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年上努纳杀手

    对于自杀的说法，高似道显然是无法认可的，这件事里有着太多的蹊跷了，若真如这位邻居老太太所言，吴汉民应该是无辜的受害者身份才对。好心容留故乡过来的远房妹妹在家里借住，却因为两个人死在家里导致房子大大贬值，再怎么着也不会被那个救了自己的存在认定为“邪恶灵魂”。

    “小伙子你也别担心，我看你人不错就介绍个认识的菩萨欧尼给你，她法力高强，特别灵验，驱鬼降魔最是拿手了，只要去找了她就能保你夜夜安眠，再不受邪祟的侵扰。”人老了之后几乎都是这样的，特别喜欢帮别人的忙，其实只为了证明他们还没有老，还有着被人需要的地方。

    所谓的菩萨欧尼就是涵国人对神婆的称呼，穿得花里胡哨跑人家跳大神的那种，高似道以前一听这个肯定扭头就走，然而经历过这么多没法理解的事情后，就算不信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来解决问题了，“阿姨，那就麻烦你了。”

    老太太直接从医院的服务咨询台那里拿了一支笔，然后写了个地址和电话在上面，“那位欧尼住在仁川的中华街，你有时间就刻意去找她，请她跑一趟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花的钱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谢谢阿姨。”高似道不断道谢，还亲自把这老太太送到她预约的诊室门口。

    杨丽珠全程站在旁边旁观，虽然有一小段内容因为站得略远没听得到，但大致怎么回事儿还是明白了的，回想起某人刚才神神叨叨的模样她都想笑，“学长，没想到你一个博士居然还信这个？”

    “如果我说自己在业余时间是个推理小说作家，了解这些只是在考证民俗，为下一部作品积累素材，你肯定是不信的咯？”高似道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言之凿凿地说他之前撞到鬼了，而且刚被诊断为癌症又莫名其妙地不是了？真这么说明，人家肯定要把他当做是神经病。

    “不信。”杨丽珠当即摇起了头，她也是常读推理小说的爱好者，知道现在有不少作家放着最重要的诡计不琢磨，非要跟民俗和地方传说较劲，但哪有人积累素材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录，光用两只耳朵来听的，“学长你不是学经济的吗，怎么又变推理小说作家了？”

    “学经济的就不能写小说了，这是谁规定的？”高似道认识的朋友里，就有两个学了经济却去写小说的，要不是今天没时间，他非跟这个小学妹好好说道一番，学以致用终究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罢了。

    取材不过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约定的时间一到，四个人就去了高丽大学对面的Ugly咖啡厅三楼找个角落坐下了。把素材汇总后进行筛选，挑出最有震撼力的进行一番“润色”，最后交给专业的编辑进行重新编写，这样才是一篇合格的新闻稿。新闻本来就是一种创作，如果看到什么就报道什么，销量肯定是上不去的。

    “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每个人把银行通账拍成照片私发到我的Kakao上，咱们现在就去找家烤肉店吃晚饭。”现金就在高似道的兜里揣着，之所以要费劲巴拉地转账付给他们，而不是抽出新师任堂一人一张，是因为过银行账号可以留下转账记录，直接给现金万一以后出现问题他说不清楚。

    “哥，您在安岩生活了这么多年，附近的烤肉店肯定比我们熟悉，今晚就由您来推荐一家好了。”安德鲁·威尔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说英语也行，可就是特别喜欢拽他那半生不熟的韩语。

    “我平时奢侈一点也就去吃个猪肉汤饭，或者叫个炸鸡外卖，哪有什么熟悉的烤肉店可以推荐，还是两位女士找地方吧，你们可都是涵国人。”不是高似道谦虚，他这两年是真没怎么吃烤肉，上一次好像还是带着学弟学妹去江原道搞MT的时候。

    “学长可真会开玩笑，昨天才去首尔塔上的旋转餐厅N.Grill打了卡，今天却说自己奢侈点就吃个猪肉汤饭，这不太好吧？”杨丽珠拿出手机，上面是她搜索出来的高似道Instagram账号，最新的一条动态就是他坐在旋转餐厅窗户边上端着红酒杯喝酒的侧颜，因为微微抬着下巴，喉结显得特别性感，“学长身上的西装外套，好像还是阿玛尼的。”

    “呃……”高似道看着人家手机上的照片，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这么长时间了才败了一回家，结果就被人家抓了个现行。都是崔海娜拍下的这些照片，还非要他发出去秀恩爱，早知道就把自己账号设成私密账户，仅好友可见了，“我真没怎么吃过烤肉。”

    “那是当然的，学长平时去的都是这种档次的餐厅嘛，肯定没怎么吃过烤肉，毕竟衣服那么贵，沾上烤肉的味道一定很讨厌吧。”杨丽珠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安德鲁·威尔逊和沈佳仁先是看看高似道，然后又看看杨丽珠，似乎是想弄明白这两个半小时里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能弄得气氛这么尴尬，“哥，既然你平时烤肉吃得少，那我就推荐一家店吧，就在主街最里面。”

    安德鲁·威尔森推荐的这家店装修搞得很怀旧，还挂了辆很老的自行车在门口，但高似道考究党的坏毛病又发作了，对牌子上的几个字很是不屑，“这四十几年传统的老店，卖的难道是冷冻五花肉不成？”

    四十年前涵国的经济才刚刚有点起色，国内的农业和畜牧业完全没有发展起来，国产生猪少之又少，以至于首尔政府在水原搞了一个超大规模的养猪场来解决问题。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里民众吃的全是米国和墨西哥运来的廉价冷冻猪肉，五花肉全都刨成了薄片来卖，时至今日依然能在超市买到大袋的冷冻五花肉片。

    “没错，用的都是卡式炉，吃之前还要先在地上铺报纸呢。”杨丽珠翻了个白眼。

    两男两女，一起吃烤肉总给人一种在联谊的感觉，然而高似道一坐下就拿出手机给崔海娜打了个电话，“海娜，我晚上带着院里的学弟学妹聚餐，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去，你自己吃饭吧……要是回去的早，我就去地下广场接你。”

    高丽大学最大的自习区域，在正门前大草地的下面，山坡被挖空了建成一个地下广场，而广场里面就是一排超大的自习室，需要自习的人都会来这里登入系统挑选位置，根本不需要去图书馆，也完全没有占座这个概念。自习室晚上九点五十分清场，也就是说高似道在此之前就要回去。

    杨丽珠是大一新生，刚进校园就因为高丽大学的传统而被逼着喝了加泡菜汤的米酒，也见了不少看到漂亮学妹就两眼放绿光的前辈，所以对高似道这样的一股清流难免高看了一眼。这位在大学院读博的学长只是不解风情，实际上是个非常好的男人，也不知道哪位欧尼这么好福气能做他女朋友。

    “你们女孩子还是少喝点酒吧，可不是我小气舍不得钱，女孩子出门在外得知道保护自己的重要性。”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聊着学校里的八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姑娘喝得十分痛快，没一会儿工夫烧酒就已经是第六瓶了，反倒是高似道这个男人在旁苦劝，“你们难道忘了咱们今天是为什么出来采访的了？”

    “我看学长就是舍不得钱，这烧酒才多少点酒精含量，走两步就挥发了。”沈佳仁捏着小酒杯，仰起头一口就把杯中之物闷了下去，涵国的人均酒精消费量高居世界第二，仅次于天寒地冻的罗西亚，很多女人都有酗酒的问题。

    “是，我是舍不得钱，这瓶喝完就不要追加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周二应该都要上课才对。”高似道结账当然是要划卡的，不过他还是抽出了两张五千韩元的现金，给了两个女生一人一张，“这是交通费，待会儿在路边拦个的士回去。”

    “哥，我怎么没有？”安德鲁·威尔逊问道。

    “废话，你就住在斜对面的屋塔房，当我不知道呢？”高似道可是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知道涵国人见了白人是什么模样，就算是醉鬼也不会找这小学弟的麻烦，没喝醉的人就更加不会了，“行了，我去结账，你们赶紧收个尾，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一共是三万三千韩元，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店老板打出账单后说道。

    “刷卡吧。”高似道把现金卡拿出来，递过去把账给结了，他一抬头忽然看到烤肉店的橱窗外面走过去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赶紧收起钱包追了出去，“你们三个自己回去吧，我有点事情……努纳，等一下。”

    “安德鲁学长，高学长的女朋友是不是年纪比他大啊？”杨丽珠问道。

    “没有啊，海娜努纳是四年级的，比他小四五岁吧。”安德鲁·威尔逊不确定地说道。

    “奇怪，我还以为他是年上努纳杀手呢。”杨丽珠撇了一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