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这是家族的标志
爷爷一直站在楼顶上,他不是在晾衣服,而是在晒尚未全熟的香蕉,这几株香蕉是他昨天砍回来的,刚才十三奶奶骂人的那一幕,他在楼顶上从到到尾全程亲眼目睹了。 从楼顶下来,爷爷看到孙媳妇傅韵芊跟孟凡尘时,笑着说道:“回来了,你爸早上就给我打电话了,我杀了一只鸡已经炖好了,你等下就拿着鸡去祠堂烧香祭祖吧!” “爷爷!”傅韵芊笑问道。 “嗯!”爷爷点了点头。 把手里的喜糖交给爷爷,孟凡尘朝着祠堂旁边的一间厢房推门而进,这房子是曾祖母居住的,曾祖母在他读大学的时候过世了。 曾祖母过世后,房间里的旧物基本被清掉了,衣服也在去世入葬前烧掉了,如今房间里摆着一台冰箱,还有许多鸡蛋跟南瓜之类的杂物。 孟凡尘懂事起,就知道这房子建了之后,爸爸就分家了,曾祖母归爸妈抚养,爷爷奶奶跟亲叔一起住。固小时候孟凡尘跟弟弟,都是曾祖母抚养长大,爸妈一直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并不怎么管他们。 他跟爷爷奶奶的感情,也不如曾祖母深。 可曾祖母过世没多久,奶奶也去世了,如今家里只剩下爷爷,还有堂弟堂妹们,爷爷要负责照顾他们上学。 没错,村里基本都是留守儿童跟老人。 “爷爷,今年还种田吗?”孟凡尘在房间里看了一眼,眼里流出一丝缅怀,他心里很挂念过世的曾祖母。 如果他早点结婚,说不定曾祖母还有机会,看到傅韵芊。 “不种了,对了,家里种有水果,要摘点拿去市区吗?”爷爷想起了后山的一大片果树,今年大丰收,可他一把年纪了,牙齿也掉光了,全都是假牙,家里的水果从小吃到老,城里人羡慕吃的,他早就吃腻了。 看到掉在地上腐烂,他都懒得去摘。 “有啥水果,我去看看,顺便摘点,拿去岭南市给我爸妈尝一尝。”一听说后山有水果,傅韵芊眼睛一亮。 “山上都是水果,有些是我们家的,有些是堂叔家的,反正都没人吃,你去山上摘就是了,没人管的。”爷爷把喜糖放好,然后从地上拎起了一个篮子,递给傅韵芊:“小心点,山路不好走,别摔倒了。” “等下再去吧,我们先去祠堂烧香祭祖。” 孟凡尘伸手把篮子拿过来搁在地上,看着爷爷,“把鸡跟水果摆在祠堂案桌上,烧香祭拜,然后烧个鞭炮就可以了是吧?还有别的讲究吗?” “没有了。”爷爷说道。 “那行,我们过去把东西端出来。”孟凡尘拉着傅韵芊的手,转身出门,朝着厨房走去。 农村里的厨房,并不干净,还是盖瓦的,乌漆墨黑不说,灶头都是一层黑黑的灰土,爷爷不太爱干净,加上餐桌也用了二十多年,更是黑的跟木炭似得。 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这种脏乱差厨房的傅韵芊,这一刻有些被吓到了,她有些想不到孟凡尘的爷爷生活的环境,如此脏乱。 “自从奶奶去世后,爷爷就很懒,除了做饭给堂弟堂妹吃之外,很多事都不管的,厨房就更不收拾了。”看到傅韵芊一脸吃惊的样子,孟凡尘拿起大盆子,把在炒锅里蒸熟的整只鸡拿出来,放在盆子里,“你看这些筷子,本来都是竹黄色,现在都变成黑色了,他都不舍得换,我能说什么?又不是没钱,炒锅也是不经常清洗。” 脏兮兮的厨房,看的傅韵芊心惊胆战。 “你爷爷还真是懒。”傅韵芊低声道,“比我爷爷懒多了,虽然我爷爷跟我大伯生活在一起,我爸妈不怎么管,我大伯也很忙,可他老人家很爱干净,厨房一干二净。” “你大伯家,是烧煤气的吧?”孟凡尘白了一眼傅韵芊。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傅韵芊吃惊。 “你这不是废话吗?烧柴火跟烧煤气的,当然不能混为一谈,烧柴火冒出来的浓烟,没有油烟机抽出去,仅通过灶台的烟囱飘出去,加上灶台口还会冒出来,烟一浓,长年累月以往,厨房肯定乌漆墨黑,到处脏兮兮的。”孟凡尘吐槽道。 把整只鸡端到祠堂的桌案上。 一只鸡,两盘水果,三只酒杯,一壶酒,一个香鼎。 点燃三炷香,孟凡尘先在地上跪拜,对着祠堂上的列祖列祖牌位,三拜九叩后,才把手中的三炷香插在香鼎上。 不用孟凡尘吩咐,傅韵芊也如他一般,三拜九叩上香。 爷爷在旁边看着,默不出声,等祭拜完才点燃了一捆鞭炮。 鞭炮声,足足响了半分钟左右,声响惊人,传遍了整个村。 祠堂是神圣的,一个家族的标志。 走出祠堂,拿着篮子去后山在摘水果时,傅韵芊问道:“老公,你们这个村,家家户户都有祠堂吗?” “有的。”孟凡尘点了点头,他小时候有段时间挺调皮的,经常跟在才叔、标叔他们的屁股后面,到处玩耍,去过村里很多户人家,见到过别家的祠堂。 那时候,跟在才叔、标叔后面,也吃过了百家饭,可以说,玩到哪里吃到哪里,但凡到了中午饭,玩到了谁家,就在谁家吃。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种田,少则几亩田,多则十几亩,青菜也多,就是没肉,去到谁家,碰巧赶上午饭,也只是添个筷子,添碗米饭而已。 不过,那时候老辈,该骂人还是骂人,只是再怎么骂,这碗饭还是得给小孩吃。 这算是村里一个很怪异的习俗吧,老辈之间骂街,不能看着小孩肚子受饿不管,碰上了午饭,就得添个饭碗。 “想不到你们村里人没什么文化,骂人骂的那么难听,居然还有祠堂,有祖先牌位,那应该也有族谱吧?”傅韵芊蹙眉,对此感到一丝惊奇。 “怎么?听你这口气,你们家没有这东西?”孟凡尘瞥了一眼傅韵芊,“我们村里规矩多,结婚后要去祠堂烧香祭祖,这就是其一,还有就是,在外横死,比如犯罪判死刑的,入赘到别人家的,死后是不在祠堂里立牌位,也不得入族谱。” “这就是村里人,对入赘很反感的原因,怕入了赘,连族谱都不入,更别说立牌位在祠堂了。”孟凡尘露出一丝怪异笑容:“这种原因,我估计你是很难理解的,外人都不理解,死了就死了,入不入祠堂立牌位,进不进族谱很重要吗?” “我是不太理解的。”傅韵芊摇头,他们家没有祠堂跟族谱。 很多表姐、表姑之类的亲戚,嫁远了,或者搬家进市区,又或者入赘上门了,都很随意。 “不理解就对了,这是一种文化传承吧,家族文化传承底蕴之一,虽然我们家没什么东西可传承的,也没什么传家宝,可透过族谱跟牌位,能知道我们这个家族,经过了多少岁月的变迁与传承。这玩意,看起来没多大作用,无非就是记载名字在一个本子上,而后就是立个牌位,好让子子孙孙有个念想回来祭拜先祖,保佑后代,可实际上,这是家族的标志,从一个家变成一个族。”孟凡尘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