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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婚书

    第54章婚书

    烈日炎炎,万木葱茏。

    锦葵望着窗外,心绪烦乱。

    明日便是她的及笄礼了,她上辈子就是死在及笄礼的前一天。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锦玉茗锦雅丹二人,两辈子都处心积虑地想害死自己。

    如今她才懂,在京中嫡女和庶女的身份差距有多大。

    一个三品参议的嫡女,和一个三品参议的庶女,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将来可选的夫家,都是天壤之别。

    她那日提出要锦元良把锦雅丹送去家庙,锦雅丹找她闹了一阵,如今也不知她那名义上的大伯,有没有遵守他的诺言。

    南星进屋,就看见锦葵神色怅惘地看向窗外。

    她上前轻声禀告:“小姐,一个自称席嬷嬷的人,说夫人想要见您。”

    锦葵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又想,命运果真玄妙,上辈子便是有人借了她大伯母的名义,害她惨死。

    这辈子同一时间,同一借口,竟然连相见的地点都相同。

    “你让嬷嬷稍等片刻,我梳妆后便同她去见大伯母。”

    南星为锦葵梳妆,锦葵从衣柜中挑出一件月白色暗纹素裙,头上也只插着一根珍珠素钗,石头去世还不足三月,若不是在他人家中做客,她便穿丧服了。

    席嬷嬷见锦葵身穿一身素服,有些恼火,穿得跟奔丧一样去见夫人,平白给人添晦气,这农女怎么这点子规矩都不懂。

    她在锦府地位颇高,心中不喜便直接怒斥出口:“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给我们夫人添堵吗?

    去换掉。”

    锦葵睨了那嬷嬷一眼,并未理会。

    席嬷嬷看她的样子,便想上前动手,口中叫嚣道:“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蹄子,谁教你的规矩,穿着丧服去见长辈?”

    锦葵不欲同她争执,她本也不是个喜欢与人争锋的性子,可这句话对锦葵来说,着实太过刺耳。

    她一时气得手脚发抖,盯着席嬷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长辈?

    一个无媒苟合,连贱妾都算不上的人,没资格管我穿什么。”

    “你!你!”

    席嬷嬷心中狂跳,一时之间被锦葵这句无媒苟合给惊到了。

    她脸色惨白,竟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

    锦葵越过席嬷嬷,直接奔向沧澜院。

    南星南藤沉默跟上前,二人隔开锦葵同席嬷嬷的距离,把那婆子隔在身后。

    席嬷嬷还处在惊悸之中,她心中骇然,看着锦葵的目光纳罕且刻毒。

    走进沧澜院,锦葵瞥过那枯井,圆目轻敛,她如今的生活被这锦府众人,搅得一团乱,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孑然一身,这辈子,便看看她们能奈她如何。

    席琇莹端坐在正院主座上,她虽然常年在小佛堂礼佛,但端起世家贵女的气度同姿态,也颇为摄人。

    尤其她厉着一张脸,目光森冷地看向锦葵的时候。

    “你就是锦葵?

    见到长辈为何不请安?”

    哪怕锦葵因着上辈子的关系,对自己的礼仪姿态很有信心。

    但她不管怎样学习,席琇莹身上的那种气势都是她所没有的。

    席琇莹的贵气与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是百年世家子弟们与生俱来、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

    绝不是锦葵这种乡下小姑娘,入京学个几年,便能学会的。

    世家大族的子女,从生下那一天,便集尽全族之力供养,这种供养不是单一意义上的衣食住行,而是地位、资源、眼界、学识、手段等等,一切寻常百姓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

    这也是锦元良如今官拜三品,在官场中却仍需费力攀附东厂的原因。

    也是锦玉茗、锦雅丹姐弟,教养学识同席家兄妹,犹如天壤之别的关键所在。

    锦府没有那个底蕴。

    锦葵一直不相信,锦元良是被席家逼迫,放弃家中妻女的原因也是如此,锦元良这等身份,在席家家主眼中,或许都比不得家中得力奴仆来得有地位。

    “锦葵见过大伯母。”

    “是你让雅丹去家庙反省?”

    席琇莹声音泰然,面上也没有什么愤恨之色。

    “是,锦雅丹残杀我阿兄,一条人命,让她去家庙反省,又有什么不对?”

    就是她们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漠然,让锦葵难以接受。

    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是小孩子打一下碰一下的胡闹。

    席琇莹端起瓷盅,红唇贴在瓷盅边,轻抿一口,又慢慢品尝,半晌才转过身对身旁的丫鬟道:“换下吧,下次做乌梅汤,记得选东乡县的,这乌梅没得味道。”

    那丫鬟恭敬应是,轻步退下。

    被晾在一旁的锦葵脸色微红,袖子下的手指捏到泛白。

    “雅丹乃是我的嫡女,偌大个锦府,处置一二下人,由得着你来置喙?”

    席琇莹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手帕,在唇角按压一下,不疾不徐的态度,似是完全没把锦葵放在眼里。

    “我阿兄不是下人,何况锦雅丹又算什么嫡女?”

    锦葵被席琇莹那句处置一二下人,气得面色泛白,血色尽褪。

    “哦?

    若是雅丹不算这锦府嫡女,难道你才算是么?”

    席琇莹面露笑意,好像锦葵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这让她刻寡的脸上,都晕上一层嘲弄之色。

    席琇莹又对站在门口的席嬷嬷道:“去吧,把老爷请来,让老爷同她说说,究竟这府中谁嫡谁庶。”

    “你同锦元良成婚的时候,我阿娘还在世,你的婚书做不得数,没得到正妻承认便进门,你连妾室都算不上。”

    锦葵睁着水润双眸,努力控制心中翻涌的怒意,让自己不被席琇莹牵制情绪。

    “婚书算什么,若是我愿意,今日便可以让你娘的婚书作废。”

    一个小丫头真以为那婚书是个东西了?

    她什么身份地位,莫说改一份婚书,就是直接抹杀掉她跟她娘的户籍,让这世上从此查无此人,又有何难?

    席琇莹看着锦葵,为她的天真感到好笑。

    南藤南星站在锦葵身后,暗暗替她担心,她们家小姐,哪是这从小便在世家大族后院中浸淫,身经百战之人的对手?

    “若你不想你娘在地下还晚节不终,就安安分分地做你那寄人篱下的孤女吧。”

    席琇莹话音刚落,锦元良从外面匆匆而来,甫一进屋,便听见这句让锦葵不胜其怒的话。