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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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祉靠着马车的车辙,捂住了鲜血喷涌的腹部,却无半点惊慌,冷眼看着冲过来的姚军。“你……你……”姚军慌了,“来人!军医!来人,把军医叫来——”陛下的旨意是将人活着带回去,燕王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欧阳三跌跌撞撞地也冲了过来。 主将慌了,手底下的兵士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也便没有人顾不得欧阳三了。 “殿下?殿下……”他扑倒了殷承祉的面前,明明自己都站不稳了,却还伸手去扶他,“你……你……” 他几乎也要疯了。 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殷承祉却笑了笑,“我说过,我们都会平安回去的!”他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熟悉却也陌生的尸体,“不能把你们都带回去,总得把你带回去……” “你——”欧阳三杀了自己的念头都有了。 殷承祉还是笑道,“我没事……” 这怎么可能没事?!欧阳三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姚军万分庆幸自己竟然带来了军医,本来也是防着一个不小心伤了燕王,有个军医在也好应不时之需,“快……快给他……”话戛然而止。 利箭破口而来。 噗嗤噗嗤地穿过了一个个兵士的胸膛。 “敌袭!敌袭!” “摆阵!” “快——” 姚军一边应付着突如其来的袭击一边将军医推到了殷承祉的面前,“保住他的命!” 军医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有些惊慌但也还是下手利索。 殷承祉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救治。 欧阳三也时刻警惕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了这袭击未必就是坏事。 箭都是冲着外围的兵士去的,并没有往他们这边射,既然是要下杀手了,自然不会分谁跟谁了,如今这般,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的援兵来了。 姚军也很快发现了,“将燕王送上马车!” 欧阳三强撑着护在殷承祉的面前。 姚军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咬牙道:“你就这么确定这些人是来救你们的?恐怕锦东也有人不希望燕王平安回去吧?” “上马车!”殷承祉在军医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便推开他了,抬出一只手放在欧阳三肩膀上,说道。 欧阳三自然不会违逆了,小心将他扶上了马车,“殿下,你的伤?” “应该没有伤到内脏。”殷承祉第一时间便是依旧安安静静躺着的冯殃,对于自己的伤势似乎并不太在意。 欧阳三见他如此,才是真正地安心,“没伤到内脏就好……必定是上苍庇佑……”唠叨了两句,便要下去看情况了。 殷承祉没有阻止,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靠近了冯殃,没靠的太近,怕身上的血污沾到了她,“胡扯。”他看着她,笑着道,“什么上苍庇佑,分明就是你在保护我……”他抬手,再次捂在了腹腔的伤口上,他方才并未说真话,那一刀并不是没有伤到内脏,只是他却感觉的到这伤不会要他的命,虽然肉眼不可见,但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伤口在愈合,和先前在皇陵中的情况一样,而那时候,他喝了她的血,“是你吗?师父,是因为我喝了你那么多的血?师父,你依然在保护我吗?” 伤口并未相当日在皇陵中恢复的那么快,但他可以确定,他不会因为这些伤丢了命。 是那些血的缘故。 一定是。 所以,哪怕是她已然昏迷了,几乎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她依然在保护他。 “师父……” 殷承祉俯下身子,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还是那么冰凉,像是永远也暖不过来似得。 “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欧阳三并没有走太远,就在马车外面护着,冷眼看着姚军指挥着兵士布阵防御反击,直至发现突袭的这伙人有些不对的时候,便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殿下,这些人不对,您坐稳了!”随即,挥马鞭驱驶马车逃离山谷。 殷承祉第一时间护住了冯殃,免得她撞上,“怎么回事?” “来人不对,不是我们的人!”欧阳三一边驱驶马车一边喊道,殿下受了重伤,冯夫人昏迷不醒,而他伤的也不轻,逃离甚至未必会落到姚军手里好多少,可这些人来历不明,皇帝想从殿下手中得到东西所以暂时不会伤及殿下的命令,可这些人却未必!“我们得走!” 就算援军还没到,但应该还不远! 姚军没想到欧阳三竟然驾车走,这些不是他们的援军吗?怕他们救不了他们?还是怕他把他们挟持?他不知道燕王伤的很重吗?!若不是怕对方的箭会误伤燕王,他都不会将燕王挪动上马车!他会害死他的主子! 可现在他也阻止不了了,燕王的救兵和他们的主人一样无耻,不敢出来正面对抗,就只敢在暗处放箭! 而且这些箭手虽然比不上朝廷的弓弩手,但却也厉害,他们一时半会也摆脱不了! 姚军只能干着急,祈祷燕王不会真被他的蠢手下给害死! 马车狂奔而走,很快便走出了山谷了。 “停车!”殷承祉却喊道。 欧阳三以为是他们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停了马车,可还没来得及进去看看情况,便见一行人骑着快马而来。 所有人都身着黑衣。 这也是为何他觉得方才山谷中的放箭的人不对劲的原因! 因为那些箭手的穿着! 若是他们的援军,必定第一时间敢来救援,乔装应当是在出锦东便已然做好了,自然不会有时间换装,更不会一整天的穿着黑衣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如此招摇! 藏头露尾,必定来者不善! 没有办法了! 必须突围! “殿下,您先忍耐一下,我们必须……” “我知道他们是谁。”殷承祉已然掀开了车帘,看向前方的人。 欧阳三一愣,“殿下知道?” “不是敌人。”殷承祉说道。 那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面前了,为首的那个青年男子见了殷承祉之后,便抬手扯下了面罩,“燕王?” “木家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得了?”殷承祉冷声道。 木安阳笑了,“殿下错了,木家与燕王府是合作伙伴,而非主仆。” “错的是木家。”殷承祉冷声道,“本王要的不是合作伙伴。” 木安阳皱眉。 “不过看在木家这十几年来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殷承祉继续说道。 木安阳也笑了,“殿下,如今要选择的应当不是木家才是。” “欧阳三,走!”殷承祉没有再与他多说,下令道。 “慢着!”木安阳随即说道,虽说真的有些瞧不上这小子,不过木家也的确应该做出选择,他下了马车,单膝跪在了地上,“木家第三子木安阳,代表木家向燕王效忠!” “护送我们离开!”殷承祉也没有感恩戴德,冷声下令,木家当年既然敢冒灭族之罪与师父合作,所求的绝对不只是钱财或者区区雄霸商界,如今,他与皇帝翻脸,而木家竟然前来救援,甚至比他们的援军还要早,便绝不会是专门来与锦东划清界限,或者落井下石的! 欧阳三整个人都虚脱了,虽然没有拒绝木安阳上来代替他驾驶马车,但却握着武器的手却是从未松过。 他不信木家的人! 哪怕他们下跪效忠了! 木安阳并不在意,驱着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了之后,进了一个树林,在树林中早已有另一拨人等候多时。 他们换了马车,又换了装束,才重新出发。 又走了一天的路,直至入夜了,木安阳也接到了后边伏击的人的飞鸽传书,确定朝廷的人暂时追不上来,刚才停下来。 “殿下,属下怕人请来了大夫……” “不必!”殷承祉却拒绝了。 木安阳还是没放弃,“殿下,冯夫人……” “我师父很好!”殷承祉声音更冷了,“你只需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木安阳不是故意要与刚下跪效忠的主子抬杠,而是他真的担心,燕王身上也有伤,但说话中气十足,该做的决断也从来没有迟疑过,显然是没有大碍,可冯夫人却一直在昏迷,为何他断定昏迷?以她的个性若不是伤重不能行动,如何会让燕王如此抱着?“殿下,为何冯夫人的安危,还请殿下让大夫……” “本王说不必便不必!”殷承祉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 “可是……” 欧阳三拦住了他,“殿下先歇息吧,我们会在此处稍作歇息一个时辰,之后便会继续上路。”说完,便将木安阳拉扯到了一旁。 “冯夫人是不是已经……”木安阳因为心里冒出来的猜测脸色十分的不好,燕王对冯夫人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别说重伤了,便是寻常的小伤,哪怕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绝不会拒绝找大夫的建议的,更何况,如今大夫就在眼前!他如此决绝的拒绝,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断定大夫没用,可自己关心重视的人出事了,哪怕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的,除非…… “夫人很好!”欧阳三没等他说完便道。 “那燕王为何……” “木三爷。”欧阳三又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最在乎夫人的便是殿下!若夫人真的有什么事情,殿下绝不会不让大夫看的!” 木安阳自然知道,可他所见到的便是冯夫人连行动能力都失去了,如此状况怎么能说没事? “木三爷,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要尽快回到锦东!”欧阳三没有继续在这事上纠缠,冯夫人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殿下的求援书应当已经到了锦东了,我们要尽快和他们汇合,如此殿下才能更安全!只是若是继续按照既定的路线往锦东去,怕是会被姚军追上!木三爷虽然做了安排,可这里到底是朝廷的势力范围。” 木安阳也只得先放下这件事了,“前边有一县城,木家有商行在,我们可以利用商队做掩饰,此外,会有另一波人代替我们继续往赶路,引开朝廷追兵,至于援军一事,还请阁下禀明殿下,求的殿下命令手书,安阳会遣人与他们联系。” 欧阳三颔首,“好。”说完,又道,“那大夫还是先留一下,咳咳……”他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我伤的不轻,待我禀完殿下之后,还请为我看看。” “好。”木安阳点头,“也请阁下再劝劝殿下,不管有没有用……” “我会的。”欧阳三不想他说下去,随后,便往马车走去。 木安阳只得先压下满腹的疑窦。 欧阳三留下大夫自然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燕王,虽然燕王说腹部伤口没有伤及内脏,但到底是伤到了腹部,而且之前那军医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所谓简单的处理,其实也就是往伤口上撒了点金仓药,简单止血而已,这一路走来,殿下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但到底是有伤在身,而且身上的其他伤口也该处理一下。 只是,当他说完了自己的建议,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恨不得把自己先前说过的建议给吃回去,“殿下——” 殷承祉没有像决绝地拒绝欧阳三的建议一样拒绝欧阳三,而是扯开了自己的衣裳,上半身的所有伤全都袒露了出来。 离碰上姚军到现在不过一天的事情,就算伤的不重可也不至于好的这么快,腹部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上其他的伤甚至已经开始痂都没了……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当日在据点时候,燕王从奄奄一息到完好无事,也不过是短短的…… 欧阳三猛然看向昏迷中的冯殃,旋即,接收到了一记杀气凛冽的目光,他猛然收了回来,俯下身,低头道:“殿下,欧阳三明白!” 不需要多说,且也无法多说,只需要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让木安阳闭嘴!”殷承祉慢慢地穿回了上身的衣裳,“这件事,永远也不要提及!” “是!”欧阳三压下了心里的惊骇,应道。 “去吧。” 欧阳三连忙下了马车,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应当很难看,可这也没什么,本来便伤的不轻,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他的本事了,还要什么好脸色?至于大夫,还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才好,“这是殿下的令牌,你让你的人拿着令牌去寻锦东的援军。” “好。”木安阳接过,“那……” “噗——”欧阳三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