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人间又污秽了

    他人无端展现的善意，高似道是向来不肯去信的，所以他对高安东的防备一直都没放下过，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对方比他强大得太多而已。今天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够小心了，始终保持着对这老头的关注，却没想到这一刀并非冲他而来，以至于最终什么都没能阻止。

    第一刀没有能够建功，高安东就知道不出底牌不行了，因为场中其他几个强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身上。以驭剑游侠王健康的速度足以出手阻止他，于是只能展露自己最强，也最不愿意示人的绝招。

    在成为剑圣之前，高安东一路挑战各路强者，其中不乏一些在灵能上碾压他的存在，最重总能获胜就是靠着比别人多一只手。即使是成名之后，他也没有放下对这只手的修行，当年在梵蒂冈偷取圣子之血，也是靠的这只手。

    “这是真正的圣子之血，里面有神性道标。”奇门游侠见多识广，龚杨庭看着中了刀的崔海娜不仅没有要死的样子，反而气血、气势不断暴涨，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要让圣子重新降临。”

    “为什么？”高似道问道。

    “因为她就是我寻找了六十年的人，有着完美神性融合能力，如果说你的灵力融合能力是百分之百，那么她的神性融合也是百分之百，只有这样的身躯才能让祂降临人间。”高安东苍老的脸上满是喜悦，只是夙愿达成才会有的表情。

    如果不是担心被其他人察觉到意图，高安东早就出手控制住崔海娜了，之所以不断帮助高似道，也是为了让他万一遇上其他打着相同算盘的神使时能有自保的实力。这一刻，他的谋划终于成功，只差最后的一步了。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高似道追问道，什么“迎回神的荣光”，这种说法透着一股十足的蠢劲儿。

    “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毁了这个道标。”王健康很是着急，现在他们头顶上的界门已经完全打开了，只是还没有跟上面几层的界门完全重合而已，一但数道界门的位置对上，最上面一层的神灵就能轻易感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届时不需要跨越艰难险阻横渡几个世界，直接就可以到达这里。

    高似道没有说任何废话，一步踏出挡在了女朋友的身前，如果要像刚才毁掉雅典娜的神性道标一样对崔海娜出手，那她显然是必死无疑的。管他什么神力降临，什么生灵涂炭，都比不上这个人对他重要。

    高安东抽回了自己的刀，同样站在了崔海娜的前面，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同样的，敌人的朋友也未必是敌人，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有一起作战的理由，“考斯特，我知道你这混蛋还没走，不准备帮忙吗！”

    “这是你们的争斗，我看着就好了。”圣公教会的总部距离这里只有三公里，考斯特当然时时刻刻关注着这里的局面，一直躲在暗处旁观，但对于高安东的求援，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因为彼此的利益并不一致。

    “希望你不要为现在的选择后悔。”高安东一早就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的恶鬼，开口只是想要试一试罢了，实际上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肯帮忙就最好，不肯帮忙也没有损失。说完他双臂一振，数十把刀剑的虚影在他身后组成两个翅膀，“小子，是男人就坚持一百秒钟。”

    王健康神情肃穆，朱青双剑在他的驭使之下画出两个圆形，变成两个刀轮斩了过去，这是摆明了要以力破巧。高安东的翅膀虽然华丽，但在刀轮的碰撞下连一次都没有坚持住，直接崩成了碎片，人也跟着抛飞了出去。

    龚杨庭瞥见了机会，果断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竹签，甩手朝崔海娜扔了过去。竹签飞出行的速度快到高似道完全无法阻挡，却忽然在半空中停滞住了，过了一秒之后突兀地出现了一只手，抓在了竹签上，“两位师侄，给师叔个面子，别管这事儿了。”

    “小师叔。”王健康的脸色很难看，这位师叔可不仅仅是辈份比他们大而已，本事也要强过他们许多，乃是真正的神境强者，然而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他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迎难而上，“得罪了。”

    王健康刚要动，胸口上就出现了一个拳印，人倒飞出去十几米后高向前才摆出了出拳的姿势来。另一边的龚杨庭也是一样，只来得及摇了一下签筒，什么奇门遁甲都没来得及用就飞了出去，而一秒之后高向前才抬起了手。

    “师叔，你突破了。”王健康缓了一下才爬起来，这已经是高向前手下留情了，不然一招就能取他们的性命。尽管有同门之间不得相残的戒律，但他们从下山的一刻开始就不再受山门的戒律束缚了。

    “只是最近的事，没什么值得骄傲。”高向前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一周前，高似道再次见到自己的父母时，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们有问题，两个身家好几亿美元的超级富豪出门什么随从都不带也就算了，连保镖都没有一个，难道就不怕被别人起了坏心思吗？

    只有两种推测比较合理，一是他们其实没有钱，只是打肿脸充胖子自然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二则是自身实力很强，不需要保镖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看来是后者无疑了，“爸，你这是什么招数，怎么还没出招他们就倒下了。”

    “我出招了，只是出得比较晚而已。”高向前笑着解释道，修行四十多年，他还从来没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装过……展现过身手。

    “出招比较晚？”这几个字都是牙牙学语的幼童都能明白的，但合在一起高似道就听不懂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

    “儿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如果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就能跨越时间回到过去’的理论？”郭悦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似道的身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过来的，“你爹的出拳速度快到可以穿越时间屏障，从未来打回一秒之前的世界。”

    “这……也太强了吧？”这样的能力放在一个速度足够快的人身上，完全是无敌的，别看一秒在普通人的感官中很短，但是对于一个可以逼近光速来行动的人，这一秒的时间足以让他绕着地球的赤道跑七圈，想从任何一个角度出手自然都是没有难度的。

    “想学啊，我教你。”想要穿过时间屏障，并不是光靠速度和力量就行的，高向前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身负特殊血脉，本身就有干涉时间的天赋，高似道是他的儿子，当然也具有一样的血脉。

    “师叔，你可知道一旦神力入侵，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王健康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乱舞，人如蝼蚁的时代，但门中流传下来的典籍没有少读，有时寥寥几个字就能让战栗不已。

    “不过是神而已。”高向前修行不过四十载，却已经是神境的强者了，他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句话。

    对峙之中，时间过得非常快，一百秒不过是一分半钟多一些而已，在高家人的护卫之下裴海娜安然无恙地站在原点，直到天空中赤红色的大洞忽然一亮，一道光柱从无穷高处照射了下来。

    如果目力足够好，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外面还有一层一层的世界，比如这个世界的外面一层就是一个昏暗阴森遍布可怕红色光芒的世界，在往上则是一个生机勃勃被植物占领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截然不同的样子。最高处是遍布空岛和精美建筑的世界，白云和金光占据着世界的绝大部分空间，一些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飞来飞去……光就是从这个世界照射下来的。

    “我免费了。”崔海娜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还是一样的声音，但语气神态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金色的光华在她身上流动，原本的棒球夹克被一件似乎是亚麻材质的长袍取代，背后没有生出翅膀，倒是多出一道光轮。

    “主！”考斯特听说过高安东的事，也知道见证人教派的那套东西，但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没想到高安东一个半路出家的剑圣讲的都是真的，他必然是受到了先知的指引，不然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找到圣子在人间的意识体，还的到信任能一直藏在身边。

    高安东当年偷取的圣子之血里，藏着的可不是圣子的神性道标，而是他残留在人间的意识，为了掩盖这个真相他才把圣子之血都散了出去，自己在南山的底下洞窟躲了六十年。今天他靠着这个残存的意识体连接上了天界的本尊，一切都跟预言中的一模一样，“什么是奇迹，死而复生就是奇迹，仁慈的主，请庇护您的信徒，降下荣光吧。”

    曾经的崔海娜现在的圣子，歪了一下脑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人间，又污秽了。”

    足尖触碰之处，大地像是承受不住神的躯体一样崩裂了开来，千万人生活的城市，只是一个刹那之间便成了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