家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精神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阮棠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曼妙的身体缓缓摇晃,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显得柔和而粉嫩,让人着实想尝上一口品品滋味。 康念揽着她的腰,轻松的一转身,伴随着这个动作,他身随心动的低下头,在女人的唇间咬上了一口。 阮棠咯咯直笑,嗔他:“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首相大人在公共场合,如此孟浪。” 以往……都是在漆黑暧昧的黑暗中。 康念看着她,眼眸微沉,声音清淡:“还有更孟浪的,你想试试?” “这么厉害?” 阮棠在他耳边吹气:“看来是原钦然的事情,把你刺激的不小啊。”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黑了下来,全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紧接着便是熟悉的、女士们慌乱的尖叫声。 阮棠脚步一顿,因为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悄然抬起了她的腿,在黑暗中半点不受影响,那只大手轻松的将她的内裤褪了下来,拿在手里摩擦了两下,连声音都冷了下去。 他在她耳边冷声道:“来之前,被他碰过是不是。” “呦,您这厉害的都可以去当侦探了!”阮棠惊叹。 康念冷笑一声,内裤都换了,只能有这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灯光再次亮了起来,台上多了主持人,似乎这一切都只是游戏的一个小环节。 但是只有阮棠知道,这完全是某位大佬的私心作祟搞出来的把戏。 幼稚。 最幼稚的还是,他把内裤拿走了,让她真空上阵!!! 康念你个狗东西还是人吗! 幸亏她今天这旗袍是改良版的,没有走光的风险,不然的话你他妈脑袋头顶上不知绿成什么样了! 接下来的时间,阮棠一直在休息室度过,直到宴会结束才出来准备走人,她刚一出走廊,便见康念与那位北虞贤王站在一起,两个人的对话声若有若无的飘过来。 阮棠细听,似乎那位贤王在质疑他什么,紧接着康念便冷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说了一句:“各为其主”。 阮棠还欲再听,已经被一只大手揽在腰间,原钦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玩世不恭的朝他们招招手,道:“你们继续,我先将人带走了。” 贤王发现,康念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 阮棠跟着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找内裤,还不忘问:“你之前说的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原钦然单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赞叹:“我发现你这心理素质是真好,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穿……咳。” 他被阮棠踹了出来,便直接坐下来自顾自的笑出来,“康念也是个变态,竟然想的出来这种招对付你。” 阮棠翻了个白眼就要走。 原钦然赶紧将人拦下,神情郑重,一本正经的说:“我要你接近一个人。” “谁?” “裴恙。” 阮棠诧异:“淮州军阀?” “对。”原钦然毫不顾忌的说:“党国起家,就是靠的裴恙的财力支持,现在也离不开他,因为这狗比掌握了天朝的经济命脉,所有的银行都在他的掌控中,他一死,经济直接瘫痪。” 经济瘫痪,国家刚刚发展起来的这点进步,就又要倒退到一百年前。 所以,他明明超不爽裴恙,却不会杀他。 阮棠挑眉,“你让我接近他?” “因为只有你能接近他,其他人没这个本事,我也不信任。” 原钦然的脸色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还带着几分兴致勃勃的意味,像一个发现有趣东西的孩子迫不及待的与她分享:“裴恙有一个弱点,你可以从这里下手。” “什么?” “他有人体骨骼重度迷恋症。” ??????什么玩意儿? 阮棠一瞬间陷入了迷茫,她自认见多识广,还活了这么多世界,怎么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病呢?原钦然你确定你没有忽悠,还是说你的情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