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这是经验之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意是指要灵活地面对问题，但现在这个事事讲究超前部署的社会中，听上去就非常有“犬儒”的意味了。对于可能到来的报复，高似道也想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他对敌人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都不知道从何准备起。

    既然拿不出对策，索性也别多瞎琢磨，反正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首尔号称国际化的大都市，甚至还说差不多一半的涵国人都住在这里，被吹得都快上天了，然而连alpha 级别都评不上，全球城市排名就没进过前二十，首先这面积就跟真正的大城市没法比。

    从安岩洞到儿童大公园，坐公交车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这段距离相当于在蓝鲸城从马府西街坐到白马湖公园，但只有二十分钟的话，高似道觉得自己可能还被堵在大行宫门口，“真是见鬼了，这些大学生都不用回家的吗，寒假都放多少天了还是一堆人挤在路上。”

    “不是不用回家，是全首尔的大学生都爱往这里凑，位置好嘛。”建国大学一带之所以繁华，并不完全是因为北边的小宗国城，地理位置的优越性也是个重要的因素。这里差不多是首尔的正中间，不管从哪个区过来花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年轻人为了社交方便才喜欢在这里碰面。

    若从高丽大学去新村，动辄需要一个小时，来建大却连半个小时都不用，学生们当然更愿意来这里消费。首尔大、延世大、成均馆、汉阳大、东国大……在建国大学周边总能看到各所学校的校服，也算是首尔的一大奇景了。

    “先去吃午饭吧，不然待会儿手上拎一大袋东西去吃饭不太方便。”说是要早点出来，但崔海娜对着镜子化妆又是一坐个把小时，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饭点儿了，高似道觉得先去吃了午饭比较好，待会儿散步购物正好可以消食。

    “好啊。”本来两人是要去少城公子的，地道川味而且环境也可以，但一走到门口差点被人浪推个跟头，外面排队都排到隔壁去了。涵国人最爱跟风，这段时间赶上麻辣大潮，几家连锁火锅店天天爆满，崔海娜只习惯别人等她，却不喜欢她等别人，所以拉着高似道继续往长街里面走，去了以前经常光顾的福满楼。

    福满楼在留学生的群体里非常有名气，因为是自助的形式，而且除了肉片、肉卷、火锅丸和各种新鲜蔬菜之外，这里还会提供一些诸如炒肉丝和烧排骨之类的家常菜任顾客随便吃，所以性价比非常高，深得手头拮据却又嘴馋的学生党喜爱。

    福满楼的一层也有人在排队，不过比起少城公子门口的就少了许多，高似道和崔海娜大约等了五分钟，就看到一桌人吃完出来了。但人家之前是五个人坐的六人桌，他们却只有两个人，店家便希望让后面一组人多的先进去入座。

    “我们是一起的，四个人怎么就不能坐六人桌了？”商家追求翻台率完全可以理解，很多餐厅都分双人桌、四人桌、团体桌的，不过就在高似道准备大度一回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冒出两个小姑娘，不满地和老板叫嚷。

    “这……是啊，我们四个人是一起的，老板你怕是误会了。”高似道非常有眼力劲儿，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也是不愿意等，想要跟他们拼桌。由于是按人头收费的自助火锅，不会在账单上产生纠纷，所以他顺着说了下去。

    店老板又不是傻子，他之前明明就没看到后面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我怎么看你们分两拨来的？”

    “我哥跟我嫂子每天都很闲的，但我们俩是下了课才能过来，分成两拨有毛病吗，没毛病吧？”小姑娘身上有股古灵精怪的气质，特别招人喜欢，同样的话她说出来就很可爱，换个颜值不行的就很欠揍了。

    “老板，生意怎么做不是做，我们四个人一起的，你就说给不给大桌子吧。”高似道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摆出“爷又不是非得在你这儿吃饭”的表情。

    “行，四位里面请，二楼包间。”店老板手一抬，就把四个人往里面引，让服务员接手了。

    福满楼一共有三层，但一楼大厅和二三楼是完全分开的，因为楼梯不在里面而在户外，要绕到店后面才能上楼。所谓的包间就是水泥墙隔开的一小块区域，完全没有私密性可言，不过他们是来吃饭的，不是出来谈事的，并不在乎就是了。

    “谢谢两位了，我叫宋雪琪，这是我室友叶慕华。”一直在说话的女孩给人一种很自来熟的感觉，和她身边那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用客气，我叫高似道，这是我的室友崔海娜。”高似道刚说完就感觉有人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某人冲他翻了个白眼，玩过欧米小黄油的都知道roommate是什么意思。

    “高哥居然也是宗国人吗，你的韩语说得也太好了，根本都听不出来口音。”宋雪琪之前排队的时候听到高似道跟崔海娜说话时全程都是韩语，而且没有半点外国人的奇怪的腔调，还以为他是首尔本地人呢。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高似道扯了扯嘴角，相当一部分宗国人都是这样，在国内看到外国人说汉语就“哇，你汉语真好”，在国外看到中国人说外语就“哇，你外语真好”，然而韩语说得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当然是夸你拉，高哥。”宋雪琪可能是在涵国呆的时间长了，主动站起来给高似道和崔海娜倒水，她旁边的那个却一动不动，只会瞪大了眼睛放空，要不是自己会走路，还以为是谁把玩偶抱进来了。

    尽管宋雪琪说话时没有特别明显的儿化音，但她张口就喊哥儿的习惯还是比较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听口音宋小姐是白鲸人吧，我是蓝鲸的。”

    “诶，叫什么宋小姐，喊我雪琪就行了，我确实是白鲸来的。”宋雪琪明显是自来熟，不仅性格开朗落落大方，嗓门也比一般的女性大得多，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爽朗，和她娇小的体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哥是跟嫂子结婚了留在首尔定居的？”

    “还没结，快了。”高似道瞥了崔海娜一眼，笑着回答道。

    “你们说什么呢，也带我听听呗？”崔海娜还不至于吃一个小女孩的飞醋，但是这边光是聊得火热也就算了，全程还都只说中文，让她非常没有参与感。

    “就是聊聊家常，问一问家是哪儿的。”刚认识的人聊地缘是非常正常的，尽管出了国都是一家人，但同乡还是会感觉亲近一些，高似道是这一桌唯一的男性，按着肩膀让想要帮忙取菜的宋雪琪坐下，主动去拿吃的。

    一直在发呆的叶慕华，看他要去拿肉立马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还好家里有只不会叫的猫，高似道被这样盯着盯习惯了，主动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把她让到了自己的前面。

    再回到桌子前的时候两人手上拿了一堆肉，虽然这些肉片早上用机器切好后就放在冰柜里，已经冻得很结实了，但能有的吃就已经非常不错，毕竟价格在这里。高似道刚坐下，就看对面的宋雪琪眉飞色舞地冲他笑，“嫂子告诉我，说哥还是高丽大学的博士呢，学习一定很厉害吧。”

    “嗐，就瞎混。”高似道难得地谦虚了一把，靠混当然是混不成博士的。

    “雪琪还是偶像练习生呢，她所在的立方娱乐可是大公司。”崔海娜对偶像完全不感兴趣，平时就看看美剧日剧，但生活在首尔的娱乐氛围之下，就算不想了解有些事情还是会知道，因为身边谈论的人太多了。

    “cube嘛，我知道，几年前就上市了的娱乐公司，在清潭洞有办公楼，实力确实相当不错的。”krx的标准不高，但也是相对于其他交易所来说的，能够上市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对于涵国的娱乐公司高似道专门坐过了解，前阵子娱乐产业泡沫的时候，张成武在里面赚了不少钱。

    “你们住在清潭洞吗？”这下轮到崔海娜惊讶了，来首尔的女人哪个不想住在清潭洞？

    “怎么可能，我们的宿舍在汉南洞，虽然地利位置还可以，不过房子只是非常老旧的那种住宅，还只能住半地下。”宋雪琪要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明星梦乡，肯定受不了如此差的居住环境，但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也没什么。

    “你们不是偶像练习生么，这里有障碍的人也能做歌手了？”高似道的目光扫过叶慕华，然后往自己的脖子指了指，意指她是个哑巴。他们说汉语不开口还可能是听不懂，毕竟她也有可能是东南亚那边过来的，可身在首尔却不会说韩语就奇怪了，外国人想以k-pop偶像身份出道，最先要学的就是韩语。

    “呀，谁有障碍了。”叶慕华有点三白眼，宋雪琪瞪人的时候是娇中带俏，她瞪人就让人很容易产生恶感。

    “哥，她只是有点认生，熟了之后你就知道了，是个特别活泼挑破的家伙。”宋雪琪只比叶慕华大了一岁，按农历算其实还是同岁亲故，都是属兔子的，但在外面她的表现却成熟了很多。

    崔海娜是嘴馋的小鸟胃，每次嚷嚷这要吃好东西但素来浅尝辄止，吃火锅也不例外。剩下的三个人胃口都很大，高似道原本的饭量就不小，经过吴汉民那件事后吃得就更多了，而两个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还要进行高强度的舞蹈练习，难得出来吃顿火锅便敞开了吃。

    “呀，肥婆，你再往肚子里面塞东西会爆掉的。”高似道见过很多暴饮暴食的例子，像叶慕华这个吃法明显是报复性地进食，应该是平时被公司管得太严了，逮着机会就没节制地大吃大喝。

    “对个女孩子这么说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谁是肥婆？”叫胖妞还勉强能接受，但肥婆起码得是四十岁以上的大妈，叶慕华当场就把脸拉得老长，“我花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吃多少你管得着么？”

    “我是担心你待会儿走不动路，雪琪还要扶着你回汉南。”就算是来吃自助，也不能这么个吃法，肉是老板的，可身体是自己的。

    崔海娜哼了一声，她确实听不太懂中文，但是她能读懂空气。

    某人从来不是针对谁，他只是对男女一视同仁而已，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而在某些平时受惯了优待的女性眼力就变成他不绅士了。当初她自己想走后门，在课题作业的报告书上得到通融，毫无疑问是有错的一方，但事情传出去她的问题没人在意，高似道反倒多了个“高似dog”的绰号。

    两人最开始可以说是冤家的关系，在现车馆的楼梯上碰面了都不愿打招呼，但接触得多了她反而被这份正直所吸引，然后主动表白确定了关系。比起旁边自来熟的宋雪琪，她倒是觉得这个姓叶的比较危险，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我们待会要去宗国超市买点年货，就先告辞了。”高似道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都是因为四个人里有三个特别能吃才坐了这么久，再坐下去估计店员就该丢白眼了，“我们分开结账，待会儿别多给了。”

    “哥，你们也要去买年货吗，正巧我们也要买点东西，稍坐一会儿一起走吧。”宋雪琪她们公司的员工放了一天假且跟周末连着休，所以她们也等于有了三天假，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就想多买点吃的回去在冰箱里塞着。多个人生前辈比较不容易踩雷，而且跟大学里的环境不同，她的身边老乡并不是很多，遇上合得来的同胞就想多聊聊。

    高似道看向崔海娜，确认了她的眼神之后才点头，“行啊，不过你们要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