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隔壁那个弱智
“他把猫关起来放毒气,完了还一个劲儿地问别人猫到底死没死,总之是个神经病。”为了研究乔大神,小油菜看过那个著名的实验,但她始终看不懂,最多能理解到虐猫这个层次。 这样看来,那个胖猫也挺可怜的,整天顶着个变态的名字,难怪脾气那么奇怪。 小油菜说道:“你再给我说说乔大神,各方面我都要了解一下。你们俩现在都和解了,没准儿我还能有机会把他劝回来呢。” 蓝衫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把她对乔风的了解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小油菜听着听着,眯起眼睛做沉思状,想了好半天,突然说道:“蓝衫,你不觉得奇怪吗?” 蓝衫跟小油菜认识这么久了,也始终摸不清楚小油菜那奇崛的思路:“怎么奇怪了?” “他没有女朋友!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简直堪比唐三藏,怎么会没有女妖怪来抓他呢?” 蓝衫没觉得有多奇怪:“估计是性格原因吧。” 小油菜严肃地看着她:“不,不是性格原因,是性别原因。” “……” 小油菜一脸的高深莫测:“乔大神和吴土豪……呵” 噗—— 蓝衫很微妙地从她那猥琐的笑声中领会到了不得的东西,惊得一口橙汁喷出来,她尴尬地抽出纸巾擦桌子,擦完之后轻轻推了小油菜一把:“胡说什么呢,那是他哥!” “如果是亲哥,为什么哥哥姓吴弟弟姓乔?他们长得像吗?” “这个……”蓝衫犹豫着摇摇头,辩解道,“也可能是表兄弟,或者是复合家庭。” “你不懂。”小油菜朝她摇手指,“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亲兄弟都明算账,只有干哥哥,才会这么大方。” 呃,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那位土豪一出手就是二百多万呢…… 小油菜见蓝衫有点动摇,又说道:“我再问你,他品位怎么样?审美观正常不?” 蓝衫回想了一下乔风这几天的着装,倒是不错。不,这不能作为证据。那小子身材好,肩背挺拔,腰上无赘肉,腿还长,只要不乱穿,穿什么都好看。她又想了一下他家的客厅,装修得挺好,简约而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的。 她揉了揉脑袋,答道:“这个,他品位应该还行。”至少不差吧。 “这就对了。”小油菜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正常男人的审美都是不正常的。” 这个这个…… 蓝衫发现她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的世界观在摇摇欲坠。 小油菜又想起一个理由:“你刚才说了,他养了一只猫。” “对。” “网上都说,养猫的男人多半都……呵。” 终于有个可以反驳的了,蓝衫不屑地一哼:“胡扯,哪有那么绝对!” “这个当然没那么绝对,我们来算概率。”小油菜掰着手指头比画,“刚才说了那么多,就算每个理由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乘以百分之八十是多少?百分之六千四!诶?……” 蓝衫扶着额头,不想搭理她。虽然小油菜那逆天的数学能力时刻在提醒蓝衫这是一个白痴,这人的话你不要信,但蓝衫……真的快被那些狗屁理由洗脑了…… 无奈,她只好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小油菜淡定地喝了口橙汁,状似沧桑地摇头感叹:“唉,这磨人的小妖精。”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蓝衫跟小油菜一边吃一边胡侃,完了回去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去了超市一趟。可惜的是她忘了乔风都让她买什么了,于是有点心虚,看什么顺眼拿什么,挑挑拣拣地买了一大堆。反正吃什么都一样,她不挑食。 她敲303的门时,乔风刚给薛定谔洗完澡。薛定谔像个落水狗一样,再也冷艳不起来,乔风想给它吹毛,它还不大情愿。 乔风开门,蓝衫拎着个大塑料袋走进来,把塑料袋撑开向乔风显摆。乔风看了一眼,不满:“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吃不完浪费!”说着又看了看,更加不满意,“都不新鲜,你到底会不会挑菜?” 必然不会啊…… 蓝衫挠头傻笑:“超市快关门了,就剩这样的了。” 这种理由不足以开脱,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在超市快关门的时候去买菜。 乔风接过塑料袋子,嫌弃地摇头,也不知道具体是嫌弃菜多一点还是嫌弃她多一点。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笨。” 就这一记略带鄙夷的眼神,愣是让蓝衫突然联想到小油菜曾经所谓的“娇嗔”,进而又想到今晚小油菜那一通长篇大论,然后她就恍惚觉得乔风下一刻就会翘着兰花指来点她额头。 ……妈妈呀! 蓝衫用力摇头,甩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她发现她大概不能再跟小油菜玩耍了…… 乔风见蓝衫神情异样,只当她心虚。他是心软的人,正想安慰蓝衫两句,那一头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薛定谔突然不满地喵了一嗓子。 蓝衫不敢跟乔风多待,赶紧跑了。 第二天蓝衫下班的时候路上一帆风顺,比平常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到家。正好乔风在学校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导致蓝衫下班来敲他家门时,他还在做饭。 乔风围着天蓝色围裙,头上裹个嘻哈风格的印花头巾做厨帽,这样一副奇形怪状的打扮,看起来竟然也不错,可见脸有多么重要。他的眼眶好得差不多了,与此同时在b大的公共论坛上依然置顶飘扬着一个热帖,主题是女生们发起活动,凑钱悬赏捉拿胆敢打乔教授的凶手。 这才几天,蓝衫就在乔风家出入娴熟了。她不在客厅待着,跟着乔风进了厨房,打算认真看一看乔大厨做饭的英姿。 他家厨房够宽敞,蓝衫杵在里面并不显拥挤。 蓝衫一开始靠着门框看乔风的背影。她发现他无论是站还是坐,是讲课还是颠大勺,肩背总是挺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精神,像是一棵朝气蓬勃的小白杨。他的肩膀是平直的一字肩,宽而不厚,腰部窄窄的,这样的身材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妈的! 她突然觉得上帝好不公平。给了他聪明的头脑又给了他俊俏的脸蛋,给了他俊俏的脸蛋还给了他这么好的身材,完了又让他拥有一份体面又清闲的工作,还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厨艺天赋。妈妈的! 蓝衫挪动脚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他的侧影。他侧脸的线条柔和精致,不似宋子诚那样冷峻。两人同样是帅哥,却帅得各有千秋。 乔风的眼神很专注,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她的接近。与他认识的这几天,蓝衫也发现了,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投入十成的注意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连吃饭都能吃得一丝不苟。 他似乎有着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人们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那么这个男人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魅力值爆表的状态?简直太可怕了…… 可惜的是这个魅力值爆表的怪物到现在都没注意到她。蓝衫不甘心被无视,掩嘴轻咳一声。 乔风侧脸看她,疑惑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就看看。” 乔风此刻正把切得薄薄的藕片从水里捞出来,他指指藕片,含蓄地控诉她:“这个藕一点也不新鲜。” 蓝衫吐了吐舌头,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不过嘛,确实不新鲜,他的手指头都比藕片白。 蓝衫有点惭愧:“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乔风也不和她客气:“你帮我取一下牛奶吧,钥匙在电视旁边的那个碗里。” 一句话把蓝衫支走了。 他们晚饭吃的是排骨炖山药,清炒藕片,番茄炒菜花,凉拌莴苣丝,还有一个白萝卜丝鲫鱼汤。 薛定谔很高兴,它吃到鱼了。因为心情好,已经被它视为宿敌的蓝衫摸了一下它的头,它也没瞪她。 蓝衫一边吃一边感叹:“啊,原来西红柿还可以和菜花一起炒……原来鱼汤里还能放白萝卜,我以前都不知道!” 乔风淡淡地回应她:“你当然不知道。” “为什么?” “你笨。” 蓝衫翻了个白眼:“帅哥,你骂人能不能稍微有点新意?” 乔风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骂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蓝衫打了个响指:“看吧,这就很有新意了。” 吃过晚饭,蓝衫又非常狗腿地去洗水果。她洗了两个苹果,自己一个乔风一个,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时,乔风不肯接。 “不要再说不新鲜,现在这个季节,这样的苹果算很新鲜的了。”蓝衫说着,咔嚓咬了一口。 乔风还是不肯接,他不满地看着她:“你没有诚意。” 蓝衫很奇怪:“我怎么没有诚意了?难道要我跪着端给你?” 乔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带鞘的水果刀,他把刀柄那一头递给她:“削。” 蓝衫接过水果刀,嘟囔道:“你也太讲究了,怎么跟老佛爷似的!” 乔风真像个老佛爷一样端坐在沙发上,看着蓝衫给他削苹果,看了两眼他就看不下去了。苹果谁都会削,只在于削得好不好,蓝衫显然属于很不好那个类别,观赏价值和实用价值都很欠缺,最重要的,乔风怕放任她这样削下去,到最后他只能吃苹果核了。 于是他只好赶走她,自己上手,他一边削苹果一边自言自语:“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蓝衫在一旁摸着下巴看他。他能把苹果皮削得薄薄的,粗细均匀,而且一直不断,还特别快,真神奇。她一边啃自己带皮儿的苹果,一边感叹道:“我刚才说错了,你不是老佛爷,你根本就是个大家闺秀。” 乔风撩眼扫了她一眼,眼风不善。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比成女人。 蓝衫被他扫得一缩脖子,心想,这小眼神儿,还挺霸道。 她看着乔风把苹果削好,切成块,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吃。蓝衫脑中又冒出小油菜那些邪门儿理论,其实吧,对于乔风的取向,她也挺好奇的…… 乔风见她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你捡过肥皂吗?”蓝衫说完这句话就傻了,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就算好奇也不能问吧,就算问也不能问得这么直接吧…… 哪知乔风答得更直接:“捡过。” 蓝衫嘴巴大张,两眼发直,半天回不过神来。 乔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说道:“我还捡过雪糕、棉花糖、围巾、袜子、手电筒……薛定谔也是捡来的。” 蓝衫觉得乔风总算婉转了一回,还知道说话补救掩饰。 “总之我从小就经常捡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乔风总结道。其实他捡过的最奇葩的东西是一盒tt,还是草莓味儿的。当时年纪小,不懂,他拿着当气球吹,后来被他爸看到了。乔风永远不会忘记他爸当时那个精彩的表情。 咳,怎么会想到这种事?乔风有些赧然,偷偷看了蓝衫一眼,发现蓝衫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他更不好意思了,脸微微发热。他低头不再说话,只顾不停地吃苹果。 可是这样一直被蓝衫盯着,他耳根处渐渐漫起来的薄薄的粉色,像是氤氲着淡淡的霞。蓝衫默默地看着,她觉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蓝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乔风家的。她都已经坐在自家沙发上了,魂儿却好像还落在他家里。 原来…… 竟然…… 果然…… 蓝衫的心情好复杂,既十分震惊,又有那么点遗憾。毕竟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啊…… 她觉得这事儿得怨小油菜,安静地当个笨蛋多好呀,怎么突然就成真相帝了! 于是她给小油菜发了条信息:我恨你! 小油菜很快回她:啊,你都知道了? 蓝衫:哼! 小油菜:你听我解释!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我爱的永远是你! 蓝衫:…… 这样不着调的朋友,咬死算了。 一早刚到公司,蓝衫就接到一个令她高兴的电话:宋子诚想要今天来试驾一下r8。 有门儿。 一般的试驾要提前约的,但宋子诚这个客户不一般,所以蓝衫满口答应了。 蓝衫觉得宋子诚肯定不缺钱,说不准一高兴就出手买了。当然了,她也不会自恋地认为宋子诚是奔着她来的。对于宋子诚这样的成功人士来说,拿钱买色是普遍状态,这种交易是基于双方自愿的前提之下的。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人逼着你怎么样。反正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买谁不是买啊。对成功人士来说,美女真不算什么稀缺资源。 买卖不成仁义在,对于宋子诚,蓝衫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 不过她还没怎么高兴呢,就被老王传唤到办公室了。 蓝衫在老王手底下好几年了,两人私交不错,没别人在时,她跟他说话就不那么避讳了。所以一见到老王,蓝衫就拿宋子诚跟他显摆邀功。 老王冷艳一笑:“他谁呀?长得帅吗?你不会又要性骚扰人家吧?” “咳咳,都解释多少次了,那个事儿纯属误会。要不然客户也不会把订金留给咱们对吧?哎哎老王我跟你说……” “你先别跟我说,我先跟你说。”老王摆摆手,“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最近给我安分点,别犯事儿。” 蓝衫一扯嘴角:“王总您别逗我了,我能犯什么事儿?我黄赌毒一样不沾。” “你别在这儿给我练嘴皮子。我跟你说,最近咱们大老板要来视察,你最好老实点。张总那里我还能给你压一压,要真撞进大老板眼里……嗯,你放心,我会给你多争取点遣散费的。” “大大大大老板?”蓝衫微讶,她接着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们的总经理张总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这家4s店的老板另有其人。只不过那位神秘的大老板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大家都忘记这个茬儿了。 老王一点头:“对,就是大老板。” “王总您有他资料吗?要不我先预习一下?” “没有,我也没见过他。” 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秘。 蓝衫倒也不担心,大boss好几年都不管公司,他来视察多半就是装装样子,还真能兴风作浪? 相比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大老板,蓝衫更好奇眼前这个宋子诚。她对宋子诚的了解太少了,之前是没兴趣,现在有希望把车卖给他了,蓝衫就想多做点功课。她问老王道:“王总,您认识宋子诚吗?他什么来头?跟总经理是什么交情?” 老王摇头:“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听说他就一海归,跟张总交情一般吧,就见他来过一次,张总也没提过他。” 啊,是这样?看来宋子诚跟总经理不算熟。蓝衫挺高兴,她至少不用担心宋子诚在张总面前说她坏话了。 下午都快五点了,宋子诚才过来。蓝衫觉得他这个时间选得很没诚意——试驾完都快下班了,还怎么谈事情? 她觉得他很可能又是来逗她玩儿的,于是心生不满。 蓝衫他们车行的试驾路线很不错,路上风景好,一路经过玉泉山和植物园,再走远点还能看到香山。 蓝衫动了一下身体,摸着下巴,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得好像不久之前有人给她讲过什么玉泉山,但这种感觉又不是特别清晰,若有若无,她仔细想啊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宋子诚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蓝衫怔了怔:“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我上辈子的埋骨之地。”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宋子诚摇了一下头,一踩油门,飞快地离开了她的埋骨之地。 过了玉泉山,没一会儿就能看到植物园的外墙了。透视墙里种了许多紫藤花,这时节开得灼灼艳艳,煊煊灿灿。深紫色的花枝不甘寂寞,攀出铁艺围栏,悬于透视墙外,千万枝条随风清摆,如一挂紫色的瀑布,又像是永不湮灭的美丽烟花。 虽然走过无数次这个路线,但蓝衫此刻依然看得惊艳不已,啧啧称叹。 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敞篷车的视野极好,天与地尽收眼底。今儿天气晴朗,这个时刻,太阳即将偏西,日光退去正午时的炽白灼目,染上橘红,像是美女脸上薄施的腮红,内敛温柔又含情脉脉。天空也准备就绪,开始布置一片片一道道艳丽的霞光。 夕阳,霞光,花影,美人。 疾风鼓过,撩得她秀发飞扬,展露出她的下颌和脖颈,优美如雕,却又脆弱得似是不能碰的蛋壳白瓷。宋子诚恍惚能看到她颈上血管的跳动,一下一下,鼓荡人心。 蓝衫转过头来,看到宋子诚在看她,她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哥,你看我干吗?看路啊!!!” 宋子诚一踩刹车,黑色流线型跑车像是一条突然脱离战斗的鲨鱼,猛地停在路边。 蓝衫拍了拍胸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太不靠谱了! 宋子诚觉得自己有病,被她这样瞪一眼,他竟然隐隐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兴奋感。 毕竟是客户,蓝衫不好意思骂他。不过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很让她不满了,快下班才来试车这还可以忍,都开车上路了还敢走神儿。人和车都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她就是长二十八个肾也赔不起好吗! 宋子诚看着车外紫色的瀑布,他突然问道:“蓝衫,你觉得这个车怎么样?” 蓝衫还能说什么:“一个字,好!” 他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她的脸,缓缓说道:“我送你一辆,如何?” 蓝衫:“……” 她突然转过身体靠近他。 宋子诚勾了一下嘴角。他坐在驾驶座上不动,镇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凑过来,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直到面隔咫尺。 然后她停下来不动了。 宋子诚会意,他倾身向前,低头想要吻她。可惜前进了只有一公分,他就突然停下来。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遭到了意外的阻止。 宋子诚低头,看到自己左边锁骨之下抵着一根手指。手指白皙秀气,却力道十足,戳中要害,以指尖所抵之处为中心的那片骨肉有一种被挤压的疼痛,不算剧烈,但锁死了他继续前进的意图。 蓝衫盯着他的眼睛,紧咬牙关才没发火揍他。她只是说道:“宋子诚,你烦不烦?” 宋子诚看着她,不气不恼:“你开个价。” 蓝衫气得加大指上力道,狠狠地戳他,看到他疼得皱了一下眉,她说道:“上次是我太含蓄,宋总大概没听明白。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本人的专业就是卖车,您让我卖身,不好意思我业务不熟练,恕不奉陪。明白?” 宋子诚虽然被她戳得很疼,但他不愿意退后。他喜欢现在这样的距离,好像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他说道:“我认为,之所以束之高阁,是价钱开得不够。” 蓝衫的愤怒终于憋不住了,她点了下头,爽快答道:“好嘞,那我们来谈谈价钱。来来来,下车谈,”她说着,自己先下了车,又绕到驾驶位外,朝他钩手指,“下来。” 宋子诚也下了车。 蓝衫掏出俩钢镚儿,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从这里往那边走一公里就能看到公交车站,这是两块钱,省着点用,你只能倒一次车,赶紧回家吃饭吧孩子。”她把两枚硬币推给他,不等他反应,自己飞快地上车,重重一撞车门。 宋子诚感觉不妙:“蓝衫,你等一下。” 蓝衫心想,我等你大爷。 不愧是排量5.2的怪物,r8像豹子一样猛然窜出,很快绝尘而去。 宋子诚立在原地,捏着俩钢镚儿风中凌乱,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靓影。 第二天又赶上蓝衫的休息日。一大早,她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有人敲她家门。 咚咚咚,特别有节奏。 蓝衫假装没听到,拉过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那人敲得锲而不舍,一边敲一边说道:“蓝衫,开门。” 不算大的声音,偏偏就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蓝衫大怒,噌噌噌下床走到门口,唰地拉开门,对站在门口的乔风怒目而视:“做什么?!” 乔风无视她的起床气,从容道:“陪我去买菜。” “不去,我要睡觉。” “你昨天答应了。” 蓝衫翻了个大白眼:“我昨天不知道你这么早去,现在才几点呀!” 乔风抬腕看了看表,认真答道:“七点一刻。” 蓝衫抓了抓头发:“我不管,我要睡觉。” “好,你睡吧,我会继续敲门的。” “……”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呢! 蓝衫无力地靠着门:“帅哥,我还没吃早饭哪,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乖。” 这话正中乔风下怀:“好,我现在给你做早餐,你先洗漱,十五分钟之后过来。” 蓝衫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去,乔风一定会回来敲她的门。她有点后悔昨天答应他了。本来嘛,总去乔风那里白吃白喝她心怀愧疚,所以就想包揽买菜大业,但乔风嫌弃她的水准,打算亲自调教一番,这才有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被人折腾起来的惨剧。 今天是休息日,她不用化妆不用打扮,怎么省事儿怎么来,果然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摸到乔风家了。 早餐竟然真的做好了,那小子效率够高的。 一杯鲜榨橙汁,两片全麦面包,一个煎蛋,几片生菜叶,还有……呃,腐乳? “只有这些材料,你凑合吃。”乔风解释道。 蓝衫举着面包片,有点迷茫:“腐乳真的不是乱入的吗?” 当然不是。乔风把腐乳涂在面包片上,放好生菜叶和鸡蛋,拿给她:“尝尝。” 这是什么搭配呀!蓝衫黑线,忐忑着咬了一口。 咦?好吃! 接下来她狂风过境一般把早餐解决掉了。 吃过早饭,蓝衫跟着乔风来到早市。这一对年轻的俊男美女太扎眼,身处在一群大爷大妈之中,赚了许多回头率。虽然大家的目光都是善意的,但蓝衫被这么多人赤裸裸地围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后脑勺,看身旁的乔风,发现他淡定如常。 蓝衫觉得乔风的心理素质硬得堪比金刚钻,她认识他这些天,从来没见他生气或者紧张过。面对任何刺激,他都能云淡风轻,一副“任尔上蹿下跳,我自笑看傻子”的境界。 乔风牢记此次前来,是领着蓝衫认认真真地一边挑菜一边解释。他发现蓝衫真是笨得可以,这个女人挑菜的终极理论就是“越大越好”。茄子越大越好,黄瓜越大越好,油麦菜越大越好……乔风认真地给她解释“大”和“嫩”“新鲜”的区别以及不同的菜相应的不同形状、色泽。她一边听一边忘,后来干脆投身于跟小贩的讨价还价之中,越战越勇。简直地,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哦,她甚至笨得连菜的名字都记混。她一直管“平菇”叫“香菇”,管“香菇”叫“胖菇”,乔风纠正了几次,她总改不过来,他真的好蛋疼,他真的好头疼! 而且,都笨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要这要那。要吃水晶虾仁儿,要吃排骨山药……吃吃吃,买买买! 乔风将一把平菇放回菜筐,领着蓝衫去买排骨了。 两人在菜市场转悠了很久,买完菜都过八点半了。乔风拉着拉杆式购物车,车架上的帆布包鼓囊囊的,一把芹菜因太过修长,探出绿油油的脑袋,随着购物车的行走一颤一颤的。 蓝衫空手跟在乔风身边。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幼儿园,有个老大爷在幼儿园门口卖棉花糖。有的小朋友在幼儿园门口哭闹不肯上学,家长给买个棉花糖哄一哄,多半能哄好。 乔风停在老大爷的棉花糖车前。 蓝衫说道:“我不吃这个。”都多大个人了。 乔风看着制糖机里不断涌出来的砂糖丝,一团一团扯絮一样,越滚越大,他头也不抬地答:“不是给你买的。” “给薛定谔买的?”蓝衫又问,问过之后自己摸下巴,奇道,“薛定谔吃糖吗?我没见过它吃糖呀。” 她说到这里,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乔风:“不会是你自己要吃吧?” 乔风没有否认。 “哈哈哈哈哈……幼稚!” 乔风也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举着一支棉花糖真的好幼稚,于是他决定让蓝衫帮他拿着,等回去再吃。 蓝衫:“……” 她“囧囧有神”地拿着一支棉花糖跟在乔风身后。那支棉花糖好大,比她的脑袋都大,像是一大朵白云,还挺漂亮的。 砂糖擦丝的过程中有加热,散发着一种熟蔗糖特有的香气。蓝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内有些蠢蠢欲动。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舔了一口。 她发誓,她真的尽力去忍了,不过这不是没忍住嘛…… 乔风自顾自走在前面,蓝衫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就一路沉默。到家时,他扭头看蓝衫,然后他发现他的棉花糖就剩一根棍儿了。 劣迹昭彰,忍无可忍。 乔风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看得一阵心虚。他真诚地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的品质有问题。” “咳,”蓝衫轻轻拍他的肩膀,“安啦安啦,下次我给你买。” 乔风一侧身体,躲开她粘着糖丝的爪子。 蓝衫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抢过他手中的购物车,自己提进屋子,边走边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来洗菜。” 乔风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你不仅笨,而且品质不好,我建议你回炉重造。” 蓝衫大怒:“你的意思是让我爬回我妈的肚子里吗?” “不是。”乔风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回学校接受再教育。” “多大点事。”蓝衫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来上我的课。”既可以学到有意思的知识,又有非常有品德的教师来引导她,乔风觉得这个建议很适合她。 蓝衫一抖肩膀:“我脑子又没病。” 乔风已经认定了这个建议不错,那就由不得她了,他摸着下巴,轻飘飘丢出一句威胁:“不来上课,你就休想吃我做的饭。” 蓝衫:“……” 有道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所以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她的妥协不足以平复乔风对她的不满,所以她还是得去洗菜。 乔风对她粗犷的洗菜风格不甚满意,往往是她洗过之后,他又要补充着洗一遍。 蓝衫最后洗的是山药,她把山药洗了一遍,用削皮器三下五除二削掉表皮,接着用水冲了一遍,递给乔风。然后她就走出了厨房。 怪只怪她摸了一下脸蛋。 很快她发现她的脸有点刺痒,她挠了几下,结果越挠越痒,她怕把脸挠破了,于是用两只手按着脸蛋轻轻揉…… 啊啊啊,痒死了! 蓝衫好害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只用了点护肤品,根本没化妆,脸怎么可能痒成这样? 会不会是中毒了? 她惨叫一声,跑进厨房,带着哭腔说道:“乔风乔风,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乔风被她吓得差一点切到手。他放下菜刀,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个棉花糖有毒,”蓝衫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揉脸,“我现在痒死了,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已经开始毁容了?”她两手盖着脸,揉脸的幅度加大,简直像是被薛定谔附了身。 乔风突然拉开她的手:“别动!” 因为太急,他的力道有些大,拽得她往前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撞到他身上。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攥着,分向两边,这姿势,搞得她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要扑进他怀里。 而且,两人现在离得太近了。蓝衫仰头看乔风,感觉这姿势特别特别像接吻。 呃…… 乔风垂着眼睛看蓝衫的脸,从表面上看,她的脸只是被揉得红了一些。他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奈:“谁让你摸脸的?” 他的脸离得好近,这近在咫尺的美貌让蓝衫短暂地忘记了脸上的不适,她答道:“我……那个……你也没说不让摸呀!” 乔风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能说道:“笨。” 蓝衫挣了一下,有些别扭:“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乔风便松开她,他转身取了半瓶白醋,带着蓝衫去了洗手间。蓝衫看着他在洗手池里放了温水,然后量了半瓶盖白醋,倒进温水里。她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风刚要回答,回头看到她又要摸脸,他训斥道:“住手!” 蓝衫一缩脖子,随即吐了吐舌头。 “山药的表皮里含有植物碱,人的皮肤接触之后会引发过敏性皮炎,不过这不会持续很久。你放心,不会毁容。”乔风指指那放了白醋的温水,“用白醋清洗,能起到酸碱中和的作用,可以减轻痒感,你试试。” 蓝衫狗腿道:“真博学。” 乔风回赠曰:“真没用。” 蓝衫便不理他,低头洗手洗脸。乔风站在她身后,用一种完全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但他还是耐心地一直等着,直到她洗好了,不再喊痒,他才回厨房继续做饭。 偷吃他的棉花糖,接着就自作自受,可见这是现世报。乔风一边走着,一边想起刚才蓝衫那狼狈的样子,他心情好好的,低头无意识地牵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