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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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锦东到西北相隔千里之遥,途中几乎要跨越半个大殷疆域,当然,也并非没有近道,可从幽州背部穿过千里沼泽,进入北地,再翻过玉连雪山进入大殷西北疆域,这是从锦东到西北最快的路径,比常走的路程可缩短一大半,只是不管是千里沼泽还是玉连雪山都是人迹罕见之地,鲜少有人涉及,沼泽之地更是危险重重,翻越雪山更是九死一生,只是若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是唯一的法子。 殷承祉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九死一生穿越沼泽,又扛过了冰寒刺骨翻越雪山,哪怕已经很小心也还是折损了不少人,便是他自己也差点丢了命。 只是历经半月,只是半个月,便已经赶到了连州稍作休整改装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豫州,才到豫州,便听闻大皇子已在龙潭峡全军覆没而亡! 殷承祉并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及时赶到将他从围困中解救出来,哪怕他真能飞天遁地及时赶到,区区百人如何能在重重包围中助他脱困! 他走这一趟是疯魔了,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 他只是不相信他就这样会死! 殷长乾是谁? 大殷文景皇帝嫡长子,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哪怕后来被他的光彩所掩盖,可没了四皇子殷承祉,他便是最瞩目的那一个! 从小长在深宫,在步步惊心中走来,怎么会轻易便被算计的到! 他只是以防万一,他只是不能坐在锦东等! 他不愿再承受那种被割据在外毫无掌控能力的无力! 他更不愿意最后等来的是如同当初崔皇后自刎殿前的噩耗! 他必须走这一趟。 哪怕危险重重哪怕愚蠢至极! “不会的!”半个多月又是过沼泽又是爬雪山的,将原本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磨的几乎瘦脱了形,只是脸上的刚毅更深,眼中的坚定更重,“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死的!” 他说过他才是天命之子! 他说过只有他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怎么会这般轻易就死了? 连自己这么一个被丢到了锦东的都活下来了,他怎么会死?母后那般看重他爱重他如何会什么也没安排? 他敢来西北,绝不会无所准备! 殷长乾绝不可能就这么窝囊就死了! “去龙潭峡!” “是!” 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龙潭峡。 这是一处峡谷,峡谷之类芳草依依,百花齐放,但却因多蛇虫鼠蚁而甚少有人涉足,据说曾是一深潭,有巨蟒在此修炼化龙,飞升成仙,便得了龙潭峡之名,且这是一处壶口峡谷,只有一个出入口,行军作战若将敌军引进此处的确可以将人一窝端了,可只要是熟悉当地地形便不可能轻易上当!大殷军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若殷长乾真的被逼进了这个峡谷,那就更证明了这是一场故意谋害!而且是里应外合的谋害!朝中的那些人为了绝了他们的命,还真的是什么人都敢勾结! 狼王突然发难,攻城略地怕也是谁暗中的手笔吧? 大殷…… 大殷便真的要大乱了吗? “殿下,峡谷之内的确有交战的痕迹,只是已经被清理过,尸首都被运走了,单从遗留的物件来看,大部分是大殷军中的。”前去一探的亲卫回禀,“应该是狼王的人清理了交战场。” 殷承祉瘦削的脸始终沉着,“这是好事。” 狼王若只里面的人是大殷皇子,绝不敢轻易击杀,若活擒了,便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十有八九他是逃脱了! 当年武学的师父便说他有武学天赋,什么招式学的都比别人快,哪怕不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但保住自己性命应该没问题! 十年过去了,或许不一样了? 有母后在,有安氏这等豺狼在,殷长乾自保的能力只会更好! 他绝对没有死! 而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以龙潭峡为中心,将人发散下去找寻,尤其是那些偏僻的村落,一一探寻,切记要隐秘行踪,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暴露,哪怕见到他了,也要第一时间前来禀报我!”殷承祉冷静地下令,像是当日听到消息时候的激动与惊慌被玉连山的冰雪给冻僵了般,“其余人随我进豫州城!” 在他们抵达豫州城前两日,西北征伐大军主帅聂荣将军便以为大皇子报仇为名,激励士气,一鼓作气夺回了豫州! 如今征伐大军帅帐便设在了豫州府内。 若殷长乾还活着,不管他是真的被算计了侥幸逃脱还是另有目的,也一定会去豫州府! 或许已经在豫州府内! 西北的城池大多修建的十分粗犷威武,豫州府作为豫州的首府所在,更是雄壮了,灰色的城墙上还有斑斑血迹未曾洗净,城门前的交战地还残留着不少损毁兵器,敌军撤走丢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像一座刚刚经历战火的城池。 也的确是。 哪怕人员已经分散了,可京城们时还是被拦住了,同样是经历过战火的亲卫应付这些自然不难,殷承祉那副瘦的脱相又气质难改的模样也像极了因战事突起而被困在西北的南边贵公子,原本是向去雄关商市开开眼界,可没想到狼王突然撕毁盟约……这样的人也并不少见,又塞了些从衣角里掏出来的金叶子,便顺利进城了。 城里状况比想象中好,狼王大军比蛮人好的不是一丁点,没有屠戮平民,甚至没有毁坏城里的设施,便真的像是邻居到此一游做做客而已。 当然,被攻占过便是被攻占过,恐惧也还是萦绕在城中百姓的脸上。 他们在城中的客栈住下,而此时,客栈也住了不少从其他地方逃来的人,因为帅帐设在这里,所有人都认为这里是最安全的。 人很多,十分喧闹,各种消息也很多。 比如狼王大军现在推到了哪里。 又不如,狼王大军入城之后,就抢了一些富户,而在抢完了之后又说那些金银珠宝上不了台面,及不上他们的万分之一,便是美人也没有他们的好。 寻常的百姓,只要安安分分,基本都能平安。 还有便是,聂荣在给皇帝的请罪折子中写了大皇子是因为贪宫冒进,才会坚持亲自带兵出征,最终被困龙潭峡,全军覆没而死。 聂荣! 殷承祉的脸色更加难看,连他也沦为了安家的鹰犬了吗? 聂家与崔家同样是武将之家,不过比起崔家世代镇守锦东,成了有实无名的锦东之王,聂家便低调多了,哪怕聂家儿郎四处征战,聂家的主宅,聂家的家眷都扎根京城。 而与崔家固守锦东不同,聂家势力分布大殷各地,若论起威胁,深究起来还真的不好说谁大谁小,可聂家知进退,懂低调,更无后妃皇子,在皇帝的眼里,怎么也没有崔家威胁大。 然而这样的家族,如今竟然也为安氏所用? 安氏,就真的这般有本事吗? 什么贪功冒进坚持亲自带兵? 殷长乾怎会不知这次出征西北背后的阴谋?! 他是绝不可能坐着等事情,而聂荣更不可能让他这般做!输了不打紧,死了皇子才是大事!一个皇子死在了他的军中,怎么也是说不清的! 所以,只能是他早已投了安氏的门! 他早便知晓了? 所以目前依然没露面? 还是…… 受伤了? 殷承祉离开了闹哄哄的大堂,上了房间,便吩咐道:“留意一下城中的药铺。” “是。”亲卫干净利落地领命,一个多余的字也没多说便去办了。 殷承祉眸光深了深,这次带来的都是当初崔温留下的,哪怕经过了改换,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变,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如今忠于他。 “呵!”他勾了勾嘴角,发出了一声嗤笑,随后,目光一暗,垂首呢喃,“皇兄,这便是舅舅和母后给我的,而你又得到了什么?你如今又想做什么?” 哪怕有了那封遗书,他仍旧是不信她抛弃了宠了快二十年的长子! 她的嫡长子啊! 战事过后,需要伤药医治的人自然不少,从药铺下手并非最好的法子,只能做辅助,最好的法子便是让殷长乾知道他在这里。 他来了,他必定会露面的。 不管当年如何,如今,就剩下他们两兄弟了! 至少在除掉安氏一脉之前,他们只能是兄弟! 前去探查的亲卫的确不能从医馆方面发现殷长乾的踪迹,这便造成了要找的人没找着他们滞留在豫州府的局面,直到有一日亲卫发现了另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叶晨曦?”殷承祉脸色沉的可怕,“你确定没看错?” “末将在军中见过叶姑娘许多次。”那亲卫说道,“虽然这一年多长高了许多,但末将可以肯定是叶姑娘。” 真的是她! 可她来这里做什么? 当日离开幽州不是去了沧州吗? 叶氏的祖籍在沧州,她眼下应该在沧州与叶家的人团聚才是!即便叶家的人不认,她也不应该从南边跑来西北! 南边的瘟疫不是更应该她这个大夫去的吗? “盯紧她!” 隐隐中,他觉得她便如如今僵局的破冰者! …… 同样穿过了沼泽爬过了雪山进入连州,圆球恨的牙痒痒的了,那混账东西是真的找死真的在找死!这样的路他都敢走?!他怎么不死在这里头算了!主人一路走来都艰险重重的,他怎么就不死在这里算了! “主人,人应该平安下了雪山……” 哪怕再恼火再愤怒,圆球也没发作,因为主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难看到了他恨不得窜进太空离的远远的去! 从得知消息到追上去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任何准备都没有当然主人也不需要准备,可这便足以看出了主人有多重视那混账东西了! 没有走官道,而是直接抄了近道,圆球没敢问,但它觉得主人一开始也没敢肯定那混账玩意竟然敢这般不要命地走这条路,可当人行过的痕迹出现,主人的脸便又冷了几分,当看到沼泽里隐隐约约浮起的尸体时,它便不敢看主人的脸了! 过雪山的时候,还见到了曾经雪崩过的迹象! 那混账玩意怎么就不直接被埋了算了还省了它挖坑! 而从这时候起,它就无时无刻准备好逃命了! 殷承祉你这混账玩意你惹到主人了你惹到主人了! 冯殃一路上没说过一个字,连呼吸重了一些都没有,唯有那眼瞳深处的火越烧越旺,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成灰似得。 …… 叶晨曦的确给殷承祉带来了惊喜和惊吓。 她竟然和殷长乾一起! 他们竟然在一起! 这两个根本不可能凑合在一起的人居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殷长乾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可叶晨曦呢?她也没认出殷长乾来?那她来豫州做什么?来救死扶伤吗?南边的瘟疫还不够她救吗?!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救了一个殷长乾?! 是因为嫁不成他报不成仇,所以便来找他兄长? 殷承祉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谬,可叶晨曦的的确确在这里!而他也不愿意胡乱猜想,更不想坐以待毙,当夜便带着人潜入了那间宅子。 这是位于豫州府中心繁华地带的宅子,先不论陈设如何,但绝对不适合用来隐藏行踪,然而或许正因为如此反其道而行,才能让他们在这里安然待了这般久! 殷承祉在屋子里终于见到了许多年没有见到的皇长兄。 十年了吧? 从他被丢出京城到如今,有十年了吧? 十年太长了,长到他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了,若不是舅舅先前给他看过了画像,或许他真的不认得了。 不,其实也应该不会。 他们很像。 一看便是兄弟。 “皇兄。” 殷长乾半躺在床上,脸色很苍白,气色也很不好,一看便是受了伤,还是重伤,听了这一身称呼之后,似乎有些愕然,握着武器的手僵了,半晌,方才狐疑而又防备问道:“老四?” 没有叫名。 殷承祉有些恍惚,许多许多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他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喜欢皇兄叫我阿承。” 殷长乾的脸色一变,这一变的内容很丰富,纷繁复杂,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正如殷承祉所说的他们很像一看便是兄弟,大皇子没有多问便认了这个嫡亲弟弟。 殷承祉收敛心神,“来找你。” 殷长乾一愣。 “皇兄不如先说说你怎么会和她一起吧。”殷承祉岔开了话题,终于见到人了,悬着的心也终于该落地了,十年了,好像过去的那些不过是前世梦魇似得,可他却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便是前世梦魇,却还是记忆尤深,而他,恐怕也是如此,活着便好,何苦去挖那些不堪的过去?“叶姑娘,不是去沧州与家人团聚了吗?” 这句话问的杀意森森。 叶晨曦被亲卫制住,从殷承祉进来到现在没有说出一个字,便是连挣扎也没有,甚至连脸色也没变。 似乎知道他回来似得。 殷承祉看着她平静的过分的脸,忽然间有了不详的预感,“你……” “自然是恭迎四殿下驾到了。”叶晨曦笑了,越发张开的小脸有了绝代风华的轮廓,“千里奔袭来救兄,四殿下这份手足之情着实让人感动。” “你做了什么?!”殷承祉杀气更重。 叶晨曦笑道:“我一介弱女子能做什么?不过是就是学着崔将军以身诱敌,为四殿下编造一个天罗地网罢了。” “嘭——” “有人!” 武器交互击打的声响随之响起。 “护送殿下快走!”亲卫喊了起来。 殷承祉哪里还不明白,一把揪住了叶晨曦的衣裳将她提起来,“千里迢迢跑来豫州便是想要我的命!?” “殿下!”旁边的亲卫催促。 叶晨曦呵呵笑着反问:“是啊,不行吗?” “你——”殷承祉只需伸手便能将她细脖子掐断,可手却始终没出,“想让我死,还没这般容易!”说吧,便将他丢给了亲卫,“绑了一起带走!” 亲卫没质疑,当即执行,连嘴巴都堵住了。 叶晨曦也没挣扎。 殷承祉转身看向船上的殷长乾,目光晦涩,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你……” “怀疑我?”殷长乾一言道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嗤笑,“锦东那破地方果然没白待,这么些年,你也学会这些了!” 殷承祉握紧拳头,紧盯着他。 “小时候看你那样子我就来气!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你就能哄的母后那般开心?连让我们……”殷长乾没有说下去,似乎不愿意让那个人再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来似得,苍白的脸更加的阴郁,“还不走,要给我陪葬吗?” 殷承祉上前,“没有人会葬!”伸手扶着他,尚未完全散去稚气的脸没有一丝的表情,而那声音中,却有一种顶天立地的坚定,“我还没死呢!” “带着我你会死的更快!” “我敢来就不怕死!” 亲卫上前帮忙扶着,却被殷长乾一把推开,只听他冷声讥笑,“老四既然要当好弟弟,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要配合。” “开路!”殷承祉没与他多说,只是吩咐道。 亲卫领命。 今晚带来的人不多,而对方来人也并不多,双方还是有的一打的,而且对方似乎有所顾忌不敢惊动周围,这也便让亲卫渐渐占据了上风。 殷承祉并不慌张,便是聂荣归顺了安氏,但也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杀皇子,还是两个!豫州除了聂大将军之外,还有其他的官员。 大不了动静闹大了,直接找上聂荣! 虽然花了一番功夫,但他们还是顺利离开了宅子,外面的马车早已准备妥当,上了马车,飞驰离开,后边有亲卫断路,很快也很顺利便摆脱了危险了。 便是这般顺利。 殷承祉并没有放松,看了看天边,吩咐道:“直接去城门!”悬在这个时辰下手便是为了配合城门开放,出来之后直奔城门,在城门开放的第一时间离开。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应该去和聂荣死磕! 咕噜咕噜…… 马车在并不算平坦的官道上疾行。 天色渐亮。 “停……”一直闭着眼睛沉默的殷长乾喊了出声。 殷承祉看向他,便是车里光线昏暗也还是清楚地看到他脸色更加难看了,而手上的温度也比先前降低了许多,“皇……” “呕!”殷长乾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停车!”殷承祉喝道。 马车猛然停了下来,外面的亲卫掀开帘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怎么了?”殷承祉有些慌了,殷长乾没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呕血,帘子掀开之后光线透了进来,照出了那吐出的血黑亮的颜色。 黑血! “你中毒了?!” 不必找大夫看,他便能猜到了。 殷长乾没答话,抬手抹了把嘴便靠着车壁喘着气,有气无力地抬手挥开了殷承祉的手。 殷承祉起身冲出了马车,目光扫视一番定在了右侧一个亲卫马背上的叶晨曦身上,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人扯下了马车,“叶晨曦你找死!” 那一夜幽州医馆内的事情他亦知晓,虽说她竟然学会制毒,也料想她有朝一日会用在他身上,可却万万没想到她先用的竟然是—— 叶晨曦看着满目阴沉杀气重重的殷承祉,她非但没被吓着,还笑了,和方才一样的笑,“四殿下这才看出来啊。” 她答了他,她就是在找死。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殷承祉拔出了亲卫腰间的武器将刀尖抵在了她的咽喉,只需稍稍往前一送,她便能毙命。 叶晨曦还是丝毫不惧,笑容依旧,还有心思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鬓发,“你是不敢,你怎么敢?不说我喊了你那师父一声母亲,便是没有这个……”她抬头看着他,笑的更加的猖狂,“我死了,谁来给你那位皇兄解毒?” “你——” “你也不想这般辛劳千里奔走,最终还是只带回去一句尸体吧?” 这一刻,殷承祉是真想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