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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怀依然神色不动,“殿下此话怎讲?” “你句句都在为我考虑,只是若我真的按照你所说的做,便是一步步地走向与朝廷与新帝对立之地。”殷承祉收起了笑容,极为的严肃,“你想要什么?想要锦东彻底地脱离朝廷?想要看到殷氏皇族再一次手足相残?崔怀,你怎知我一定便能胜?即便真如你所想的我胜了,那也将是尸骸遍地的胜!” 崔怀失笑,“殿下想多了。” “你明知新帝忌惮于我……” “那殿下有选择吗?”崔怀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新帝忌惮殿下,殿下便什么都不做了?所有的抱负,所有的雄心壮志……” “我想你误会了。”殷承祉没让他说下去,“我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由始自终,我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赎罪。” 崔怀盯着他。 殷承祉继续说道:“灭杀蛮族,这是我唯一的抱负,而这也是新帝所希望看到的,也是他为何仍旧让我手握锦东大军的原因,不管他对我如何猜忌,至少在灭杀蛮族之前,他不会有所动作。” “那锦东的百姓呢?殿下便不管了?!”崔怀声音厉了些。 殷承祉笑道:“灭了蛮族,消除了困扰锦东的百年噩梦,锦东的百姓自然便能有好日子过!锦东虽远在大殷东境,但物产向来丰富,之所以一直兴旺不起,便是因蛮族骚扰之故,只要蛮族一灭,锦东来日的繁华不会比南边任何一个州郡差!再者,让锦东富足,这是行政事务,非军事,而陛下将这重担给了崔家。” “你明知……” “大表兄。”殷承祉还是没让他说下去,“陛下不是昏君,他即便多疑,即便容不下我这个嫡亲兄弟,但他心里清楚如何才能坐稳皇位!扶植崔家固然有挟制我之因,但也有想借助崔家在锦东的威望将锦东治理的更好!更何况,锦东三州盘踞东边,朝廷绝不可能放弃,也绝不可能让其沦为某个人的私有物,不管坐上皇位上的是明君还是昏君!”他顿了顿,盯着崔怀一字一字地说道:“崔大人,大殷的江山还没分崩离析的地步!哪怕到了,也绝不会从我手上开始!” 崔怀绷紧了脸,没有反驳。 殷承祉站起身来,朝着崔家的历代先祖牌位鞠了一躬,“我想这也不是崔家先祖希望看到的。”转向崔怀,语重心长:“崔大人好自为之。”说完,起步离开。 崔怀没有阻止,僵直着身子站在空旷的祠堂中,满堂长明灯安静地燃烧着,檀香的气息萦绕,安静、安宁,“他会的。”他看着崔温的灵位,缓缓说道:“父亲,他会的。”虽然说的轻缓,但却是坚定,“等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最后一无所有了,便不会再这般天真了,所以父亲,您放心,他一定会的!” 一定的。 除夕的闾州城很热闹,临近子时,城里各家各户便开始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驱散着旧年的晦气,迎接新年的吉祥。 万家灯火,团团圆圆。 即便风雪亦挡不住这份喜庆和热闹。 只是这份热闹却与他无关。 “殿下,雪太大了,不如……” “你们先回去吧。”殷承祉却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一个人走走。” “这怎么能……” “若是在闾州城内我都没有自保的能力,那谈什么灭杀蛮族?”殷承祉沉下了声音,“走吧!” 燕王殿下很少严词厉色,但一旦如此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严朗作为第一批脱离编号获得试用自己名字的人,如今位居燕王殿下亲卫团统领,自然不能让主子出一点差错,但自家的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知道的,这时候硬是劝未必能起到效果,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主子心情明显不好,更不能硬来,便只能让其他人先回去,而他远远跟在后边。 殷承祉也没到处乱走,在一处人家对面的街道边坐下了,而不远处便是热热闹闹放烟火的一家人。 这样的情形,今晚的闾州城应该很多很多。 严朗悄然上前,将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殷承祉不必抬头去看也知道是谁了,也并不意外,更没生气,伸手借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什么?” 寒风中飘来了一股香气。 “烧鸡。”严朗说道。 殷承祉笑了笑,“大过年的你哪里弄来的?还热着呢。” “殿下今晚没吃什么吧。”严朗也一屁股坐在身边,然后不知道又从哪里弄来了一堆烟火,“今年来闾州的商贩多了不少,这以前挺稀罕的东西,现在满大街都是了。” “你是在提醒我小心吗?”殷承祉一边剥开包裹烧鸡的油脂一边说道。 严朗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支,璀璨的烟火在面前绽放了起来,“属下是想说,这些都是殿下带来的。” 殷承祉一愣。 “若无殿下,闾州便如今日。”严朗又点燃了一支,“殿下知道属下是如何参的军吗?”锦东地地道道的汉子长得人高马大,但却谈不上俊朗,相貌很是平凡,“我祖上是靠打猎为生的,靠着太白山讨生活,后来蛮人来了,进山打猎最害怕碰上的不是猛兽,而是蛮人,我祖父说,那时候的蛮人还没有大股入侵,但却更加的猖狂毫无顾忌,他们敢越过太白山,而只要碰上他们,没人有能活着回来的,我的太太祖父就是这么没的,太祖父便不敢再进山了,靠着一辈子积下来的银子置了一亩薄田,平日里再帮人做做工,勉强维持生活,可后来,蛮人来了,太祖父的家业也全完了,甚至差一点丢了性命,好在,崔家也来了,崔将军将蛮人赶了出去,在兴安郡在太白山架设起了防线,蛮族还是每年都来,但每一次都被打了回去,蛮人更加的凶残,百姓也更加的惶恐,可只要有崔家军在,便觉得还是安全的,我太祖父、祖父都得以寿终正寝,直至我父亲,殿下可知我父亲也是崔家军的一员?” 殷承祉有些惊讶,“你父亲是崔家军?” “殿下很惊讶?”严朗失笑,“也是,当时冯姑娘挑人虽然没说条件,但后来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冯姑娘挑人的第一要求便是不是崔家军。” 殷承祉说道:“师父是为了让我将来能……”摆脱崔家军这话并没有说出来,“那你是如何被选中的?” “因为我父亲只是当了一日的崔家军吧。”严朗说道,“或者连一日都不算。” 殷承祉不解。 “他在参军入伍的当日便死在了蛮族的奸细手中。”严朗声音中多了一抹恨意,“我父亲甚至不是真正上沙场的兵士,只不过是临时抽去粮草押运,就在他进入崔家军的第一日,跟随队伍押送粮草途中,被蛮族奸细截杀。” 殷承祉盯着手里的烧鸡,“所以,你也参军了。” “是。”严朗说道,“只是可惜当时年岁还小,况且我老母亲也不让,一直蹉跎,直到后来娶妻生子了,老母亲也走了,这才能来。” “你娶妻生子了?”殷承祉诧异地看向他。 严朗笑道,“怎么?不像吗?属下这脸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但在村里也很讨姑娘喜欢的,我婆娘还是隔壁村最好看的那个!” 殷承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你儿子多大了?” “七岁了!”严朗继续笑道,“当年蛮族入闾州,我还以为他们会活不下来的,好在老天爷保佑,当时我大舅子在幽州出了点意外,摔断了腿,大舅子那娘子怀着身孕不能走动,我婆娘就带着孩子赶过去,这一去,他们娘俩便逃过一劫,可大舅子一家……”后边的话便没说下去了。 “对不起。”殷承祉说道,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似得。 严朗摇头,“殿下说什么呢?你哪有对不起我们?是殿下救了我们才是!当年若无殿下,我们这些苟活下来的人怕也过的猪狗不如!” 殷承祉紧抿着唇,没说话。 “殿下。”严朗继续说道,“属下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有眼睛会自己看,这些年闾州之所以能够有现在这样子,全凭殿下。”顿了顿,又道:“属下不知殿下为何心中郁郁,但请殿下看看周边,看看这些孩子,就是因为有殿下在,他们才能安然地在这里放烟火,殿下你瞧那小崽子,也不过是三岁的模样,应当是大难过后出生的吧?殿下,生生不息,闾州便是有殿下在,方才能生生不息。” “这就是大道理。”殷承祉笑了,“没有比这个更大的道理了。” “殿下过奖了。”严朗高兴道,顿了顿,又道:“殿下是因为新皇帝的那些旨意而不高兴吗?殿下放心,闾州的百姓永远都会与你站在一起的,我们……” “不是。”殷承祉摇头,“我只是惹了师父生气,怕师父不要我而已。” 严朗:“……” “怎么?”殷承祉挑眉,少年眉宇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任性叛逆,“我就不能为自己的事情而心情不好?” 这下轮到严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皇子,燕王殿下,他们的主子……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殿下自然可以。”说完,又认真问道,“不知殿下怎么惹了冯姑娘生气?冯姑娘虽然严厉,但对殿下还是……” 话没说完。 因为殷承祉猛然站起身来。 严朗也立即警觉起身,不过下一刻便卸下防备了,因为来人不是刺客或者其他有危险的人,而是阿三。 “欧阳?” 阿三姓欧阳,家里排行第三,名字也叫三,哪怕现在能用本名了,也还是叫阿三,当然,他们这些兄弟也不埋汰人,直接叫欧阳。 “你怎么来了?” 阿三对他笑了笑,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殷承祉行礼,“欧阳三见过殿下。” 殷承祉双手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烧鸡,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慌,平静地道:“不必多礼。”吸了口气,再平静问道:“师父让你来的?” “是。”阿三应道。 殷承祉的平静差点就维持不住了。 “冯姑娘来了。”阿三继续说道,恭敬而微笑,“让属下来请殿下过去。” 殷承祉只觉脑子轰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就是自己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你说……你说什么?” “殿下?”阿三看出了异样。 严朗身为燕王殿下的亲卫统领自然是要为主子掩饰失态了,忙道:“殿下,欧阳说冯姑娘来了。”后又向阿三说道:“方才殿下才与我提起冯姑娘,说大过年的不能在冯姑娘跟前尽孝,很是心里难受,没想到转眼你就来了。”说完,还很冒犯地拉了一下旁边傻愣了似得的燕王殿下,“殿下高兴傻了吧?” 燕王殿下对恩师敬重依赖在他们这些从太白山中出来的人是公开的秘密。 殷承祉也很快便回过神来了,“师父来了?在哪?怎么突然来了?出什么事了吗?”若只是不要他这个徒儿了,随便让人带句话回来就成,不需要亲自来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叶晨曦出事了?” “叶姑娘已然好转了。”阿三回道,“冯姑娘也安好,殿下不必担心。” “那……”殷承祉没有问下去,“师父在何处?快带我去!” “殿下请。” 阿三领着人去的地方也没多久,走了一刻钟便到了,是一处客栈,还不是城中最好的客栈,如今闾州前景很好,不少商人瞄准了新春这个商机,哪怕不回家过年都要来赚这一笔,所以往年这时候总是门可罗雀的客栈如今是人满为患了,“这次回来的有些急,冯姑娘也不想惊动太多人,便让属下寻了一处客栈,怎想好的客栈都住满了,属下便只好请冯姑娘委屈一下,住在这里了。” 殷承祉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不安的心又多了一股焦躁,哪怕如今所有人都将他捧得很高,可他却连一处安身之地都不能给师父!他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而自从太白山中他们的家毁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