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歧点假设

    警笛声逐渐远去，黑暗中蜷缩的阴影依然紧紧倚靠着墙角，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如警笛声方才路过时那般。

    事实上，不只是警察，或者老任带领的二室，就连现在已经布防完毕的一室“围三阙一”封锁线，都没有引起黑影任何动作。

    接下来，一室紧急分队又陪他呆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才确定黑影慢慢从地上起身，以比常人略快的速度直线走出了临时封锁区域。

    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左右，老任已经回自己庙里躺下快一个钟头了。

    所以分队只循例汇报到了弦姐那边，于是水泽翼从LIVE过后一直很悠闲，天道霞也就多听到了一两句结果而已。

    当然，天道大小姐听见了，也就等于老任知道了。

    “……根据远程观察，那个T1虽然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但却并没有给沿途设施造成任何伤害。由于有紧急分队的布置，整个移动过程中也没有无关人士乱入。”比较难得地，天道霞的精神传音内容非常正经。

    “和拉克西斯汇报的差不多，她已经在目标的身上释放了小型神印，理论上可以24小时全天候监视对方的动向。”老任已经再度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回应信息也很端正。

    “但我感觉，那应该还是T2以上，否则跟以往最终形态的表征都不太符合的样子。”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或许那边已经发明出了能够成功屏蔽或者扭曲我感知的办法。”

    “好罢，这方面，你是专家。”

    “晚安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或者再等等也无所谓。”

    “说起来，你的未来杀手跟你的女神相处得又如何了？”

    “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冲突痕迹，应该还在互相戒备毫无交集的状态。而且这种事情真的需要问我吗？你应该隔三差五就会扫一眼的吧？”

    “诶嘿~”

    “别想萌混过去。”

    ……

    ……

    话虽然放了出去，但老任自己又没有远程心灵感应的能力，所以只要阿霞继续耍赖，大半夜懒得再动的他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天道霞和水泽翼都是现役高中生，巨蛋LIVE之后还得去学校乖乖上课，所以情报交换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

    替水泽翼道完晚安后，天道家大小姐果断下线。

    一分钟后，老任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信者是拉克西斯。

    宅女神自然是观察到天道霞频谱消失后才选择与老任联系的，至于为什么不采用亲自面见的形式嘛，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被某位大小姐知道了肯定会各种刁难。

    神在屋檐下，依然得低头……

    而且话说回来，语言沟通终归受限于口条灵活度，在传输资料方面肯定还是不如文字版，哪怕拉克西斯是神，也还是要选用点其他手段。

    于是老任在拿起手机后，从“专用”通讯软件中顿时涌出了一大堆警方报告的摘抄：

    两名受害者在医院的检查结果是只有些许擦伤，经过包扎后已经被警车送回了居所。

    嫌犯已经醒来，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也理所当然地没有被谁打昏的相关记忆。

    这俩家伙身上只有软组织挫伤，和倒地时的一些小磕碰。

    衣物状况有些瑕疵，准确地说是检测到了大约三五处正常人徒手无法造成的破损。老任注意到的头发残缺，警方也注意到了，适当标注了一下。

    标注内容大约是乱入者可能使用了某种武器，由于整个案子本身从一开始就划定了各方的接手范围，所以警方报告的关注也就只到这个程度了。

    现场没有任何第五人的足迹，指纹，毛发，以及其他遗留特征……

    “初步判定那位无名英雄是位紧身衣软底鞋的光头人士。”

    警方资料之后，是拉克西斯穷极无聊的恶意批注。

    老任没搭理她。

    公安那边全程只是起了个来回传话的作用，警方报告也给到了他们那边一份，并没有什么反馈，也没有任何参与的意思，离锅远远的，十分自觉。

    从总控室那边来的报告有两份，一室的篇幅反而比较少，这令老任稍微有些好奇。

    不过看过之后就很容易理解了，紧急分队出动了十几个人，但现场扩大范围的布控光靠这个人数肯定是稀疏到不得了。

    老任和弦姐那边本来商量的也是充其量二室接手，所以一室这边也就距离目标相对近的几个人远程观察到“离开”罢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全程不接近，不追踪，当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二室的报告，由于选材另辟蹊径，所以纯论干货反倒相对最多。

    现场跟在老任后面所有警方干员的档案，二室全都搜集了一份，并且给予了相当程度的批注。

    非常详实，但显而易见地也没什么卯月。

    哦对，报告里面连那位最先赶到现场的巡警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这位颇为称职的巡警姓山田，是那种平常扔到人堆里基本找不出来的那种。当了几年巡警没遇到过什么大案子，也没有被投诉过。

    山田警官自称在杖术方面很有自信，不过从来没有与歹徒嫌犯正面交锋过，所以也无从验证。

    这次他能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原因与老任当时猜的差不多，刚巧骑着自行车在附近罢了。当然这种第一时间冲到案发现场的勇气与敬业精神也是值得表扬的。

    除此之外，大概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

    甚至除不除此都一样。

    “我还蛮敬佩这种普通人的，不知道女神您觉得如何。”总是单方面浏览有些无聊，所以老任这边随便敲了一条选择了发送。

    大约几秒钟之后，第一段回复信息传了回来，内容只有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我不是香火神。”

    然后，如同刷屏般蹭蹭蹭连续冒出来一大堆信息记录。

    “跟你说过很多次，虽然我使用的是拉克西斯的名字，但我并不是那个希腊女神。”

    “即使是希腊女神，也不是必须仰仗凡人的信仰才能存在的。”

    “你经常拿来打趣我的雅典娜，她的圣域与其说是为了安排虔诚者而存在，不如说那就是个特种兵培训基地。”

    “隔三差五就能弄出一个吊打主神级别的凡人，到底是谁信仰谁还真不好说呢。”

    “天马座还不能算在里面，在这方面我甚至有点同意你称之为‘舔狗’的观点。”

    “好罢我记错了那不是天马，而是独角兽座。”

    “你悄悄给我数据库里篡改进去的DESTROY模式是什么鬼？”

    “……”

    “…………”

    “呼，我已经成功按住可罗索了，刚才那段信息流非常抱歉。”

    不不不，一不小心引发出你某个精分人格的我，才该抱歉。

    上面这段话并没有敲出去，但老任多少还是在心底默念了一次。

    他自己当初在知道这个东京只有猫实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触发过相关记忆，并且做好了有北欧命运三女神之一降临的准备。

    可足足等了十几年之后，才在完全不报希望的情况下，意外触发了录像机弹射女神降临。

    然鹅听名字就知道来的是希腊那边的。

    而且天道霞登门拜访的时候，原本自我介绍说是拉克西斯的某女神突然改称自己为阿特洛波斯，主动邀战。

    结果不用说，连可罗索人格都被打了出来。

    “结果你是奥特曼泰迦么。”

    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老任这边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上面这句。

    算了，好在这个女神经的主人格是拉克西斯，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不像阿特洛波斯那么好战，也不像可罗索是个技术宅，自带的那一点天然黑跟天道家大小姐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被后者明摆着圈禁在物理寺之后，虽然每天恨不得有十个小时以上时间跟老任直线距离在十米以内，但却一丁点“同居”的暧昧气氛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有些浪费……哦不，应该说是存在感被削得过分。

    幸好女神拉克西斯自己忍耐度倒是蛮高，貌似还颇为心甘情愿地转成了老任这边独有的远程指挥通信技术支持者。

    虽然动用的技术和原理与总控室那边有很大差异，但胜在简洁，女神一（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几乎与总控室那边十几名普通技术人员等效。

    然后，在老任自己私活的某些场合，可以说比总控室那边都好用。

    刚才这段就是相当有力的体现，只要把可罗索夺命连环CALL那段忽略过去的话……

    “好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先放在一边。”略微思索之后，老任用手机发了一段正论过去，“这次依然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有什么要求想提的吗？”

    “明明应该是你向我来许愿，愿望得到满足后我也好早点返回神界。”回复也是分成两段的，刻意把抱怨打在前面，大概是间接讨价还价的意思，“阿特洛波斯想再申请一次与水泽翼的对战，可罗索想要你新领回来那女孩的蚊子。”

    “前者我会安排，后者你自己跟她说。”老任想了想，决定先满足对方一半诉求。

    “好的，晚安吧，未来那位女士已经睡过去很久了。”拉克西斯无可无不可地中断了通讯。

    老任把手机扔回枕边，把被子稍微向上拉了几下，从谏如流地准备好好睡一觉。

    大学生相对于高中生的优势之一，就是没课的时候起码能睡到中午。

    “好，接下来表演一个五秒钟入睡~5——4——3——zzzz~”

    几米外，换了个姿势漂浮的拉克西斯看到属于老任的频谱趋于稳定后，撇着嘴打开了另外一个软件——

    “今天假借可罗索的名义与神崎人说了很多句话。”

    “距离成功报复天道霞又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

    ……

    秋高气爽，艳阳天。

    爱酱的时差倒的相当好，恨不得快十一点才悠然醒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由于环境陌生抬手去摸了下枪套。

    幸亏禅房单间里没人看见，否则这脸就丢大了。

    身为时空战士，爱酱在化妆打扮面部保养上并没有什么追求，睁眼后十分钟就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间。

    蚊式摄像头还停在几米外的墙上，对面的拉门禁闭，爱酱觉得这很正常，阿宅的时间大多跟正常人颠倒，现在估计那漂浮者还没醒。

    任务目标不知道是不是上学去了，为了验证一下，天野爱抬起左臂滑屏，准备高速播放一下（摄像头那边的）监控画面。

    倒放几个小时毫无变化……

    哦对，桃生是高中生，神崎可是自称猫实工大特招的。历史上这世代的大学生睡到下午也不是不可能，这座寺里难道平时住着的就只有懒鬼，一个正常僧人都没有吗？

    未来少女一边无声地翻着白眼，一边往寺门方向走去。

    没有昨天的声线，门试推了一下关得也比较死。

    果然那宅女还在睡，看起来这里也真的可以当做冷宫……哦不临时监狱的样子。

    爱酱并不打算撞破南墙，这寺墙三米怕都不到，她随时都能跳出去。

    所以外出什么的是不用着急了，趁着没事做，凹酱打算先把这里的环境先摸一遍，比如先找找有没有厨房之类。

    昨晚LIVE那边的盒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跳墙出去吃饭再跳墙回来显得有点神经，如果寺里有厨房有储备的话，将就着对付一下还比较省事。

    厨房很快就找到了，在院子边上还算醒目，距离走廊和房间群有一段距离，不知道是不是防火的需要。

    未来战士比较谨慎地推开厨房门，上下打量确定没什么积尘之后，刚要往里走，背后便响起了神崎人的声音。

    “估计里面没有你想找的东西，我和拉克西斯平时都是点外卖的。”老任直截了当。

    “那你来点，我待会转账给你。”爱酱悻悻地收回准备去推门的手，眼下也只能多等点时间了。

    “你的饭量如何，昨天我记得你好像吃了两份工作餐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的LIVE还附带引怪杀怪工作的。”

    “也不是每次都……等等，听你的意思，五十年后的LIVE就没有这个环节了？”老任有些疑惑。

    “别说五十年后，就现在这个五十年前，东京也不该有这种情况发生！”爱酱斩钉截铁。

    “哦？这就有意思了，莫非历史分歧点就是从LIVE受袭开始的？”

    “什么分歧点？你想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